原本他看着透明的身體，想着是什麼魷魚，捲到甲板上才發現是小管，這個算是大家最喜歡吃的魷魚之一了。
葉耀東原本還想着讓他們先不要管，免得因小失大，先把漁網的貨都吊上來先，到時候還有的話再撿。
沒有就算了，對比一網幾十萬的貨，甲板上打上來的這點小魷魚又算得了什麼。
沒想到他們商量着派了一個人去撿，其他人照舊吊貨的吊貨，分揀的分揀，搬運的搬運。
撿魷魚的那個人手裡拎着桶，腰上還拴着繩子，蹲在那裡倒也能降低重心，船往哪邊傾斜，他人也往哪邊傾斜着去撿。
而船尾的浪涌上來一波後，又回縮了一下，再翻涌又是成羣結隊透明的身影。
據說大船在暴風雨中會產生直徑20-30米的相對平靜區，魷魚藉此躲避巨浪衝擊。
原來是真的有這回事。
這麼多魷魚，透明的身體又顯眼，這誰看了不心癢。
那邊貨在吊着，這邊工人也撿的不亦樂乎，再加上船尾的浪時不時再帶上來一點貨。
暴雨的天氣一直持續，只是快到天明的時候，才緩和了些，變成了中雨，漁船搖晃的也沒那麼厲害了，但也只是相對來說好一點。
葉耀東在夜裡那一網收上來後，就沒有再放下去了。
這種天氣太惡劣了，這時候再下網的話，萬一到時候風雨再猛烈一點，網都不好收，跑都來不及，寧願放棄，穩妥一點，等風雨小一點，再下網也不遲。
而其他幾條船也是如此打算的，夜裡也跟他彙報過。
這會兒大家纔剛把夜裡的那一網分揀完。
下着大雨，視線也模糊，活幹起來肯定沒有晴天利索，比以往多廢了不少時間才幹完。
天明後正好也是換班時間，葉耀東看着雨勢已經小了許多，等着他們換完班，差不多也可以繼續下網了。
他把駕駛艙交給老肖看着後，就拿着飯盒去打飯，吃完剛好可以回去補覺，天已經亮了，熬了一宿，他也有些腰痠背痛。
等會兒吃完飯，他也要端盆水，擦個澡再躺下。
“……滿滿的一桶，等會煮了加餐，這小小個的魷魚白灼最好吃了。”
“那我還是喜歡煮酸筍，自家醃的那個酸筍夠味兒……”
“必須得白灼，白灼才鮮。”
“酸筍纔有味道……”
“哈哈，你倆也別爭了，一碗白灼一碗煮酸筍不就得了？”葉耀東笑着出聲打斷爭執的倆人。
“現在雨小了，等會是不是要下網了？”
“對，要的，正好換完班下網。”
“希望這場雨趕緊過去，昨天夜裡那浪大的站都站不穩，我還想着再大一點，是不是直接就能回去了。”
“想得美”，有人打斷，“這個時節大雨大浪也只是一陣子的。真掉頭往回走，沒開出去幾十海里，估計都要放晴了。”
“也是，要是在近海的話，這種天氣直接就回去了，三四個小時就到家了。”
葉耀東也道：“這種天氣已經算是比較惡劣的了，沒有碰到颱風天，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了。”
“還好雨小了，希望趕緊停了，下雨天真難受，得淋着雨幹活，身上又溼溼的。還好昨夜打雷閃電就那一陣，沒把船上的設備搞壞掉。”
他安撫道：“咱們這些都是新船，還好，設備都是新的。”
“也不知道昨天回去的那條船咋樣了，有保持聯絡嗎？”
“夜裡還可以聯繫上，就浪大了一點，放慢速度，慢慢開還行。期間準備工作都有做好，沒什麼問題，斷開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那就好。”
又有人問：“最早回去的5號船是不是差不多也在過來的路上了？”
“差不多。”
“也不知道雨什麼時候能停……”
大家繼續議論着，葉耀東打好飯菜就拿到上面去吃，船艙太小，太擁擠了，外面又下着雨，不好在外面吃。
吃完他簡單的擦了一下澡，洗了個頭，趁着頭髮還沒幹，拿着紙筆也在本子上記錄着日期。
同時也計算着5號船過來的日子，還有夜裡那一網的收貨情況，這些都是值得參考的數據。
時不時，他也透窗看向外頭的雨勢。
雨水將表層海水稀釋成灰褐色，像摻了泥漿的劣質啤酒，能見度驟降，又渾濁。
浪尖裹挾着海底泥沙、破碎海藻，甚至深海沉積物，形成一條條骯髒的泡沫帶。
等頭髮半乾了才躺着睡覺休息。
睡一覺倒是能睡得安心了，畢竟雨勢漸小，連着下也沒事。
交給其他人看着，他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等他這一覺醒來又是半下午了，雨勢依舊嘩啦啦直下，沒有要停的樣子。
明明才下午3點的，而且還是5月份，看起來卻陰沉沉的，像是天快黑了的樣子。
他詢問過白天一切正常後，拿起望遠鏡眺望遠處，海面依舊不平靜，海浪滔滔，混濁的海水裹挾着大片魚羣翻滾。
暴雨導致溶解氧急劇下降，底層的魚類，如帶魚、馬鮫魚、鰹魚，都被迫上浮換氣，在浪涌中露出銀白色的肚皮。
“這雨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
葉耀東淡定的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都會有大幅度降雨。”
“嗯，早就該咋樣還是咋樣，機器檢查維護方面要上點心。”
“知道。”
這裡有人看着，他在不在也無所謂。
葉耀東拿望遠鏡看了一會兒後，就將望遠鏡收起來放到駕駛艙，自己下去甲板上，打算盯着檢查一下，馬上又快入夜了。
工人們都說有仔細盯着，畢竟惡劣的天氣風險更大。
這時，他看到一條大青鯊從海面躍出，“哇哦……”
它們藉着浪勢躍起捕食，獠牙咬住空中的海鳥，血水和雨水一起濺在了甲板上。
多數海鳥在這種天氣會躲避，但信天翁等大型鳥類仍可能冒險飛行，只有海面無魚的時候，空中才會沒有海鳥。
現在雖然是雨天，但是海鳥也需要覓食，更何況海浪翻涌着將海底的魚都翻滾上來了。
工人們也驚歎了一聲，“厲害了，還跳起來咬。”
葉耀東讚歎完了之後，看到漁船附近還真沉浮搖擺着不少的魚，拿起腳邊的長杆。
他在海面上尋覓着，然後長鉤隨便一撈，就鉤住條大鱸魚！
鱸魚的魚鰓被他勾住後，身體劇烈的掙扎搖擺，偏他眼疾手快，已經將竹竿提起來，大鱸魚被他提在了半空中。
“我操……老闆厲害啊……”
“好大的鱸魚，這都可以？”
“幹啥了？我就轉眼沒看到，就勾起了一條鱸魚？”
“我靠，我靠……這麼隨便就鉤上來的嗎？”
葉耀東也高興的咧着嘴笑，“哈哈，正好看到周圍跟着浪翻涌着挺多魚的，想着蠻試一下，這魚估計前面也被浪打懵了。”
“這一手厲害啊，別管是不是打懵了，能勾住就很厲害了。”
“牛逼啊，給我也試一下……”
“小心一點，還下着大雨，浪也大……”
葉耀東將竹竿一寸一寸的收進來，鱸魚的鰓蓋還在張合，眼裡卻已灌滿泥沙。
“果然啊，這魚本來應該也半死不活了，缺氧了。”
“好大，八九斤有了，這鱸魚大啊！”
“在這一片捕上來的鱸魚都不小，個頭都有五六斤以上，近海那邊的鱸魚都是一兩斤、兩三斤，五六斤以上的都還不多。”
葉耀東甩了一下鉤子，鱸魚掉在甲板上的時候，都還擺尾彈跳了一下。
他拿鉤子戳了戳，才扣住魚鰓扔到筐裡。
這時一個浪從船尾打了上來，船搖擺了一下，大家差點沒站穩，趕緊就近的東西能抓的抓，穩固了一下身形。
只是等漁船不怎麼劇烈搖晃了，大家穩住了身體，卻聽到陳石一聲慘叫。
“怎麼了？”
“咋了？”
“幹嘛了？”
“魚魚魚魚……”一緊張下他又結巴了，“鰻魚，跑跑雨鞋裡了……”
他自己慘叫過後，也連忙將腳從雨鞋裡拿出來。
一條約莫就一斤左右的小鰻魚，緊緊咬着他腳踝，尖利的牙齒跟兇狠的眼神，大家都替他覺得疼。
葉耀東趕緊拿起剛剛放下的鉤子，撩了一下，鰻魚飛了出去，落在甲板上後，又搖晃着從船尾滑落到海里。
陳石腳踝上被咬的血流汩汩。
“扶他去船艙清洗一下傷口，然後拿創可貼貼上。”
“你這有點冤啊？老闆隨便一勾，勾上來一條大鱸魚，你是隨便一動，吸引了一條鰻魚。”
“呵呵，這魚太兇了。”
葉耀東道：“既然受傷了，晚上就不用值班了，晚上我跟老肖替換就行了。”
陳石趕緊擺手，“不用，不用，就被咬了一口，沒事，也就剛剛被咬的時候疼一下。”
“歇着吧，看着都覺得疼，也就這條小了一點，不然肉都得被咬掉一塊。”
“不要緊……”
“反正我也剛睡醒，睡不着，夜裡我也不放心，肯定也要看着。”
陳石見他說的認真，也有道理，就也不多說了。
“也快吃晚飯了，把這條鱸魚殺了煮魚湯吧，鱸魚對傷口好，吃了也容易癒合。”
“哈哈，我看這條魚是專門爲陳石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