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從辦公室出來,蘇厚禮才覺得他的心在滴血。
他剛剛做了什麼……那些錢他是準備給薛雨欣交學費的。
如今都給了蘇椒椒,他怎麼去面對高美鳳?
再看蘇椒椒,他心裡莫名一陣火氣,索性停下腳步:“學費都給你交了,你把剩下的錢給我,你哪能花了這麼多錢?”
他現在口袋裡就剩下幾塊錢。
日子還怎麼過。
“爸爸,你的錢不給我花,要給誰花?”到手的錢,還想再要回去,門都沒有!
“你以爲只有你需要錢嗎?”蘇厚禮很是懊惱,鐵青着臉道,“我在單位要應酬,還要吃飯,不需要錢嗎?”
“爸爸,我勸你一句,你跟剛纔那個阿姨,就算是同事,也不要來往這麼密切。”蘇椒椒壓根不接他的話茬,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能對不起我媽,她在家裡任勞任怨,才能保證你安安穩穩地上班,升職,一個男人若是後院起了火,是不可能有什麼好結果的。”
蘇厚禮被戳中心思,顧不上錢的事了,擡腳就走。
他走了幾步,又警告蘇椒椒:“我跟那個阿姨只是同事,你不要瞎想,更不要回家亂說,我回單位了,派出所的事你自己去解決,要是鬧到單位,以後你別想從我這裡拿一分錢。”
“爸爸,我相信你們只是同事關係,但願你值得我們相信。”蘇椒椒見蘇厚禮氣急敗壞的樣子,心情也沒有多愉快,推起自行車就出了校門。
誰不願意家庭和睦,日子和美。
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如願的,有的人生下來就含着金湯勺,衣食無憂,父愛母靜,子安家和,家和萬事興,而有的人,註定要自己奮力拼搏,才能擁有在別人看起來很平常的生活,比如她。
已經過了晌午,小吃街依然熱鬧。
包子館餛飩館服裝店音像店應有盡有,音像店門口的錄音機盡情歌唱:……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生不傷悲,就算我會喝醉就算我會心碎不會看見我流淚,曾經年少愛追夢一心只想往前飛,行遍千山和萬水一路走來不能回……
穿過小吃街,蘇椒椒的眼睛已經溼了。
歌聲纏綿繾綣。
她一路上都在想前世的那些事,那些人。
或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聽懂這首歌的悲傷,如果世上真的有忘情水,她願意喝一杯,再也不要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蘇椒椒機械般騎着自行車去了華聯商場,上三樓買了面料和輔料,耳邊依然迴響着傷感的樂曲,下樓的時候,有人喊她,她纔回過神來,在一樓櫃檯裡賣貨的女孩是她初中同學劉瑩,劉瑩跟她做了一年的同桌,兩人關係很好。
這個年代沒有便捷的聯繫方式,畢業後就沒聯繫了。
聊了幾句,蘇椒椒才知道劉瑩初中畢業就來這裡給她表姐賣相機膠捲,一個月三百塊,中午管吃,每天回家住,前幾天她哥結婚,她在家幫她媽招待客人,纔沒來上班。
“說起來,你還是我哥和我嫂子的半個媒人呢!”劉瑩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爽快道,“他們結婚的時候,我媽還說,應該請你來的,誰知忙起來就忘了,你不要怪我。”
劉瑩嫂子就是梧桐村的。
上學的時候,蘇椒椒幫他們傳了幾封信。
“我當然不會怪你的。”蘇椒椒這纔想起劉瑩說的半個媒人的事,連聲恭喜,“我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幸福美滿。”
劉瑩並不是忘了。
而是不想讓她爲難罷了。
即便她是半個媒人,也沒有空手去的道理。
“謝謝老同學。”劉瑩一陣爽朗地笑,“你沒事的時候過來找我玩,不要有了新同學就忘記老同學了。”
從華聯商場出來,蘇椒椒騎着自行車回了家
到了家,蘇椒椒沒讓陳桂蘭去學校送她,而是直接把自行車還給了二舅,陳桂蘭不解:“不是說好了我送你去學校嗎?”
“媽,你不用來回跑了,我坐小公共回去就行。”蘇椒椒沒事人一樣笑道,“你又要下地幹活,又得做頭花做腰包,夠你累的了。”
“媽不累。”陳桂蘭摸着那些面料,感慨道,“只要能賺到錢,媽怎樣都行。”
“媽,你也別太累了,做不完的話就再一個集。”蘇椒椒看着陳桂蘭黝黑乾瘦的臉,裝作不經意地說道,“剛纔我在學校裡碰到我爸了,他給我把學費交了。”
現在她手裡有三百多塊錢的流動資金,這還不算陳桂蘭手裡那些面料,等陳桂蘭這批腰包買了,又能收入三四百,手裡的錢寬裕了,她就能有本錢去墨城上貨了。
墨城有他們這邊方圓百里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
前世她跟着秦霜去過一次,對那邊很熟悉。
“真的?”陳桂蘭很是驚喜,嘴角弧出一個好看的笑容,“我就說嘛,你爸只是那麼說,他不會不管你的,你好好上學,錢的事不用你操心。”
“好,我聽媽的話。”蘇椒椒欣然答應,並沒有破壞她媽的好心情。
臨走,陳桂蘭給她裝了幾個包子和雞蛋,囑咐讓她晚上吃,蘇椒椒接了,去村頭等小公共。
她回來的時候,看見一輛小公共車在她前面,這個時候約莫着也該返程了,錯過了這輛車,她只能走着去學校。
好在,沒多久小公共車就來了。
蘇椒椒沒去學校,直接去了華聯商場,去一樓百貨那邊買了墨鏡和帽子,又去找劉瑩租了一個相機。
軍訓期間不能出校門。
正式開學後的每個週末她都要用來上貨賣貨,時間寶貴,趁着有空,她想確認一下,蘇厚禮和高美鳳究竟是不是像樑坤說的那樣,如果是,她必須要保存證據。
這種事,大喊大叫是沒有用的。
唯有拿到足夠的利益纔是明智之舉。
“你們開學不是要軍訓嗎?”劉瑩見她租相機,有些奇怪,“你用相機幹嘛?”
“過幾天再告訴你。”蘇椒椒給她放了押金,劉瑩硬是塞給她,還幫她裝好膠捲,板着臉道,“要什麼押金,要你的押金,我還是人嗎?你只管拿去用,到時候你付租金就好。”
蘇椒椒也沒跟她拉扯,把相機放進書包裡,回學校找張老師請了晚自習的假,說她有點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