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門口，傳達室的老頭叫住了他們。
“你們幹啥的？”
“我們是來買料子的！”莫老爺子理直氣壯。
“買料子？！”一聽這話，對方先是一愣，隨後便笑了起來：“我們這廠子過幾天可就要兌出去了，我可沒聽說有什麼料子能出的。”
“什麼？！”一聽這話，莫老爺子頓時急了：“我之前跟你們廠長說好的，今天過來！”
“啊？你們跟吳廠長說過了？”老頭也是有些好奇。
“吳？你們廠長不是姓王，叫王長貴麼？”
一聽這話，對方立馬笑道：“那都是老黃曆了，之前廠子出問題，你說的那個王長貴，早就不是我們這的廠長了，新來的廠長姓吳，你們最好先搞搞清楚。”
話至此，張旭跟陳鵬對視一眼，知道這莫老爺子可能是被人給騙了。
“這樣吧，大爺，反正我們都來了，正好來看看，你們廠長還在吧？”
“在倒是在，只是......唉，算了，你們進去吧。”
傳達室的老頭見狀，隨後便將他們給放了進去。
三人走在布料廠內，看着左右幾個廠房都是關閉的狀態，都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偌大的廠子，竟然會如此落魄。
這個年代，最不缺的就是這種經營失敗的國營廠子。
一直等走到了裡面，他們纔看到其中一個廠房還有人在工作。
只是走過去的時候，似乎是有人發現了他們，都是來到門口看了過來，每個人的眼中都帶着希望。
“他們不會是來接手廠子的吧？”
“會不會是客戶？”
“別想了，咱們廠子現在這情況，只能是賣出去，哪裡來的客戶？”
“最好趕緊弄，這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
......
他們的議論聲雖然輕，但是這地方現在空曠的很，張旭他們三人也還是能聽的清楚。
“好傢伙，這廠子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太好啊？”陳鵬輕聲跟張旭說着，同時看向了莫老爺子。
此時的莫老爺子面色鐵沉，心中滿是擔憂。
等他們來到辦公樓後，這裡面也是一樣的冷清。
在經過一個辦公室的時候，還能聽到有人在裡面打牌。
這些人似乎也是發現了他們，好奇的看了出來。
“你們找誰？”其中一人趕緊丟下牌跑了出來。
“同志，你們廠長在麼？”
一聽這話，辦公室內的一人站了起來。
“你們找我？”
中年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臉上還滿是好奇。
“你是這廠子的廠長？”莫老爺子在看到對方後，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們廠長不是王長貴麼？”
一聽這話，幾人都是大笑起來：“王長貴之前因爲受賄亂紀，已經被處理了，現在聽說是在隔壁幾個鄉鎮做一些小生意，怎麼，他是欠你們錢了？”
“不不不，我們......我們只是......”
莫老爺子本想要說他們的情況，但是這種被打臉的事情，他又有些說不出口。
“是這樣的，我們廠長之前跟王長貴認識，最近也是聽說你們廠子有料子要出，就打算買一點，然後就過來了。”張旭趕緊上前解釋。
一聽這話，幾人都圍了過來。
剛纔的廠長也是很詫異：“你們該不會是被騙了吧，王長貴現在已經沒跟廠子裡聯繫了，而且我們廠子現在的料子不多，庫存倒是有一些，可是還沒聯繫到人要。”
就在這時，邊上一人跳了出來：“反正都是來了，這樣吧，看看，我們倉庫的料子，現在也有一些，真要是有需要，價格便宜一點打包也行！”
這人是廠子的銷售組長，他們現在就指望着廠子被人承包或者把庫存清理出去發工資了。
“那也行吧。”
爲了不讓莫老爺子丟臉，張旭一口答應下來。
接下來，他們三人便在十幾人的陪同下，來到了廠子的倉庫。
打開後，頓時一股發黴的味道撲面而來。
張旭他們朝着左右看看，這廠子存放的料子都是一些老款式的料子。
也難怪現在發不出工資了，就這種東西，市面上哪裡還賣的出去。
“這些是我們現在所有的庫存了，你們看看，如果有要的，我們打包價格給你們！”吳廠長很是客氣。
對他們來說，這三人就是金主，可千萬得伺候好了。
張旭隨便走了一下，銷售組長趕緊上前，隨手扯下了一段：“你看，這料子，算是我們這手藝最好，之前都是往大城市國營供銷社送的！”
對方的腦子顯然還在幾年前，似乎在他們看來，國營的就是好的。
張旭看看，搖搖頭：“這料子的做工是不錯，但是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一聽這話，身後幾人臉色頓時難看。
吳廠長更是趕緊上前，感嘆道：“我也知道，但是我接手的時候，王長貴一直都是固執己見，生產的也都是這種料子，以至於現在我們想要生產一些新產品，也受到了限制。”
張旭很清楚，他口中所說的限制，無非就是錢被花光了。
眼看十幾人都是低垂着腦袋，張旭便直接問道：“這些棉料子，你們還有多少？”
一聽這話，吳廠長趕緊回道：“這些料子，去除掉那些發黴的，差不多還有六萬尺，你們要是想要，一毛......不，八分，八分一尺，都給你們！”
張旭聽到這個金額也是愣了一下。
他很清楚，這些料子要是放在供銷社最少都是兩三毛的價格，甚至還要更高。
但是，因爲信息的閉塞，導致滯銷，八分的價格，真就是原材料的價格了。
哪怕是現在這種情況，衆人也都是帶着希望看向張旭他們。
四千八的價格，並不算多，但也是他們廠子現在的希望了。
張旭回頭對陳鵬和莫老爺子看看，隨後便將二人拉到了邊上。
“這八分錢倒是真便宜，莫老，你有認識的人，要這種料子麼？”
此時的莫老爺子本以爲張旭不會再信任自己，甚至剛纔在他們看料子的時候，都已經做好了回去之後辭職的準備。
可現在見他詢問自己，便立馬回道：“有有有，這種料子雖然在大城市難以出手，但是在一些鄉鎮供銷社，還有趕集的時候，還是容易出手的，八分的價格，我感覺轉手之後，翻倍是沒啥問題。”
聽着莫老爺子的話，張旭點點頭：“這樣吧，他們這的情況也不太好，這些東西也算是有那麼一點價值，就算是幫他們，買了吧。”
聽着張旭那麼說，莫老爺子立馬請纓：“老闆，你放心，這次買了，我立馬回去聯繫人，六萬尺不多，我保證半個月......不，十天，十天就能全出手！”
此時的莫老爺子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兒，只想着通過其他事情，趕緊將功贖罪。
張旭跟陳鵬對視一眼，兩人倒是都滿意莫老爺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