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瑞揚默默地開着車，歐陽雪靜靜地看着窗外，她原本已經認命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在去與留這個問題上做選擇。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滿心歡喜地立刻就走，可是現在，這裡有太多牽掛，有人她放不下……
冷瑞揚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定，從海邊離開後，他就沒有再向她看一眼……
歐陽雪終於扭過頭，看着冷瑞揚，一字一頓地問：“你會愛我一輩子嗎？”
冷瑞揚持續沉默着，眼睛專注地看着前方的路面……
歐陽雪睜大眼睛又問了一遍：“你會像葉爲風愛姑姑一樣，愛我一輩子嗎？”
他輕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
歐陽雪咬緊嘴脣，舌尖有一點鹹澀，嘴脣已經被咬破了。他居然說不知道？他怎麼能說不知道！她在找一個說服自己留下來的理由，他卻告訴她不知道……
歐陽雪又轉過頭看向窗外，賭氣不再說話。
兩人回到家，冷瑞揚平靜地走回房間，打開電腦開始工作。宋媛卻敏感地覺察到氣氛很不對勁，她擔憂地看着歐陽雪，歐陽雪卻沉着臉走回自己的房間，似乎比冷瑞揚更生氣。
歐陽雪躺在牀上，腦筋飛快地轉動着，冷瑞揚這生的是哪門子氣？她想走所以他生氣？一定是這樣！
歐陽雪從牀上跳起來，她跑到隔壁，伸手合上了冷瑞揚的電腦，天真地看着他說：“如果你求我留下來，我就不走。”
冷瑞揚伸出手背，輕撫過她的臉頰，淡淡地說：“想走就走，我不是沒你不行。”
歐陽雪瞪了他一眼：“我又沒說一定要走，你幹嘛陰陽怪氣的！”
冷瑞揚露出了微笑，平靜地說：“我是認真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如果你想走，我絕不攔你。”
“你……”歐陽雪哼了一聲：“我真走了，你別後悔！”她說完一咬牙，頭也不回地跑出房間，回到自己的臥室。在關上房門的一瞬間，她卻掉下了眼淚，他還說要她嫁給他，都是騙人的嗎？
晚餐，是一片沉寂，歐陽雪不肯和冷瑞揚說話，冷瑞揚吃過飯就去了公司，一連幾天沒回來。嶽思急瘋了，主人不說話，歐陽雪也不說話，到底是怎麼了？從前歐陽雪不管受了多大委屈，都會跟他說，可這次，她卻始終沉默。
歐陽雪走在林蔭小道上，漫無目標地走着。冷瑞揚莫名其妙地跟她冷戰，不回家，不接電話，不回短信，他究竟想怎樣？是不是和Mordy在一起？他現在欺負她欺負上癮了是吧！她就應該走的，徹底消失，讓他後悔去！
可是，歐陽雪卻把時間一天一天地往後拖，一星期過去了，她還沒有走。
她已經在心裡把冷瑞揚罵過上千遍了，還是不解恨！正自出神之際，迎面撞到了一個人，歐陽雪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皺着眉頭罵道：“你走路不長眼睛嗎！”
葉爲風笑彎了腰：“也不知道是誰不長眼睛，我老遠就跟你招手了。”
歐陽雪噘着嘴從地上爬起來，抱怨說：“都看到我了，怎麼也不出個聲。”
葉爲風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說道：“冷瑞揚那笨蛋今天早上講話，至少說錯了五個地方，我想看看你們兩個，到底誰比較恍惚。”
歐陽雪哼了一聲。
葉爲風拉着歐陽雪走到路邊的椅子上坐下，帶着笑問：“這次又怎麼了？你就不能消停一點，一天不吵架會死嗎？”
歐陽雪不服氣地擡起頭說：“喂，怎麼你說的好像都是我的錯似的！這次明明是他不講理！”
葉爲風很認真地問：“他怎麼得罪你了？”
歐陽雪扁了扁嘴說：“我還想問我怎麼得罪他了呢。”她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一遍。
葉爲風沉默地看着她。
歐陽雪眼眶微紅，輕聲說：“海婆說可以讓我回到海里去……“
葉爲風心裡一驚，她要走？難怪！
歐陽雪氣哼哼地說：“我問他會不會像你愛姑姑一樣愛我一輩子，他說他不知道。”
葉爲風忍不住笑了起來。
歐陽雪扭開臉說：“他說那麼混帳的話我都沒生氣，他倒生氣了，一星期沒回來，拽什麼呀？”
葉爲風拍了拍歐陽雪的肩膀：“那你究竟是想走，還是不想走？”
歐陽雪茫然地說：“我……不知道。我很懷念以前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如果我回去，就不能再上岸了。”
“你捨不得？”
歐陽雪嘆了口氣說：“我當然捨不得，我只要一想到從今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們，我整夜都睡不着。”
葉爲風笑着說：“之前丹陽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什麼問題？”
“海婆讓她選擇，是留在部族裡，還是跟我走。她也問我會不會愛她一輩子。你知道我說什麼嗎？”
歐陽雪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案。
“我說我不知道。”
“爲什麼？”
“因爲一輩子太長了，感情是最無法用理智來約束的東西，我沒法保證我永遠都不會變心。然當時我真的很想讓她跟我走，但是這個承諾對丹陽來說，代價太大，我不能用一個不確定的未來，來左右她的選擇。”
歐陽雪向葉爲風看了許久，終於露出了笑容，她眼裡閃着晶亮的光，柔聲說：“姑姑還是跟你走了，她沒選錯。”
葉爲風的聲音裡有一點慘淡：“我不知道她有沒有選錯，如果她不選我，至少現在，她不用死。但是我可以肯定，到目前爲止，她在我心裡，始終是唯一的。”
歐陽雪略帶傷感地低下頭，過了兩秒卻揚起臉來說：“其實我覺得，感情最奇妙的，就是它的不確定性，因爲不確定，所以才永遠有希望。”
葉爲風笑着說：“說的倒挺好，既然這樣，你何必糾結於某個問題的答案？”
歐陽雪站起身來說：“我知道要怎麼選了。”
葉爲風不耐煩地朝她擺擺手：“知道了就快去，冷瑞揚再那麼呆下去，就該把我們葉赫的錢虧光了！”
歐陽雪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轉身飛奔。
冷瑞揚今天沒有開會，他向歐陽雪瞄了一眼，警惕地看着她。
歐陽雪像彩蝶一樣撲到他身邊，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眨着眼睛說：“冷瑞揚，如果你求我走，我就勉強走了。否則，我準備繼續蹭你的白食，你不許小氣，不許跟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