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事，謝謝你們。“楊小娥朝倆婆媳微微笑了下，示意沒事，實際一顆心卻沉到了谷底。
沒打探張振國在那邊駐紮，但倆婆媳提到亂糟事，一嘴一個傷亡好慘，邊界對面的炮彈隔三差五地轟過來，好多十七八歲的軍娃子缺胳膊斷腿的，交通也不方便，醫療條件有限，醫院裡住滿人都沒法運出去救治，都說大戰即將打響。
楊小娥曉得的，上輩子最著名的某山戰役就在倆月後打響。
今天是小年，還有六天就是除夕夜，從醫院回到家後，楊小娥更加心神不寧，夜裡，輾轉反側難入眠。
索性掀開被子爬起來，從櫃子裡找出香燭點燃，插入灰盆裡，祈禱老祖宗一定一定保佑張振國平平安安的。
接下來的幾天，楊小娥不再只待家裡，吃飽飯就在門口馬路推嬰兒車轉悠，見着講着河灣縣口音的人，甭管老的少的，都急匆匆跑上去詢問有沒聽說或看到一零一邊防團的人。
可惜，三分之二人都只曉得保衛家園的是解放軍同志，至於哪個部隊的沒念過書不曉得，就算問着識字的，也說沒注意看人家肩膀上貼的字，要不就啥英雄連，炮兵連的。
經過詢問得知，河灣縣物資緊缺，半個月前運過去的五千塊大米和豬肉，估摸兩三天就吃光了，上萬解放軍同志，夠吃幾天啊？
楊小娥又匆匆給助理小龍撥去電話，督促從賬戶裡取出五千塊，這次不僅購買大米和豬肉，醫療用品比如止血帶，酒精啥的也配備。
“我的小娥姐，你是撒手不管工作的事不曉得資金難事咋地，半個月前五千塊，這會又五千塊，你到底還想不想把生意做下去了？”小龍騎摩托車到家裡，進門就哭喪着連跟她埋怨。
目前請挖土機把地基啥的打好，一輛挖土機工作一天得五十塊，五輛連着工作六天就得一千五百塊，然後買鋼筋，一噸就要兩千塊，還得請工人，每人一天三十五塊工錢……
錢大把大把燒出去，工作室和滷味分紅入賬都不夠填補，銀行貸款是必須的，問題是眼下就算貸款到錢還是不夠將小區一手完成啊！
爲這事，小龍可謂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半個月下來瘦得不止一星半點。
楊小娥眉頭皺着，但目光清澈肯定，“再抽五千塊，這個必須去做。”
小龍苦惱得雙手抱頭，使勁搓了搓頭髮，完了咬牙定下，“成，我現在就去辦！”
小龍起身便往外邊走，楊小娥起身跟上去，俏臉抱歉，“小龍，謝謝你了。”
小龍回頭看了她眼，心裡苦不堪言，但曉得這番操作均是因張振國在河灣縣打仗，可能自己沒成家不能體會那種感覺，但還是儘量說服自己取體諒。
“沒事，資金方面，我再想想法子。”小龍嘆息一聲，轉身步伐匆匆走出院門。
回到裡房屋，楊小娥雖手是扶着搖籃牀，一雙眼睛盯着裡面三睡得香呼的娃，可眼神卻是放空的，也不知道在想啥。
周嬸子齊嬸子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也沒啥子辦法，唯有見着外鄉人就上去打探部隊的事，問問曉得一零一邊防團不，曉得叫張振國的人不，現在可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馬上除夕夜了，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準備年貨。
楊樹根娃娃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地上吐下瀉，這娃兒身子嬌貴着，每次吃藥只會越來越嚴重，都得住院吊水，一次次下來，周桂花從閨女手裡拿的錢都花光了。
這不，倆人合計住到楊家，再訛一筆錢過日子，真打起來，周桂花也不是個吃素的不怕楊小娥，怎料，這丫頭打架都省了，直接放四五條兇惡的狗滿院子跑，倆人哪裡敢再回去？
沒法，倆人搬到小賣部去住，周桂花從閨女手裡要了一兩百塊，又重新批發貨做起來買賣。
老來生娃這事被村人曉得，如今大夥都對楊小娥讚不絕口，見着倆人各個指指點點，甚至當面吐口水噁心，更不會上門買東西的。
眼瞅着擺着貨堆了一月都沒銷一分，周桂花急啊，加上擱村裡呆不下了，倆人又合計，把貨拉到鄉鎮虧本處理掉，又揣這錢去縣城租房子住。
可七八十塊哪裡夠過日子，何況娃娃隔三差五就上醫院燒錢，沒多時錢徹底用光，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當日子陷入拮据，很多矛盾便接憧而來。
過日子柴米油鹽都沒法保障，楊樹根和周桂花隔三差五就打架，周桂花人比他年輕，身寬體胖的，手指甲也長，楊樹根臉上脖子處被撓得跟貓抓一樣，舊傷未痊癒便添新傷。
眼下家家戶戶都在備年貨，周桂花這人吃過啥苦，還特會享受，纔不管日子拮据不拮据呢，跟楊樹根說，今年還得吃大豬肉跟蒸米飯，年年有魚，喜慶炮仗，福字貼，哪樣都不能少。
閨女再咋個能耐，人也要過日子的，前段時間已經免費給了兩百塊錢花，周桂花現在說啥都不能伸手再要。
命令楊樹根，要不跟找楊小娥要年貨錢，要不就上街上找零工，反正母子倆得見着錢，沒錢就甭回來了。
楊樹根吃喝不飽，待家裡被周桂花虐，整個呈直線衰老，駝背向上拱起，臉佈滿了深深的皺紋，眼睛深陷渾濁，尋工作也就看門那種纔會考慮僱他。
這天在縣城來回找了好多鋪面，小工廠，人都拒絕了。
只能灰溜溜回家，剛進家門，就聽到周桂花在跟一男人談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