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點點暗下來，越近黃昏，來得人越多。
屋子裡本來就有人在抽菸，隨着男人們下海活回來，屋內越來越烏煙瘴氣。
孫白露一直沒等到朱玲麗，打算回去了。
郭素萍手氣好，正在興頭上，孫白露便一個人離開。
只是很不巧，她從正門出來，一擡頭便看到遠處下來的陳正平。
孫白露幾乎條件反射般迅速，秒轉身，趕在陳正平發現她時走掉。
大道沒法走，但小路很多，孫白露打算從沿海山道回去，她才轉過來一道狹窄的路口，便聽到了一個清脆的巴掌聲。
一個老婦正在打一個婦人。
老婦個子不夠，一手抓着婦人的頭髮往下壓，跳起來擊打婦人的頭。
婦人一直呼痛，也有還手，但有所保留，不及老婦那麼肆無忌憚和兇殘。
眼看老婦要去摳婦人的眼珠子，孫白露喝了一聲，快步過去抓住老婦的手往下按。
老婦被迫鬆手，緊跟着揚手一巴掌朝孫白露甩來：“你管什麼閒事！”
孫白露擡手擋掉，下意識要剪刀手反夾她的胳膊，但這老婦瘦巴巴，真經不住她的捏，她立即止勢。
老婦卻沒拿她的仁慈當回事，對她拳打腳踢，這下輪到婦人去攔了：“媽！你別打了！”
孫白露倒是沒捱到半點打，她朝婦人看去：“她是你媽？”
婦人鼻青臉腫，臉上都是被爪子撓出來得血，道：“她是我婆婆。”
孫白露朝婦人身後看去，地上放着幾捆中藥包。
“你是朱玲麗？”孫白露問。
婦人點了下頭，也是這會兒纔好好打量起孫白露：“小姑娘，你真標緻，你該不會是江海村的吧？”
“我叫孫白露。”
孫白露說着，目光看向那邊凶神惡煞瞪着自己的老婦。
老婦擡手，佯裝又要打她。
“你打！”孫白露上前一步，明亮清澈的眼睛瞪大，“你今天要真敢動我一下，我爸我哥我舅舅我姨丈，全部都會找你的兒子蘇壯飛算賬！”
老婦被激怒，偏就要衝上來：“我打死你個小騷貨！”
“媽！！”朱玲麗拉住她。
雖然知道這些老人脾性就是古怪，根本說不進去，孫白露還是忍不住罵人：“神經病，我得罪你了嗎？”
朱玲麗邊攔着老婦，邊讓孫白露快走。
孫白露就不走，她雙手抄胸，像看笑話一樣，明眸戲謔地看着老婦。
再兇悍，模樣也不過是個瘦瘦巴巴的老太，她的體力支撐不了她蠻橫多久。
果然，老婦自己把自己累嗆了。
孫白露看向朱玲麗，用關心的語氣問道：“你沒事吧？”
朱玲麗微愣，溫和道：“我沒事……”
“看你把這老太婆給慣的，打你打習慣了，以爲全天下的姑娘，她都可以動手呢。”
朱玲麗面色變得不自在。
老婦聞言，跳起來又指着孫白露罵。
她的污言穢語孫白露半點沒覺得生氣：“你罵吧，你都半隻腳踩進棺材了，我還能跟你計較。”
最後，孫白露深深看了眼朱玲麗，轉身走了。
老婦罵着上頭，扯着嗓子在後面繼續喊。
這些言語傷害不了孫白露，但孫白露聽着，腦中不自覺將她和王如玉的臉重疊在一起。
說來也好笑，她們也都是小姑娘長大的吧。
豆腐西施變成了楊二嫂。
她走出去很遠，忽然，一塊磚頭從左手面的山上砸了下來，孫白露對環境的警惕性和敏感度一直很高，第一時間驚覺，快速躲開。
緊跟着，又一塊磚頭砸來。
孫白露邊躲邊擡頭看去，正是剛纔坐在院子外面的寸頭黑炭。
“你幹什麼！”孫白露叫道。
回答她的，又是一塊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