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波和她在公交站臺上等了一會車，等公交車來了，二人擠上車問她：“你是回學校還是回家？”
“去趟市場吧，家裡沒有菜，嫂子你去不去？”
“那我也去一趟，哎，去也白去，這時候市場東西也不多，新鮮的菜都沒下來，不過現在賣肉的倒是不少，可天天吃也吃不起啊！”
她這樣話音裡帶着的煩愁，讓林彤也不自在起來，她可是屬於天天能吃起肉的人。
不過車上人多，二人說了這兩句就都不說話了，直到下了車，林彤長長的舒了口氣，回頭瞅了一眼，這車因爲路線長，人一直都很多，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能不能適應？
唉算了，她現在真的是當媽當慣了，習慣性的操起心來了，那姑娘比自己也小不了幾歲，現在看來又是個肯努力不怕吃苦的，慢慢日子會好起來的，她還是別閒吃蘿蔔淡操心了。
往市場去的時候，林彤試探着問她：“要不，嫂子，你自己做點啥呢？怎麼說也能掙些吧？”
“能幹啥啊？當小攤小販的總覺得丟人，不管咋說，我家老劉現在也是副師級，我再要去幹那些，總覺得會讓人笑話，我也拉不下那個臉。可不當小攤販，咱們也幹不起那大的啊。”
林彤聽她這樣說，也不知道該說啥了，她能理解她的心情，就像她現在，你讓她再出去擺攤賣點心，怕吃苦只是一方面，拉不下面子纔是重要的。
“要不，讓你家劉哥，再幫你找個工作？調個單位試試？沈城這麼大，共建單位肯定不少，多少都能好安排些吧？”
耿波擺了擺手，“不行，你是不知道，他那個人可倔呢，這事他肯定不會幹的。我也不稀得跟他說，不夠生氣的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中，林彤是徹底沒了主意。
耿波笑道：“行了，別說我那些煩心事，對了，這肉不錯，你買不？我買點，你正好教教我，昨天那炸的肉段咋做的？我家老劉回來嚐了一塊，說跟飯店做的一樣，好吃，還誇你手藝好呢！”
“行，我也買一塊肉，回去我教嫂子做。”她挑了一塊肉足有三斤多重，看的耿波直乍舌，“你咋買這麼多呢！”
林彤挑了塊肥瘦相間的肉，放到攤販的稱上，和她解釋道：“我想包點包子，你不知道，學校離家還是遠了點，中午回家吃飯，時間太緊了點，多包些包子放着，中午回家熱了吃，省的做飯費事。”她說着抱怨起來，“學校附近賣正兒巴經吃的可少了，都是些商店賣給孩子吃的零食，想買個飯都買不着……”
耿波點點頭，“是遠了些，我家雪梅到了冬天就帶飯，放到那個暖器上熱着，小時候更遭罪，都放爐子上，這個季節沒有暖器了，中午就回家吃飯了，要不在學校吃的就是涼飯。”
林彤心中一動，想問她，又想起剛纔她說的拉不下臉，猶豫着到底沒問出來，二人買了肉從菜市場出來，林彤就看到迎面走來的兩個女人，年輕的那個正是王蓉蓉，而另一個年紀大約在四十歲，看着很有氣質。
耿波也看到這二人了，上前一步笑道：“嫂子也來買菜啊？”
那女人笑道：“是啊，志強對象來了，過來買點菜，”說着熱情的給她介紹，“這是你耿姨，這是志強對象，叫蓉蓉……”她看到林彤的時候遲疑了一下，“這位是……”
耿波忙給二人介紹，她詫異的看着林彤，笑容裡帶了些什麼意味，剛要說話，就見王蓉蓉親熱的過去挽了她的胳脯叫着舅媽，耿波愣住了，那女人則眼裡閃過一絲冷嘲，一閃而逝後熱情的和她打着招呼。
林彤毫不客氣的把胳膊抽了出來，這個王蓉蓉，說了多少遍了，不要跟她套近乎，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林彤看着她的目光毫不掩飾着厭煩，王蓉蓉委屈極了，這人能不能要點面子，在外面就不能裝一裝嗎？
那女人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果然是這樣，這個王蓉蓉，慣會裝模作樣，也就老郝和老大才會被她騙，覺得她身份高教養好，看看，她不是自吹自擂她舅舅對她多麼好嘛，那她這舅媽是怎麼回事？
林彤朝那女人點了點頭，也叫了聲嫂子，就和耿波先走了。
耿波納悶的道：“你認識郝師長的愛人？”
“不認識，頭一次見，不過我認識她旁邊的那個叫蓉蓉的。”
耿波道：“真沒想到，王副參謀長的外甥女竟然管你叫舅媽，那你們家和王副參謀長不是親戚嗎？”
“不是。”林彤的回答冷冰冰的，看到耿波疑惑的目光，她苦笑了下，“這事吧，我家老徐原來部隊上都知道，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不過有些丟人罷了。”
耿波一聽忙道：“既然這樣，那你還是別說了。”
“沒事，正好我剛來大院不久不認識誰，嫂子認識的人多，幫我解釋一下，要不然每回見面她都整這出好像我們是親戚多親熱的樣來，看了都噁心……”林彤現在是越來越厭煩王蓉蓉，真不知道她腦子是不是缺根筋，明知道這樣只會讓自己沒面子，還偏偏一次次的去做。
腦子有病。
林彤明白，她現在把對王家老爺子和徐鳳芝及那個王副參謀長的膈應全都放到了王蓉蓉身上，而她越是想接近自己，自己就會越厭惡她。
可惜，這姑娘還是心眼少了些，自以爲聰明，沒看清楚這個道理。
耿波聽的好奇極了，林彤當然不會詳細的說些什麼，只是簡單的說了徐鳳芝的她的恩怨，“……她連把她養大的母親都能這樣對待，這樣對我也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誰對我好一分，我就對誰好十分，我們家早就和她們斷了來往，她這樣裝模作樣的只會讓我更加煩她。”她猶豫了一下又道：“其實不光是這些事，但有些事，涉及到一些隱私，我不好告訴嫂子，嫂子只要知道，我們家和王蓉蓉母女，和那位王副參謀長家不但不是親戚，說是互相憎惡也不過分。”
耿波其實不太理解她的那種厭惡，畢竟前些年很多重男輕女的家庭在碰到難產時會有這樣不近人情的選擇，但她和林彤的交往中，覺得她人品不錯，又有妮妮讓二家聯繫的更親近了。而且，她能和自己直言不晦，說有些是隱私不好透露，她反倒覺得她直率。
“我知道了，你們這麼幫她，她確實過分。以後要是有人問，我就告訴這些人，免得她們惡人先告狀。”耿波住在大院裡七、八年了，她又是個熱心好脾氣的人，和許多家屬關係都不錯。
有她幫忙，相信輿論不會像以前一樣往對方一面倒吧！
一轉眼五一到了，徐振華問她：“巴爾圖來了這麼久，你也沒帶他來家裡一趟，要不，我過去看看他，免得他被人欺負了。”這是要穿着軍裝去給他撐撐腰吧！
林彤瞥他一眼，“不用，他們不知道你現在的級別，我怕那女孩打上咱們的主意，那姑娘，心眼多着呢。”
徐振華笑道：“心眼多還不好嗎，巴爾圖讓你說成沒心眼，再找個沒心眼的媳婦，那日子還有法過嗎？兩傻子湊一塊了。”最後一句學電視裡的相聲的口吻。
“行了，別貧了。我問你，你們那個郝師長爲人怎麼樣？”
這段日子，郝師長的愛人沒事會來找她說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入了這位的眼，難道她不知道就衝着王蓉蓉，自己也不可能和她交心嗎？
可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張淑芬又沒得罪她，當着她的面甚至都沒提起過王蓉蓉，只是說些孩子的事，嘮些大院裡的事，她也不好攆人。
而且耿波也說過，張淑芬這個人還不錯，並不是那種眼高於頂的人。
“要說眼高於頂的人，也不是沒有，有個宋團長，他媳婦就成天冷着一張臉，好像誰都欠他的似的，當然了，對着上級家屬的臉她倒也能笑出來，不過那個人讓人看着是挺不舒服的。”
聽耿波這麼一說，林彤就想起火車上碰到的那對母子，“你說的那女的不會是叫徐怡吧？”
“對，就是她，唉，你認識她啊？她家男人就在你家老徐那個師，她看了你是不是挺親熱的巴結？”
“我們當初搬家的時候，在火車上見過一面，不過不認識，還是下車了他男人來接她們碰到一起了，這才知道的。”林彤答應過不往外說孩子的事，她就解釋了一句，“她的名字挺特別的，我就記住了。”
“對，她的名字起的真不好聽，你說誰叫她名的時候都得叫‘姨’，總覺得像是佔人便宜似的，這事整的，我看了她從不叫她名，就叫她小熠媽媽……”
林彤聽了直樂，“可不就是這樣。”
又想遠了，林彤收回思緒，可能是因爲王蓉蓉的原因，她對郝師長一家子都沒什麼好感。張淑芬雖然親熱，但她心裡總有着一分警惕，不願意和她過多的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