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包括衛笙和今日發傳單的幾人都盡數累得靠在一間頂棚帶屋檐的店鋪櫥窗外，彎着身體手拄膝蓋望着那方夕陽餘暉中正手持厚厚一摞傳單一發一個準的崔賢。
少年清俊的外形無疑爲他手中傳單增彩不少。
傳單的發放持續到下午五點半鐘，偷懶逛街的劉嵐和另一位女同事才姍姍來遲，坐在棚子裡直道今天累壞了，再問那張放有沒有達成客戶時得到否定答案後，劉嵐一張臉頓時難看起來。
衛笙離老遠就見到她一手端着冰淇淋杯，劈頭蓋臉對着張放一頓數落，而這時她正在諮詢臺前將傳單遞給一對中年夫婦。
回頭，就聽見劉嵐夾雜着怒氣的聲音，“一個客戶都沒有？她們下午是不是偷懶了？”
“沒有劉姐，都挺努力的，估計是天熱沒什麼人願意看房，說不定回頭就……”
“熱什麼熱？趙傑那組下午功夫就賣出去兩套了！你還幫着她們說沒偷懶？這些礦泉水瓶幹嘛了？不是在這休息喝水了？”劉嵐指着桌面的七八隻瓶子惱怒異常惱怒，似乎將今日沒有達成指標怪罪到了張放的身上。
盧世詩這時候趕忙上前拉着衛笙朝遠處走去，“還不趕緊扔想什麼吶！待會等着她扣錢呀！”
衛笙不禁笑道，“我看劉姐不過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做事怎麼像老油條了。”
“聽說做銷售鍛鍊人，你看她年紀不大能做到經理肯定是業績好，業績好爲人能不精明嘛。來，給我。”盧世詩帶着衛笙走遠後，一把扯過衛笙手裡傳單就是打算扔掉。
衛笙卻沒撒手，擰眉道，“其實也沒定指標，能發多少算多少，扔了太……”
盧世詩一把將其扯過，“不給她扣咱們錢的機會，又不是你家的，你心疼什麼。”說着話，就將傳單扔進了垃圾桶裡。
還不待她長舒口氣，那方諮詢臺中另一位四下張望的業務員頓時朝劉嵐喊道，“快快快！抓包了！她們把傳單扔了。”
今天下午她跟劉嵐逛街時候一直抱怨自己這個月的工資要搭襯家裡，交了房租和水電估計不夠生活的，而現在公司的銷售業績並不算好，劉嵐當時就給她出了個主意，例如可以從這些學生的工資中剝削出來那麼一點。
隨即兩人商定今天回來發工資前到附近的垃圾桶仔細翻翻，抓包就把這筆錢剩下，一個月剩兩三次，每次哪怕一百元，無異於就多掙了兩三百元，何況一個月並不可能只出現兩三次此種情況，尤其劉嵐今年沒少招學生髮傳單，對他們這些小招數心中有數，只是大多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當然了，如果逛街回去發現張放那邊的確有成交的，或者這羣孩子的確沒做違規的事，還真不好賴下這些錢。
劉嵐聞言，頓時精神一震，面上怒容更甚，徑直就帶着身旁那名女業務員衝了過去，張放也呆愣地走出諮詢臺朝垃圾桶方向張望。
夕陽淡金色的光輝中，盧世詩就傻愣愣地站在還未來得及撤離的案發現場旁，被監管抓了個現形。
班長程琳站在遠處拎着手裡的傳單，見這架勢就暗道一聲糟糕，快步衝了上去。
沒一會兒，發傳單的學生與劉嵐三名業務員就徑直圍攏在那個垃圾桶的旁邊，張放奉命掀開垃圾桶將那疊還嶄新着的傳單從裡面拿了出來，有些尷尬地瞟了眼劉嵐陰沉嚴厲的面色。
而盧世詩望着那疊傳單更是如同被人抽了一記耳光般，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程琳衝上前不住地道歉，心裡也是叫苦，她高一下學期開始接觸發傳單，當時是由學姐帶着慢慢學習經營自己的人脈，漸漸地有人專門找上了她，爲此程琳還專門攢錢買了傳呼機，目的就是方便接活兒。
而她向來奉行按勞取酬多勞多得，從來不敢做這種違背良心的事，自然也不會主張其他人去做，盧世詩雖然性格開朗爲人熱情，但做事總是有些好逸惡勞，她在高一那會兒帶她發了三次傳單，除了第一次被她阻止下來，另外兩次都是被她這樣扔掉，好在沒有被監管發現。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果然被人給逮住了。
望着程琳不住道歉，一直承諾下次再也不敢了，而那方劉嵐抱着手臂，冷着面容，語氣咄咄逼人地指着那疊傳單惡語相譏，那黑色職業裝下的纖瘦身材在夕陽餘暉中好似放大了無數倍般，直壓得盧世詩喘不過氣。
她一邊道歉不禁面色通紅流下眼淚，而那方劉嵐似乎被這燥熱的天氣點燃了火氣一般，情緒愈發激動起來，“你們這種做法跟做賊有什麼區別！小小年紀就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還有下次？看我不到你們學校找你們老師！”
程琳面色一白，“劉姐，不至於吧……”
“什麼不至於？我們公司花錢請你們來發傳單，我們付錢的呀！看中的也是你們師大附中學生的誠信，你們做這種事對得起你們學校嗎？別說今天工資我不會給，我還必須得追究你們責任了！”劉嵐面容冷峻地揚起下巴。
張放趕忙拉着她勸慰，“行了劉姐，別生氣了，小孩子不懂事，咱也不能一分錢不給人家對吧，忙了一天我都見着了……”
“你見着什麼了？這事還是張紅給她們抓現行了，一整天扔了多少傳單你知道嗎？公司追究你付得起責任嘛你？”劉嵐一張嘴就跟機關槍似的，逮誰都不放過，一頂大帽子將張放壓得面色通紅不禁住聲。
張紅見此也趕忙拉住劉嵐道，“行了劉姐，跟一幫窮學生計較什麼。”
劉嵐頓時回瞪了她一眼，心說自己今天賴下這些學生錢又是爲了誰，不嚇唬住他們，你以爲他們能給你白乾一天？
最先爆發的是羅丁磊，他啪地將手中傳單扔到地上，一隻腳踩在上面道，“我今天還就扔了，你能把我怎麼着？不就個破賣樓的你牛什麼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