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了嗎?”
進門坐下後,紀教授便又埋首在自己眼前的文件,頭也沒擡,張若也是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紀教授那是跟自己說話呢。
於是很老實的回了一句,“看了。”
聽到不出所料的回答,紀教授倒是擡頭看了張若一眼,似乎是聽出了她話中的心虛,不過卻也沒當衆拆穿了她,反而沉吟了片刻,又似語重心長地道:“哲學不是門簡單的學科,你深入學習了才能發現,它的範圍是極廣的。看書呢,首先要把書讀厚了,然後再讀薄,反覆三次以上,才叫真正看完了一本書。”
張若點頭受教,心裡有些慚愧,那天還道是紀教授隨便抽了幾本書打發自己的呢,沒想到盡也是存了這樣一番苦心,回頭得乖乖地把書“看”了。
紀教授實際上一直觀察着張若的表情,見她一副受教的樣子,心下也滿意了幾分,不是每個背景強大的小孩,都可以做到這般虛心的。既然收下了這個學生,那麼,紀教授就會認真的將她教好,否則倒不如一開始就決絕了傅奇揚呢。
換做是別人,紀伯韜哪會浪費寶貴的時間,苦口婆心的講這些啊。
今天把張若找來,還是有其他更主要的目的的,一來是帶着張若這個新收的小徒弟給其他學生亮亮相,如無意外,張若便等同於是紀教授的關門弟子了。
二來嘛,現在紀教授手上有一份研究,他如今是年紀大了,沒精力弄這些,原打算叫手下的幾個博士生練練手,哪曉得這幾個學生每一個挑得起擔子的,一個個找理由,說是專業跨度太大啊,沒處理過這種案例啊。
紀教授擔任的是哲學系的院長,可其本身的專業卻是學經濟出身的,更準確點來說,應該是政治經濟學。
而當下國內金融市場正在經歷一場嚴冬,比兩年前的全球金融危機還要嚴重得多,房地產方面的局勢堪憂,萬一弄個不好,可能又是一場米國次貸危機再現,這不是危言聳聽的,而是國內的房地產泡沫實在太大,已經到了國家不得不干預的地步。
打個比方,張若現在住的那套別墅,07年買下的時候,纔多少錢,現在至少翻了三四倍,這還是保守估計的。
紀伯韜不但擔任着水木大學哲學系的院長,還兼着D校那邊的課程研究。他現在拿給學生們的案子,其實是很多人都在研究中的,關鍵就是看誰先弄出個譜來。
研究不出成功也沒有關係,就當是一場鍛鍊了嘛,可一旦研究成功,那就是一場潑天富貴呀,可惜他這幾個平常看着還好的學生都不珍惜。
黃清源是不耐煩那些個數字,孫女是奈何不了那些數字,至於其他四個學生嘛,哼,一個個都害怕擔責任呢
有好處了,各個爭搶,一點點風險的事,卻互相推諉。
老了老了,還落個識人不清的下場。
“張若,我記得你本科的時候,是學數學專業的對吧?聽數學院裡的老師說,你在數據庫,建模方面都很有天賦?”
張若納悶了,怎麼說着說着,說到她以前的專業上去了。點點頭,疑惑地等着紀教授的下文......
“這些都是資料,我知道這個案子很繁雜,你也不用着急,什麼時候弄好,再給我就好。”已經被拒絕了好幾次了,紀教授可不打算給張若推諉的機會,雖然她現在看上去還是雲裡霧裡的。
張若還真把任務給接下了,紀教授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可以說是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臉,朝着張若,對旁邊幾個學生道:“她叫張若,是我今年新招的碩士生,也是我最後一個學生了,以後她就是你們的小師妹,要好好的相處,以後互相照顧着啊”
“是,老師,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師妹的。”
張若被這聲小師妹雷得不輕,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幾個人拍馬屁,也不需要這麼明顯吧。
相比之下,她倒寧願被紀紜橙這冰山給撞幾下了。
紀伯韜終究是事務繁忙,這邊給張若介紹完了,也交代了任務,就急匆匆的趕去了別的地方,據說還有什麼研討會。
總之是大忙人呢。
“張若,咱們這要是在古代,也算同門師兄妹了,這樣吧,老師沒空,那就咱們幾個師兄做東,找個地方聚聚,互相有個瞭解,你說怎麼樣?”
黃清源跟他表現出來的一樣,是個自來熟又愛張羅的人,張若一聽他沒管自己喊小師妹,面上卻好看了幾分,覺得也有道理。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這幾個師兄們,她沒打算打太多的交道,給導師個面子,請客吃頓飯還是有必要的,也算是不成文的規矩嘛。
“好啊,不過我想這頓還是我來請吧,怎好讓師兄們破費呢......紀師姐也一起啊”
水木大學給博士生的待遇極好,不過在校博士生就算有那些個津貼,也頂多夠自己溫飽的,在京城這種大都會生存,生活開銷是很大的。
黃清源開口說請客的時候,肯定沒跟其他幾個師兄商量過,所以他一開口,那幾位師兄的臉色都變了,你黃清源要請客就自己請唄,何必還要拖上他們呢?
或許黃清源是無意的,他本來可能要說自己請,後來覺得不妥,才拉上了衆位師兄,大不了最後他自個兒買單唄,誰知還是惹人怨了。
白吃的午餐?誰不樂意啊。
張若自己都說了,其他幾個師兄臉色就好看了許多,客套都沒有,就心安理得地應下了。現在這年頭,大學生都不禁止結婚了,更何況是年近三十的博士生了,學生甚至爲了照顧這些博士生們,還有特別的宿舍樓。
黃清源面上有些訕訕的,本來是想自己請一頓的,誰知最後卻叫張若被當成肥羊宰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師哥第一個提出的,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的伙食沒着落呢。既然人家都暗示地這麼明顯了,張若自然是開口讓一併請上。
左右就是請這一頓了,與其跟幾個以後都不曉得會不會打到交道的師兄單獨吃飯,還不如讓他們拖家帶口的以爲自己佔了便宜。
省得到時候,還要她說些場面上的客套話。
結果到了最後,除了紀紜橙跟黃清源是孤家寡人,其餘各個都是拖家帶口的。
使得張若都禁不住懷疑起紀教授挑學生的眼光。其實張若這是錯怪紀教授了,帶這幾個博士生,除了紀紜橙這個孫女,跟黃清源這個故人之託之外,其他四名博士生都是學校分配給他的呀。
紀伯韜忙起來,腳後跟踢後腦勺的,又因爲是最後一批學生了,他發揚風格,讓院裡別的導師先挑人,結果挑剩下的這四個極品就到了他手裡。
張若新上任的那幾個師兄,資質在紀伯韜看來不是太好,有大概是覺得進了水木大學,這輩子就有了依靠,所以做事不是很上進,可是智商還是夠的。彼此都知道紀教授是個怎麼樣的人,今年連博士生都沒在招了,竟然還收了個碩士生。
自然用腳後跟想,都知道張若的背景不簡單了。
並且他們也很清楚,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跟自己這些人師兄師妹的往來的,今天她請客吃飯,檔次肯定不會差了,有沒有下次,卻不好說了。
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大吃一頓,給吃夠本了。
果然,張若請客的地方是在水木大學比較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直接開了一間包廂。
席上,張若的這幾位便宜師哥以及他們的另一半跟就怕自己吃虧似的,一個個往狠了點單,張若聽着那三十多道菜名,都腦瓜子疼,說真的,她本來就是個有點小潔癖的人,跟一堆陌生人坐在一起吃喝,是絕對放不開的。
一頓飯從中午十一點多,吃到下午兩點多,還沒結束,張若趕緊找了個藉口,結完帳就撤了。
至於黃清源跟紀紜橙幾乎也沒吃到什麼東西。
張若站在酒店門口等門僮將自己的車子開過來的時候,兩人就前後腳地跟了出來。
“不好意思啊,張若,害你都沒吃什麼,還浪費了這一桌。”黃清源有些汗顏,就是因爲自己提議的,張若才破費了這一頓,那幾個人還真是老實不客氣呢,一頓午飯,硬是點了兩萬多塊錢的菜,都吃了幾個小時了,還在吃,難道他們是要把一個月的伙食都吃完了嗎?
其實黃清源這就不懂了,他走後沒多久,包廂裡那幾位“精明的主婦”就已經跟服務員要來塑膠袋打包了。
“這有什麼,我自己說要請客的嘛,倒是黃師哥你不也沒吃多少東西嗎?紀師姐更是連筷子都沒怎麼動,要不,咱們仨,再去別的地方吃一頓,都過飯點兒了,大家也該餓了吧”張若這話是對着黃清源說的,目光卻轉向了紀紜橙。
她最初提到請客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準備被紀紜橙回絕了呢,誰知她還真冷冰冰地陪他們坐了半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