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您失望了，我們約好了時間！＂惠森這才微微一笑說道。
這一聽楚峰愣了愣，這怎麼可能？他設想陳雙在京北無非就是個背井離鄉前來討生活的，沒理由跟惠森掛上鉤。
這都沒見面，一個電話就約了？
＂看啥呀？走，吃飯去！今兒這頓我請！＂惠森，四十多歲，是京北農科業界內少有的碩士高材生，以爲學業的原因算是名副其實的晚婚晚育。
前不久才添了二胎，是個閨女，他正高興着呢，現在算是喜上加喜。
至於陳雙爲什麼要和這位惠院長搭訕，其實有一定原因的，她的知識面她自己心裡清楚，再加上老家還在一直髮展着農業，到時候有什麼需要請教的，她手頭就有現成的頂尖老前輩指點。
晌午，陳雙回到家，氣氛自然不好，這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放鞭炮，掛燈籠，自家四合院裡也是一幫穿新衣的小孩子嬉鬧着堆雪人，可父母卻依舊一副憂心沖沖的模樣，見陳雙回來，頭一句話就是，啥時候回去。
＂媽，等我安排一下！＂陳雙抓着母親的手安慰她，因爲她得安排給母親看病的事情。
陳秀蘭只能悶聲點頭，陳雙順口問道：＂大哥還沒回來？＂
＂回來了，在沖涼！＂
陳雙一愣，這都什麼天了？要洗澡去澡堂子就行了，陳雙買了月票，才五毛錢一張，搓背外加五毛錢就行，而且熱水還管夠。
正這麼想着，陳雙回頭朝四合院拐角的洗浴室看去，那兒是公共洗浴間，整個四合院的鄰居都在那兒洗澡，只是因爲天冷了，已經有兩三個月沒人用了，大都去澡堂子洗。
此刻，屋頂上還蓋着厚厚的雪，宋德凱卻一身溼漉漉的只穿着一條大褲衩光着膀子走了出來。
沒有一絲熱氣的毛巾往肩膀上一甩搭在肩頭，那通紅色的皮膚因爲冷水澆灌的原因呈現出鐵鏽色，一塊塊肌肉像是鐵打的一般。
配上那張冷酷絕塵的臉，還有那對如井水般深邃的眸子，好像天地間沒有什麼凡塵雜物能入的了他的眼睛，包括這雪，也別想撼動他的靈魂。
＂你不冷啊？＂陳雙驚呆了，院子裡原本在堆雪人的幾個孩子都歡呼起來了，說他爲什麼不怕冷？好厲害，就像變形金剛一樣。
陳雙甩過去一條幹毛巾，宋德凱接住擦了擦結冰的頭髮，短短的十幾步，溼漉漉的頭髮都結冰了，看的陳雙一臉瘮的慌。
＂你不懂冬泳的道理嗎？只會熱不會冷！＂宋德凱看似如同鋼鐵，和言語緩和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陳雙瞅了一眼宋德凱丟進桶裡已經結冰的迷彩服瞬間明白了，他這一夜該不會冬泳去了吧。
＂凱凱，你小心彆着涼了，媽去做飯去！＂陳秀蘭不懂冬泳的意思，看宋德凱這模樣還是嚇了一跳，做飯前，先熬了一碗薑茶給宋德凱。
宋德凱本是無心，可母親做了他不想枉費母親一片心意，接過碗仰頭就喝乾淨了。
這一碗薑茶喝下去，眼瞅着宋德凱本來溼漉漉的頭髮上就冒煙了，就跟剛從蒸籠裡爬出來一樣。
＂凱凱，你進來，爸跟你說兩句！＂
一直沒有說話的宋有糧開腔了，把宋德凱叫進了房間，還帶上了門。
陳雙去了伙房幫忙燒火，如果眼前沒有那麼多煩心的事情，她燒火母親做飯的此刻場景，陳雙覺得很暖，至少光看着外頭的積雪感覺不到冷。
原本以爲母親會跟自己說說心裡壓抑的話，可這次破天荒的竟然誰都沒有說話。
插了幾根木頭熬着火，陳雙回到房間給楚防傑去了電話，卻不料對方在通話中。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是不是手機有問題？她想要找的人總是第一時間找不到。
默默地掛了電話，還沒放下手機就響了，是楚防傑打來的。
他的聲音平靜如常，好像陳雙和楚家沒有發生過任何牽扯和不和諧，一開口就提到了陳雙母親看病的事情，說是如果陳雙有時間，他約了後天。
陳雙有些啞然，可楚防傑的性子和別人不一樣，不給人多說半句的廢話，就一句話，有沒有時間。
陳雙不可能錯過這個好機會，當時就答應了。
可是想想母親未必肯接受楚家的恩惠，陳雙還得跟母親做進一步的溝通。
晚飯過後，陳雙尋了個機會把宋德凱叫出來，起初宋德凱一直面無表情。
等都陳雙說出自己內心想法的時候，宋德凱的眉梢才舒展開，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因爲他根本不知道母親的病情惡化的事情。
原本有些怪陳雙找男朋友沒有仔細掂量的，可現在，卻變成內疚了，難道不是嗎？這麼些年都是妹妹在照顧家裡，而他，只不過是個想要退伍卻被拒絕的小兔崽子。
＂一定要找楚家的人幫忙嗎？＂宋德凱糾結了半晌，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他不是不擔心母親的病況，而是怕家人寄人籬下。
＂既然有好醫生能給媽看病，我自然不拒絕，畢竟……＂
＂畢竟什麼？＂宋德凱突然眸光一閃截斷了陳雙的話。
陳雙裹緊了羽絨服，從鹽粒子一樣的雪輾轉變成了鵝毛大雪，京北的天似乎一直都是這樣，可能那只是針對京北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來說，太常見了。
＂畢竟……這事過去了！＂陳雙感覺臉上有雪花停留的痕跡，冰涼的，有些溼潤。
＂過的去？＂宋德凱話不多，他只是覺得，在妹妹的心裡，這事兒過不去！要不然他的性格真的就是一場夢了。
＂別岔開話題，我就是想給我媽看病！＂陳雙稍稍一愣，他都在想什麼？
＂軍區有很多軍醫，也可以給媽看病！＂宋德凱似乎在堅守着最後一道防線。
說完，宋德凱垂暮看着身高到她肩膀的妹妹，那張臉早就紅彤彤一片，想要擡頭拂去落在她臉上的雪花，他卻不知從何落手！
還是……還是他找不準自己的立場，所以無從下手？
＂好吧！＂陳雙垂暮，修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簾上留下一抹被雪光返照出的剪影，舒爾擡頭看着大哥似乎鼓足了一切勇氣說道：
＂我是忘不掉楚防震，我想因爲這件事和楚家扯上關係，我喜歡他，他曾經爲我連命都不要，所以這點委屈，我還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