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拗脾氣的若納
轎子準備好了,藍柔到了殿中準備告知,剛好看見了站在門外正聽着裡頭對話的若納,她還想着剛發生的那段衝突,心裡還是有些害怕,萬一若納又要問自己什麼,她該要如何回答?而且手臂上還在疼着,她走着的腳步自然而然就停下了,驚驚懼懼的望着。
不過若納已經聽到她的腳步聲了,轉過身見到了藍柔的表情,自然是明白她心中有着疙瘩,也知道早上那場紛爭大部分挑起的原因是自己,理虧之下,加上他是就事論事的人,早上他自己也不懂爲什麼會這樣失去分寸,似乎從黃少少出現以來,就好像有什麼開始不受控制了。
他主動走向藍柔,不過藍柔往後退了兩步,又保持着距離,若納只得打住動作,對藍柔說道:“早上發生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了,我無意冒犯,你手臂還好嗎?”
“沒事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藍柔想要麻煩將軍,真的別再靠近少少姑娘了,其中很多事情我無法解釋,但是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你就別糟蹋她一番苦心了,可以嗎?”
越聽越糊塗了,他靠不靠近黃少少到底是能有什麼嚴重的,必須要防範到這樣的地步,要說命盤什麼的,他或許是信得一些,不過兩個人的命盤能夠有多大的影響,他難以接受。
“我是真心不明白,纔會這樣一直問下去,如果你們能夠說的清楚,我就可以不用問了。”
藍柔嘆了一口氣,她也不是不瞭解若納起疑的原因,若納是最想要看到昆豪好,看見昆豪帶領軍隊把西雲國被侵佔掉的領土奪回的人,他當然是不放心身旁每個會靠近昆豪以及竹姿的人,換做是她。她也一樣會這麼想,可是現在知道了黃少少的原委,雖然她還不能夠完全吸收,不過她從黃少少說起這些事情神態的痛苦以及糾結。同爲一名女子,她知道這是多大的犧牲。
既然她做了這麼大的犧牲,她就要爲着她保護下去,讓這犧牲有價值。
這一次她換了更溫婉的說法:“將軍,我真的無法告訴你,天機不可輕易泄漏,你有一天會了解的。”
“可是…”還想要再問,不過若納知道問下去也不會有答案,於是也跟着嘆氣,淡淡地說道:”好吧。不問了。”
“謝謝將軍理解。”
換了話題。”所以你們要去陳府的轎子備好了嗎?”
“已經備好了,現在就是要來告知少少姑娘可以出發。”聽見若納沒有繼續問下去,藍柔也歡喜轉了話題,順着回答。
可是事情並沒有像她想的就到此爲止,若納雖非刻意。可是依舊又繞回了圈子裡,問道:”不過,她去陳府…這樣妥當嗎?”
“將軍,你說過你不問了。”
搖搖手,若納解釋着。”我現在不是要探究其他的事情,而是單純的想確認這樣妥當與否,你應該對陳府那孩子的狀況也是略之一二而已。我是擔心那孩子萬一不見人,或者是這樣貿然的前去,會讓他有些…”
若納本來要說“無禮”,後來想想沒說出口,他是唯一一個陳君敢在對方面前表露出自己本性的人,陳君對於他一點也沒有個晚輩樣。好聽些是講話直,難聽的話就是沒有教養…但這個是天生就如此的,怪不得他,陳君的雙親有跟??他解釋過這孩子的狀況,還請他不要出去宣揚。因爲在外傳言的都是陳君不與人相處,事實上卻不是如此,而是他無法與“正常”人相處。
一開始他也着實被陳君氣了幾次,要不是因爲陳大人對自己有恩惠在,他也不想多和這孩子打交道,但是熟識了些之後,陳君的直來直往反而讓他覺得是一種特殊的單純,這個世界太過紛擾了,大家拼命掩蓋着自己的樣貌,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願人知的事情,像陳君這般,換個角度來說算是把這混濁的亂世中,打了個不算平衡的平衡。
後來漸漸有了默契,若納也就不再把陳君當是一個需要呵護的孩子,而是個同年齡能夠說話的朋友,他教導陳君畫畫,念些詩詞,常常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又不願回家與老母親說,怕增加母親的擔憂,便會過去陳府探視陳君,意外發現他有着過人的繪畫天賦,他曾經建議過陳府讓陳君找老師學畫,卻被他的父母婉拒了,他們說陳君之前也不是沒有請過老師,但總被他氣壞,認爲就算現在再替他請畫師過來,大逆不道氣走了師長,只是讓陳府更加難看而已。
尤其是陳大人,他認爲兒子沒有個孩子應有的模樣,於是在外拜託了許多官府裡的孩子過來跟陳君一同玩耍,希望陳君能在他們身上學到什麼,不過不用若納問,從陳君身上每次都看的見的瘀青就知道,那些孩子來,哪一個是真心想要跟陳君交朋友的?恐怕也就是不情不願的來,然後發現有個好用的出氣包,拿着陳君出氣而已。
這方面他同樣告訴過陳大人,可是陳大人一來是騎虎難下,那些孩子都是官家的,家中有些職位都還比他高,能願意過來已經很感謝了,何況當初還是自己去拜託人家上門的,也沒辦法說什麼,二來是陳大人依舊堅持着,或許跟同年齡的孩子多相處,學不到教養,至少也學得個乖。
把兒子被教訓當成學得個乖,這是多麼負面的想法,可是有時候人總是會鑽進死衚衕裡,忽視掉擺在眼前最明顯的事實,自己的兒子就是被欺負了,還有什麼好多說的?當爹的不去阻止,還有誰阻止的了?
所以若納確實除了不放心黃少少這個神秘的女人以外,一方面也是考量着陳君的情況,正是因爲不知道黃少少要做什麼,所以萬一陳君惹到了她,她現在可是西雲國最能召風喚雨的新興人物,如果黃少少不肯放過陳君,硬是要跟陳府計較,那可就麻煩了。
藍柔看他眉頭鎖的死緊,陷在自己的思考之中,久久沒有繼續說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前去殿上通報了,便喊了聲,抓回了若納飄走的神緒。”將軍,你一切不必擔心,少少姑娘自有分寸的。”
“喔…”回神過來,聽得這麼說,他也只好點點頭,看來要勸不去是不可能了,只好說:”那好吧…不過我依舊是會到陳府一趟,不是要找麻煩,只是因爲那孩子跟我熟,這樣若有什麼事情,我能夠立刻處理。”
“將軍,你又何必…”
不給藍柔把話說完,若納又接道:”我最大退的步就是這樣了,以後別的我不多管,但這次我一定要在旁邊。”
說完了,他怕藍柔會繼續阻止自己,趕快轉身離開。
“唉。”看着若納的背影走在兩側綠意盎然的風景裡,藍柔真是不知道這接下來要怎麼樣發展。
明明就是很相配的兩個人,爲什麼不能在一起呢?而像她這般與昆豪有着天差地遠距離的人,少少姑娘卻說他們有着緣份。
所謂的緣份,到底是什麼?
*
“這傢伙怎麼這麼說不聽!不是都說過,一切不要他管了嗎?早上那記耳光還不夠是不是?”
進去殿裡稟告時,藍柔把遇到若納的事情一併說了次,黃少少氣的狂跺腳,幾乎快要把竹姿殿裡的地板給踩出了個洞來。
竹姿愕然的看着黃少少,說道:”你…給了若納將軍一個耳光?”
頓時發現自己好像不應該把這件事情說出來,黃少少又無法否認,只好無奈的點點頭,解釋道:”誰讓他抓着藍柔的手,那個凶神惡煞的臉…我一急之下就不小心激動了一些些。”
很難想像若納被打耳光的樣子,側着頭,竹姿在腦海中努力轉着那個畫面,但怎麼樣就是拼不起來,她問道:“若納將軍有何反應?”
“就生氣阿…”
居然只有生氣而已,好吧,竹姿又更難想像了,不過眼看好好的地板就要被黃少少踏壞,她柔聲說道:“就讓若納去也無妨,他說的也有道理,本來他就與陳府相熟,也沒有理由不讓他去,所以少少姑娘就不要計較了,挺多去了把他無視便得了。”
“我怕他礙手礙腳。”
藍柔怯怯的插了個嘴:”可是現在說這些也來不及了,將軍已經出發,恐怕還會比我們早到不少,也就只有無視這個方法了。”
“這個傢伙…”
確實,還有昆豪那裡的藥要交辦,她在爲着這事就着不放就是浪費時間,便最後氣的又重重踩了地板一腳,然後準備帶着藍柔走人,離去前交代好竹姿記住她剛纔所講的話,兩人又回到了後殿的房間裡去,準備要分好她不在的這幾個時辰之內,應該要讓昆豪服的藥物,而竹姿也說,她會在時間點到的時間親自過去監督,不用擔心會有漏藥的事情,畢竟她是西雲國的主人,昆豪總不可能跟她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