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京城裡謠言四起，誅心之言，攪的滿城風雨，本世子妃已經查明，謠言的確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而這個人云芷絮。”謝卿正色說道。
徐閣老眉頭微微皺起，“雲芷絮？”
一個不起眼的女子，徐閣老倒是知之甚少。
“謝姐姐說的可是那個從前和趙王有婚約的雲芷絮？”徐清顏問道。
徐清顏是個妙人，說話極其注意分寸，雲芷絮原是鎮南王府的小姐，只是如今她居然在背後散播謠言，這可是大罪，所以徐清顏沒有問是不是從前的雲家小姐，這是將雲芷絮和鎮南王府撇開。
謝卿點了點頭，道：“不錯，是她。她本是父王的庶出女兒，後來德行有虧，雲錦將她逐出王府，她已不是鎮南王府的小姐，身份上也配不上趙王了，所以她和趙王的婚事也就作罷了。只是她癡戀趙王，跟着趙王入府做了無名無分的侍妾。趙王出征後，她就留在宮中，伺候葉嬪。
我已經派人查清楚了，謠言最初是從宮中流出來的，而那個源頭就是雲芷絮。”
這麼一解釋，徐閣老就清楚了，沉思片刻，道：“世子妃所說的都是真的？老臣不是懷疑世子妃，只是謠言一事事關重大，世子妃真的查清楚了，的確是雲芷絮散播出來的？”
謝卿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確定，這是反覆調查之後的結果，閣老大可以放心。”
“徐閣老您也知道，雲芷絮即便是被逐出鎮南王府了，可是她骨子裡到底留着雲家的血，此事鎮南王府不要出面，所以本世子妃只能來麻煩徐閣老了。”謝卿正色說道。
徐閣老捻了捻鬍鬚，點頭說道：“世子妃放心，且等老臣覈實之後就稟告陛下。”
徐閣老做事謹慎，雖然謝卿一再保證，但是他也要覈實清楚之後，方纔稟告皇帝。
謝卿淡淡一笑，道：“閣老做事果然謹慎，只是謝卿有一言要告知閣老。”
“世子妃請說。”徐閣老點了點頭。
“散播這樣的誅心之言，是大罪，而且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
聞言，徐閣老和徐清顏均是一驚，“通敵叛國？這是怎麼回事？”
“謝姐姐，難道你還查到了什麼消息？”徐清顏問道。
謝卿答道：“刺客、謠言，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後，京城裡的水越來越渾了，閣老可知這背後到底是什麼人做的？”
“是北戎。”謝卿正色說道，“雲芷絮只是一個小人物，真正在背後攪弄風雲的人是北戎。”
“北戎！”徐閣老心下一驚，一雙眼眸睜的大大的，“世子妃，真的是北戎？你可有證據？如果真的是北戎所爲，那此事就非同小可了，老臣必須立刻稟告陛下！”
若此事真的是北戎所爲，那就更加複雜了，不僅僅是是大越內部之爭，更涉及到大越安寧了。事有輕重緩急，那麼此事就一定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了。
“從一開始本世子妃和陛下遇刺，到後來祁王夫婦遇刺，我就懷疑是北戎所爲，也早早地稟告陛下，但是奈何手中一直沒有證據。”
聞言，徐閣老若有所思地說道：“即便是沒有證據，但是有這樣的懷疑，此事就不得不謹慎了。”
很多事情，在沒有證據證明的情況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若真的是北戎所爲，那麼此事就涉及到一國安危了。
“本世子妃早就與陛下提過此事，但是沒有證據，陛下似乎並不相信。”謝卿語氣頗爲無奈，“但是我前不久接到世子的家書，他提到有人給他寫了一封匿名信，將京城裡發生的事情如數告知。若非臨安公主和駙馬攔住，世子此刻恐怕就已經回京城了。”
謝卿擡眸看向徐閣老，正色說道：“閣老以爲，若是公主和駙馬沒能攔住世子，世子離開了西北，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徐閣老眼眸一凝：“這是北戎的算計，故意支開世子，一旦世子離開西北，北戎恐怕立刻會對西北展開猛攻。”
“不錯。”謝卿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西北是大越和北戎最堅固的屏障，一旦西北被攻破，後面就是一馬平川的中原大地，北戎人善戰，到時候張驅直入，京城裡又有北戎奸細做內應，閣老以爲，到時候北戎能不能攻破這大越京城！”
能！當然能！
在大越的兵馬中，西北的兵力最足，如果連西北軍都無力阻擋北戎，那大越還有誰能攔住北戎大軍，到時候直取皇城腹地，大越岌岌可危。
徐閣老驚出了一身冷汗，險些坐不住。
“爺爺……”徐清顏連忙扶住徐閣老，連忙安慰道，“爺爺您彆着急，眼下還沒到那個時候呢，還有辦法。”
徐閣老緊緊地捏住桌角，咬牙說道：“老臣絕不能讓此事發生！”
一旦北戎入侵，中原大地岌岌可危。在大越建立之前，本就是亂世，歷經數朝，都難以長久，好不容易先帝一統中原，建立大越。中原大地修養生息不多二十年，纔剛剛有所氣色，這個時候絕不能受外族屠戮。
“閣老大義，謝卿相信閣老。”謝卿朝徐閣老點頭正色說道。
“世子妃，多謝你前來告知，只是此事事關重大，老臣必須要琢磨一番，但是請世子妃放心，老臣絕不會坐視不理。”徐閣老目光堅定，在這個時候他依然謹言慎行。
謝卿莞爾一笑，道：“謝卿明白，閣老有閣老的考量。只是有的事情，遠比閣老您想象的還要複雜。”
徐閣老面露不解：“世子妃，這是何意？”
謝卿眸色微深，道：“徐閣老以爲雲芷絮區區一介女子，無權無勢，她爲何要做下這通敵叛國的事情？與北戎串通，這麼大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將她凌遲處死都不爲過。”
凌遲處死是大越最重的刑罰，寧願痛痛快快地捱上一刀，當場斃命，也不願被凌遲。
徐閣老沉默了，的確，通敵叛國是大罪，普通人根本就不會做下這等事情。
“在雲芷絮的心中，能有這麼大分量的只有趙王。”謝卿正色說道，“在這個世上，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趙王能讓她甘願做下這等事情了。”
“顏顏倒是聽人說起過，雲小姐對趙王一片癡情，爲了他什麼都肯做。”徐清顏朝徐閣老說道。證明謝卿所言非虛。
女人間的事情，徐閣老可能不清楚，但是徐清顏卻是知道的。
徐閣老眉頭微皺，此事已經夠複雜了，本以爲只是皇帝與祁王的博弈，沒想到卻牽扯到了北戎，如今更是連趙王爺牽扯其中。牽扯的人越多，事情就越難處理，也難怪徐閣老會面露愁色了。
謝卿凝眸，正色說道：“所以本世子妃有個大膽的猜想，西北邊關只怕是出事了，要麼趙王落入北戎之手，要麼就是……”
謝卿頓了頓，沒有立立刻說出自己的猜想。
但是她的意思，徐閣老已經明白了，“世子妃是覺得趙王和北戎……合謀……”
“不排除這種可能。”謝卿淡淡地說道。
趙天麟是皇子，還是陛下最看重的皇子，如果他真的通敵叛國，那麼這事兒可就真的太嚴重了。
徐清顏看了看徐閣老，見他眉頭微皺緊，似乎並不贊同。
“謝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畢竟趙王是陛下的皇子，而且又深受陛下的寵愛，他和北戎合謀，這怎麼看，可能性都太小了吧……”徐清顏用最委婉的語氣說道。
“徐閣老以爲呢？”謝卿將目光投向徐閣老。
她想要知道徐閣老怎麼說，徐清顏雖然得寵，但是終究不是做主的人，最關鍵的還是徐閣老怎麼看。
徐閣老思忖片刻，正色說道：“世子妃，說實話，老臣也不太相信趙王真的會通敵叛國，自毀前程的事情，只怕趙王還做不出來。”
誰都看得出來，趙天麟是永慶帝最喜歡的皇子，只要他不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即便是做不成皇帝，日後也是一國親王，榮華顯貴於一身。通敵叛國，這是死罪，皇帝絕對不可能原諒他，所以徐閣老不相信趙天麟會這麼做。
謝卿淡淡一笑，道：“的確，通敵叛國這是自毀前程，若非走投無路，是不會做的。徐閣老，可曾記得一年前，也有一個人被揭發通敵叛國，最後他的下場是滿門抄斬。”
“你說的是李穆，從前的丞相。”徐閣老答道。
謝卿點了點頭，“不錯，徐閣老是歷經兩朝的臣子，在大越未曾建立時，就追隨先帝，想必也是知道李相是如何追隨先帝的。
當初先帝起義，李相是第一個來投奔先帝的，李家是貴族，又是百年世家了，傳到李相這一代，人丁不豐，李家數代人積累下來的錢財看成富可敵國，而李相將全部身家獻出，助先帝起義。就連當初父王和先帝結識，也是李相從中牽線。
後來李相一心一意輔佐先帝，助先帝登上皇位，建立大越，此後數十年，任丞相之位，盡心竭力輔佐朝綱。這些徐閣老想必是最清楚不過了。”
徐閣老沉默不語，的確，這些他這個老臣是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