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醫院策劃的這場培訓課正式開始，沈悅每晚負責上課，第一天組織了一百人，但現場亂哄哄的，秩序維護不過來，大多數人都站在外圍起鬨看熱鬧，或是聊天扯閒話，正兒八百學的幾乎沒幾個，不得已，第二天，人數減了一半，上課的效果略有好轉，卻也跟大家最初的設想，差距甚遠。
宋紅果暫時顧不上關心這事兒了，只每天聽着系統幸災樂禍的來跟她彙報，她現在的注意力放在倆孩子身上，等了這麼久，終於開學了。
早好幾天，她便準備好了書包、文具，還特意給兄弟倆做了新衣服，理了新發型，因爲上學後，中午不方便再回村裡吃飯，還又在宿舍樓裡準備了蜂窩煤爐子和鍋碗瓢盆等，提前就帶了糧食和菜過去。
兄弟倆惦記的卻是家裡的小夥伴們咋吃飯的問題。
宋紅果簡直哭笑不得。
開學當天，宋紅果早早的起來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飯菜，出門前，檢查了他們帶的東西，別有什麼落下的，書包裡除了各種文具，就是書，還有喝水的杯子，手絹，怕他們餓，還帶了些餅乾和奶糖。
路上，她不放心的又把以前反覆交代過的話再次叮囑了一遍，上課好好聽講，課後跟同學友好相處，尊敬老師，但老師要是無故體罰，也不要忍氣吞聲，被同學欺負，更要懂得如何保護自己，遇到危險，一定要躲得遠遠的，千萬不要逞英雄去做那些力所不能及的事兒，總之，翻來覆去，都是這些個意思。
兄弟倆認真聽着，沒有一絲不耐煩，因爲關心在意，纔會如此不厭其煩的絮叨，這世上，也只有親人，纔會如此。
宋紅果騎車子載着倆人，先到了育紅班，周小玲離開後，新調了個叫姚欣的年輕老師，笑起來一臉和氣，穿着身布拉吉站在門口，招呼着來上學的孩子們。
看家長們的反應，對她還都挺滿意。
宋紅果不是個會應酬的，但這種時候，還是上前說了些客氣話，中心思想，就是請她多關照自家孩子。
姚欣都一一應着。
相較宋紅果的種種焦慮和擔憂，凌遠就適應良好了，笑得沒心沒肺的跟她揮手，“媽媽再見。”
宋紅果再次叮囑，“好好聽話，中午媽媽就來接你們。”
“嗯，嗯……”
眼瞅着凌遠進了教室，她才帶着凌志離開。
凌志勸道，“小遠不會有事的……”
宋紅果呼出一口氣，“我知道，就是剋制不住會亂想，可能是第一天上學，還不習慣，以後就好了。”
說着，她又忍不住扭頭往後看了眼，學校門口，不時有孩子打鬧着跑進去，有的甚至是一個人，都沒家長送。
“沒有一個孩子哭呢……”
聞言，凌志納悶的問，“爲什麼要哭？”
“呃……”因爲在前世，幼兒園門口總會上演這種大戲啊，一羣小孩子都在哭，驚天動地的，抱着父母的腿不撒手，最後被強制帶進去，那場面，她曾看過幾回，每次都會帶入自己，假如是她，能不能受得了。
如今，終於有機會送孩子上學了，可別說凌遠，其他孩子也沒一個哭的，說不出是遺憾還是慶幸。
到了三小，就看到李青秀站在大門口，笑着衝她招手。
“大姐……”
李青秀應着，看向凌志，“這就是你……”
她實在有點喊不出兒子兩字，自己妹妹纔多大啊，婚都沒結，卻已經先是兩個兒子的母親了。 她總替妹妹委屈的慌。
但對着凌志，也擺不出臉色來，孩子也沒錯，錯的是天意弄人。
“小志，這是大姨。”
凌志乖巧的喊了聲“大姨好。”
李青秀笑着應了聲，主動拉起他的手，誇了幾句，“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看着就聰明懂事，還這麼白淨，招人稀罕……”
宋紅果客氣的道，“以後就麻煩大姐多照顧了。”
李青秀嗔道，“這不都是應該的嘛，你放心就是，我都安排好了，他跟甜甜一個班，還坐一塊兒，誰也欺負不了他。”
宋紅果假裝不知道，“甜甜是……”
“是我閨女，今年七歲，也跟着我到這邊來上學了，她這會兒在教室玩呢，調皮的很……”她嘴上嫌棄着，眼裡卻滿是慈愛。
倆人又寒暄了幾句，眼瞅着再不走就遲到了，她纔不得不離開。
到了門診上，病人一個接一個，她忙的再也顧不上胡思亂想，等到閒下來，便有些坐不住。
許向紅看出她神情不對，瞭然道，“送孩子上學了？頭天都這樣，後頭慢慢習慣就好了，咱廠裡的學校還算好，這些年，沒出過啥事兒，頂多就是打打鬧鬧的受點小傷，這不算啥，除非是遇上那種不講理的家長揪住不放，纔會吵吵起來……”
宋紅果領了好意，翻騰出書來，打算給自己找點活幹，那就不會焦慮了。
許向紅見狀，遲疑了下，還是試探着問道，“小宋，咱們培訓班的事兒，你打聽了嗎？”
宋紅果搖頭，佯裝一臉不解，“沒顧上，這兩天光忙活孩子上學了，怎麼了？”
許向紅嘆道，“我倒也沒去看，但找了個去過的人問了問，效果不是很理想啊。”
“哪裡不理想？”
“首先這人數，每晚一百按說不多，咱們廠一萬多人呢，就是按一百算，也得三個多月才能培訓完，可就是這一百人，都忙活不開，改成五十了，這得培訓到啥時候去？一年半載的，你那報告還咋寫？上面還等着看咱們廠的培訓成果，真要那麼久，肯定會質疑咱們的辦事效率……”
宋紅果認真聽着，“嗯，這確實是個問題，還有呢？”
許向紅擰着眉頭，又道，“其次，就是這培訓效果了，大家學的不是很上心啊，都是比劃幾下，瞭解個表面，那等到遇上危險，施救的時候，能頂啥用？”
“沈醫生沒有讓他們一個個的在模型上操作嗎？”
“讓肯定是讓了，但他們有的敷衍了事，能學到幾分，這就不好說了，沈醫生還是威信不夠啊，壓不住他們。”許向紅說到這裡，話題一轉，“這樣下去可不行，小宋，你有沒有啥好主意？”
宋紅果無奈的搖頭，“許主任，即便我有主意，現在也不好往裡插手，省得沈醫生多想，還是再等等看吧，或許她很快就有解決辦法了呢。”
聞言，許向紅想到如今倆人的微妙和尷尬處境，嘆了口氣，“也只能先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