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毅海坐在小兒子的課桌邊，不時的接受周圍目光的洗禮，說實話，他的內心不能那麼的坦然。
孩子的教室中都是中年人，他很難想象母親那麼大年紀的人，坐在這裡是怎樣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的？
他到底人已過中年，坐在課桌邊略顯擁擠，身上漸漸燥熱起來，他解開了外套的扣子。
聶星辰拿了自己的杯子遞到父親的面前，“爸，您喝口水吧。”
聶毅海略略擡了頭接了杯子喝了一口，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問道，“開家長會，你們都是站着嗎？”
“對。”
教室裡的家長漸漸的停止了交談，開始回到座位上了。
“爸，老師來了。”聶星辰低聲道。
老師是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子，麪皮白淨無須，個頭不高，穿着非常的隨意，但是目光卻帶着嚴厲和傲氣。
老師環顧了一週，開始了今天的家長會。沒有表揚，全部都是批評，除了批評學習差的，就是批評學習不夠努力，再就是不遵守紀律，早戀的，抽菸喝酒打架的。
在場的所有家長們，全都低着頭。聶毅海心想幸虧星星的位置靠後，不然在前面還真挺不自在的。
還是做老師的有文化，罵人一個髒字不帶，真有水平。
可是後面當老師拿出每個學生的成績單獨出來點評的時候，聶毅海便有點招架不住了。
“聶星辰，你看你的成績，都快爛成臭豆腐了，長了這麼大的人架子，你裡面塞的是草啊。就你這成績，就是專科也難，趁早去學個技術去吧……”
聶毅海的臉上都掛不住了，他緊着眉頭，連拳頭都握了起來。
聶星辰根本就沒聽老師說的什麼，他看到父親緊握的拳頭了，他真害怕父親忍不住了站起來爆發了。
聶毅海測了側頭看了看聶星辰，只見他耷拉着腦袋，正偷偷的看他，看到他看他，他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老師高喊一聲，“聶星辰和他家長，放學留下來！”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聶星辰內心都快絕望了，讓父親再聽老師罵？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聶毅海越來越覺得房間裡悶的慌，簡直要喘不上氣來。他很想知道，他往常在部隊開會的時候下面的人和他現在的感受一樣嗎？
好在這是最後一個流程，老師點了留校學生名，講了開學的時間，就回去了。
老師一走，教室裡的氣壓頓時升高了。
聶毅海松了一口氣，簡直是度日如年。教室裡開始有了動靜，無一例外的是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聶毅海站了起來，說道，“我在外面等你。”在教室裡待的都快要悶死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噢。”
聶星辰默默的把書都放在袋子裡裝好，他覺得自己不僅手在抖，渾身上下也都在抖。他確實害怕父親會發火，堂堂的上將被老師罵成這樣……他不敢想，但是也沒有辦法一直在教室裡面待着，還得硬着頭皮去班主任那裡挨訓。
他走了出去，父親站在樓道里，別人的家長都在相互交談或者相互告辭，唯獨他在一邊默默地站在，擡着看着掛在牆上愛因斯坦的畫像。
“爸。”聶星辰走過去默默地喊了一句。
“走吧，不是還要去老師那裡麼？”聶毅海的語氣出奇的平靜。
聶星辰瞄了他一眼，“我老師有可能會罵人。”
聶毅海冷笑一聲，“罵吧，今天我這臉徹底不要了。”
聶星辰低下頭，小聲地說道，“對不起。”
“用不着說對不起，誰讓我這個當爹的先不合格呢？走吧，前面帶路。”
聶星辰在前面垂頭喪氣的走着，聶毅海看着他那個熊樣，氣不打一處來，擡起腳來，剛想踹他一腳，但是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孩子還有樓道里來來往往的人羣，他又放下了，確實，誰讓自己這個當爹的先不合格呢。
老師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陰面第一間就是。
門外站了幾個學生和家長，都是垂頭喪氣的樣子，看來都是在這裡等着捱罵的。老師辦公室的門關着，從裡面隱隱約約傳出來老師罵人的聲音。
“你們家的孩子，沒有一天不遲到的，遲到幹嘛，乾脆就不來了唄。省實驗高中，別人擠破了頭都擠不進來，你們倒好，佔着茅坑不拉屎，還不如讓給別人......”
家長的臉色沒有一個好看的，不是垂頭喪氣的就是對着孩子怒目而視，孩子多半都是和星辰一樣不開心，偶爾有兩個滿不在乎的樣子。
其中一個還說，“聶星辰，你們家終於不是你奶奶來開家長會了啊。”
聶星辰看着他冷冷的說道，“我奶奶來怎麼了，丟人嗎？”
聶毅海很意外，沒行到星辰還有這樣的脾氣。
“呵呵，倒不是丟人，就是你奶奶不來，你也逃不過捱罵去！”
聶毅海聽了心中一鬆，看樣子是他母親來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沒有說過難聽的話，這就好，他承受總比老母親去承受的好。
裡面的人出來了，同學垂頭喪氣的說道，“聶星辰叫你呢。”
聶星辰看了一眼父親，先擡了腳進去，聶毅海緊跟其後。
“老師好。”聶星辰先問了一句好。
老師斜着坐在凳子上，看向聶毅海，“你是聶星晨他什麼人？”
“我是他父親。”聶毅海想露點笑容，但是面對着這位言辭尖刻的老師，他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還有父親啊？”老師尖刻的說道，“有你們這樣當家長的嗎？都高三了，還讓學生請兩個月的長假去伺候他媽，不拿孩子的前途當回事是吧。既然不當回事，還上學幹嘛呀，直接領回家不就行了。你看看整個學校有讓爺爺奶奶來的嗎？我都替你沒臉！”
提起宋秋芸的事情來，聶毅海頓時沉下臉來，十分的威嚴，老師頓時覺得壓力變大。
老師鎮定的看向聶毅海，“怎麼了？我說的不對？”接下來提高了聲音，怒道，“不對，你就把孩子領走，正好給別人騰位置，免得在這裡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