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張氏與何氏兩人收拾妥了就出發去廟裡了。張氏一想到自己要去廟裡所求的事兒,頓時興致勃勃的,而何氏對很多事情已經是失去了興致,此次陪張氏來純粹就是散散心的,於是也跟着張氏說着趙靖能不能考中秀才的事兒。
到了廟裡,張氏很快就去爲趙靖燒了香,還給他求了一隻籤,經大師解讀是上上籤,這可把張氏高興壞了,她彷彿已經看到了一個秀才女婿在不遠的將來等着她了。
與張氏不同的是,何氏雖然無所求,不過也是給菩薩上了香,想着就當是保佑家裡人平安健康吧。何氏上過香後,看着張氏正在那兒和解籤的大師高興地說着什麼,應該是求的籤很好吧,何氏猜測着,同時又有點失落,爲什麼別人都能求仁得仁,而自己求了那麼久的孩子沒影兒也就罷了,最後直接被判了死刑,一點可能、一點希望都不曾有。雖說是已經看開了很多,到底心裡還是有遺憾的,這輩子暢想的兒孫繞膝的場景是不可能有了。
何氏沒有去張氏那兒,而是往外面走去,想着自己就在外面等張氏吧。何氏走到外面,等了一會兒,就見張氏急匆匆出來了:“哎呀,秀娟,真是對不住,我剛纔一時高興,把你給忘了,你一個人在那兒覺得悶了吧?”
張氏本來是聽到大師說她所求的是上上籤之後,就激動地拉着大師說了好久,都忘了自己不是一個人來的了,等想起來何氏的時候,大殿裡已經找不到何氏的身影了,這才急着出來找。
何氏不在意道:“沒事兒,我就是覺得裡面有點透不過氣來,想出來透透氣罷了。倒是我忘了跟你說一聲兒了。”
張氏笑道:“你不覺得悶就成,對了,你現在還有什麼要乾的嗎?”
何氏搖了搖頭。
張氏笑道:“那我們去旁邊的小集市上看看去吧,我聽說那兒有很多小玩意兒,很是精緻,咱去看看吧。”
何氏猶豫了一下,也就點頭答應了,反正回去也沒有什麼事兒,於是兩人欣然前往。
張氏所說的那個小集市就在廟的旁邊,是由於來廟裡的香客多然後才發展起來的。雖然不大,但還是可以一逛的。
兩人逛了逛,還別說。這個小集市上小手工藝品還是很多的,而且大多都是顏色鮮亮,精緻小巧的,很受女人所喜愛。
張氏正在兩個小香包之間看來看去,不知道要買哪個是好。忽然就聽見旁邊同樣在挑香包的兩個農婦說着話。
“哎呀,剛纔那個女的真是可憐啊,看樣子要不行了吧?”
“應該是的吧,就是可憐了她懷裡的孩子,還這麼小,這娘死了。以後可怎麼辦啊?”
“說不準那母子兩人還有家人呢?”
“啥家人啊,就是有也不在這兒,你沒看到那母子兩穿的都像是乞丐了。有家人的話能這樣嗎?”
“唉,那孩子還真是可憐了。”
張氏聽着這兩人的話,心裡也是很同情的,想着過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於是就對着那兩人問道:“這兩位大姐。我想問一下,你們剛剛說的那母子兩人在哪兒啊?”
那兩人愣了一下。然後其中一人問道:“呃,你是他們的家人?”
張氏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就是聽你們說的好可憐,我想着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那兩人對看了一眼,然後指了一個方向,“在那邊,你直走一會兒就到了。”
張氏道了謝,然後也不想着買香包了,直接拉着何氏就過去了。何氏本來在旁邊一個攤位上看東西,因此剛纔的話也沒有聽見,此時張氏拉她走,她雖然心裡奇怪,但是也沒拒絕,就跟着走了。
果然,沒走一會兒,兩人就看到了前面很多人圍在一起,應該就是剛纔那兩人說的母子倆所在的地方了。
張氏拉着何氏擠進去,果真就看到一個穿着破爛的婦女手裡抱着一個灰黑色的布包起來的小嬰兒,而婦女的臉色果真是非常的不好,就像那兩人所說的,估計是快要死了。
張氏走近了一看,那婦女很是美貌,但是已經是意識不清了,眼睛都睜不開了,只是她的雙手還緊緊抱着孩子,看得張氏眼睛一酸。
“這母子兩人這麼可憐,我們大家都幫幫他們吧,把她送到鎮上醫館去看看吧!”張氏回身對着衆人說道。
可惜的是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對着這裡指指點點的,沒有人願意響應張氏。張氏有點氣急,最後還是何氏走過來,說道:“三嬸,我幫你吧,咱把他們送到醫館去吧,這母子兩看着怪可憐的。”
張氏點了點頭,可惜的是她們兩個女子哪能把人帶到醫館呢?張氏四處看了一下,發現有人是趕着牛車的,於是對着周圍的人說道:“各位大哥,這母子兩人這麼可憐,我和我侄媳婦看着很是不忍,想着能帶他們去醫館醫治纔好,可惜我們兩個弱女子哪兒能擡的動人呢?我是想着哪位有牛車的大哥能搭把手,當然我也知道大家都不是閒人,所以,誰願意幫着把這位可憐的婦人帶去醫館,我願意付他五文錢。”
張氏的話一落,有牛車的人心思就活絡了,他們平日裡載一個人去鎮上是兩文錢,現在能得五文錢,而且這還只是那個抱着孩子的,另外兩人肯定也是會去的,那就是再加四文錢,總共是九文錢,還是很合算的。想通了之後,一箇中年男子率先走近了,說道:“這位娘子,我載你們去。”
張氏點點頭,然後讓這男子幫着把那婦人抱到牛車上,然後張氏帶着何氏一起上了牛車,中年男子一揮鞭子,牛車往着鎮上的方向走了去。
這邊幾人一走,留下反應慢了的車伕捶胸頓足,暗道這麼好的生意自己沒有把握住。
那邊,中年男子幫着把那婦人從牛車上抱到醫館後,張氏付了九文錢,張氏急着跟大夫說着情況,何氏抱着那小嬰兒跟在後面。
大夫一看這位夫人的情況很是糟糕,於是趕緊過來先醫治這位婦人了。可是這位大夫把了把脈之後,又翻開了婦人的眼皮看了看後,嘆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送來的太遲了,已經不行了,準備後事吧!”
張氏與何氏聽後一臉的難受,沒成想她們已經做了努力,結果還是不成。
大夫知道張氏、何氏兩人與這婦人只是萍水相逢,能幫着把她送到醫館來,而且現在兩人還一臉的傷心,可見兩人的俠義之心。於是這位大夫忍不住決定還是幫她們一把吧 ,說道:“我待會兒用鍼灸讓她神智清醒一些,你們有什麼後事要交代的就儘快吧!”
張氏點頭感謝道:“多謝大夫了。”
果然,沒一會兒,在大夫的幫助下,那位婦人倒是有點清醒了。婦人睜開雙眼,先是很迷茫,想不通自己這是在哪裡,然後猛然間摸了摸自己的懷裡,急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那婦人可能是很長時間不說話,也沒有喝水了,聲音很是嘶啞,張氏趕緊接過何氏手裡的孩子,捧上去說道:“你彆着急,孩子在呢!孩子在這兒呢!”
婦人看到自己的孩子,這才放心,她伸手想接過孩子,無奈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得把手緩緩放下。
醫館裡的大夫倒了一杯水過來,然後由何氏喂那婦人喝下了。
婦人喝過水之後,感覺嗓子好受了一些,看着張氏何氏問道:“是你們救了我嗎?”
張氏與何氏對忘了一眼,然後張氏說道:“談不上什麼救了你,不過就是送你來了醫館罷了。”
婦人很是感激,“多謝兩位了!我沒有夫家,孃家姓秦,你們叫我秦娘子吧!”然後這婦人又是有點遺憾道:“你們幫了我,不過我卻沒有什麼能報答你們的,而且,我自己也能感覺到,我應該是快不行了吧?”
張氏看着她的眼神,不忍心騙她,只得點了點頭,然後道:“秦娘子,你可還有什麼家人在?可是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要是有的話,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們定會幫你帶到。”
秦娘子想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家人了,如今我唯有孩子是放不下的,可否請你們在我走了以後,能夠照拂一下我的孩子。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強人所難了,但是我現在能託付的,也只有你們了!”
張氏正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旁邊的何氏上前道:“秦娘子,你要是放心的話,這孩子以後我幫你照看着,你看可好?”
張氏一聽,連忙看向何氏,確定她不是在說笑後,然後又一想,何氏這輩子是不會有孩子了,抱養一個也不錯。
秦娘子看着何氏不說話,何氏又繼續道:“你放心,我這輩子是生不了孩子了,以後我定待他如親生。”
何氏沒有孩子,如今能有機會抱養一個,當然會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