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素一怔,道:“也不知她恨我多一點,還是恨林鳳嬌多一點。呵,林愛國也不知怎麼想。”
世事炎涼,沒有人會一直一直惦記着過去的,尤其是被生活打敗過的人。
過去的一切,對林鳳嬌來說,太沉重了,她選擇這樣避而不見,何嘗不是一種逃避。
從小嬌養的生活,讓她如果過上那樣的窮日子,她纔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但這樣看人臉色的日子就好過了嗎?!
只是各人有各人的選擇,也許有的人要自尊,不要錢,但林鳳嬌是絕對做不到的。比起自尊,她更難忍受的是生活的挫敗。
“她到底老了,這樣的日子也過不了幾年,加上也沒什麼腦子,林愛國將她寵壞了,現在在獄裡估計也得嘔血……”楚涯道:“楊夢璐雖醒了,但還不如不醒的好……”
“這樣的地獄,她熬一輩子才應該的呢……”楊素素淡淡的道。
楚涯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她的心裡藏了很多的情緒,他看不清那裡面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東西。
他想了想,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點心疼她,到現在也不肯說原委。
“林鳳嬌現在日子也不好過,所以我就沒再管她了……”楚涯道:“至於楊青雲,林鳳嬌也從來沒有去看過他。”
“不用管她,”楊素素道:“她現在失了林愛國的庇護,這個社會會給她血的教訓的,她從小養成的改不掉的一切的習慣,驕傲,會讓她享受的同時也會生不如死,可她卻又離不開這種生活,就像被踩在泥裡,無法脫身了,她無法壯士斷腕,自然也不可能脫離泥淖般的生活狀態,可是她的脾氣會越來越大,心裡也越來越嫉妒扭曲,美貌卻隨時間褪色……”
楊素素頓了一下道:“她終有一天會自己毀了自己,一無所有……”
楚涯聽的有點心驚,定了定心神,道:“楊青雲和林愛國現在被安排到了同一所監獄,這對翁婿兩人,一定有很多話聊……”
“我猜肯定是相互怨恨對方吧,他們永遠自私自利,不懂諒解……”楊素素淡淡的道。
楚涯道:“你真是料事如神……這兩人在獄中處的並不好,打了幾架了……”
“因爲我知道他們的本性,”楊素素笑着道:“謝謝,林家的事,真的謝謝,免了我的後顧之憂,以後我也不必再擔心我媽的安全問題了……”
“我應該做的,事實上,林家倒了,我們楚家也獲了利,這一次爺爺還誇了我說我做的極好……”楚涯笑着道。
因爲顧忌着她,所以他做的無比的周全,不單單只是爲利益,爲了她,他也從不曾有半分恍惚,所以纔會做的這麼徹底。
楊素素感覺到自己心底的怨氣,明顯的少了一些,那些恨也漸漸的消散了。
林家敗落,心中心心念唸的幾個仇人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和折磨,這就夠了。楊素素閉了眼睛想,這樣就可以放下了。
放下吧,前世的一切,如同雲煙消散,她就迎接着今生的重生,一直一直往前走下去,不要回頭去看便好。
楊素素笑着道:“以後還要多麻煩你照顧我媽媽了……”
“應該的……”楚涯愣了一下道:“你,怎麼拜託我這個,你是不是……?!”
“我決定要去替宙龍找尋龍珠碎片,可能要費很多時間,我不在的時候,麻煩你多給她電話,她若有困難,託你幫一把手……”楊素素覺得他是可信任的人,自然託付於他,不然她不放心。
楚涯臉色一變,騰的站了起來道:“你瘋了?爲什麼?!這該有多危險,你不是說過永遠不會做到這一步嗎?!”
“爲了報恩……”楊素素道:“我欠宙龍太多了,想還給他,況且他的本性其實也沒那麼惡劣……”
楚涯的臉色白了,道:“……素素,素素,你能不能再考慮考慮,太危險了……”
楊素素直直的盯視着他道:“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我媽媽還在這裡,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的,絕對,只是我去的時間稍長,我怕我照顧不到我媽,只能拜託你了,可以嗎?!我相信你……”
楚涯渾身一凜,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彷彿被辜負了整個世界。
“我欠他的,也欠你的……”楊素素笑着道:“不過以後我會報答你的,這一生,我打算單着過了,我會給你別的……”
“我……”不要,我想要的只有你……楚涯動了動脣,到最後只道:“……報該報的仇,再報完恩,你是不是,誰也不欠的就可以來去無牽掛了?你,就是這樣想的嗎?!素素,你真像個無情的神……擅自決定一切,卻不管別人要不要,想不想要……”
楚涯聲音低沉,已經傷情到深處。灼熱的心也涼了個徹底。
“對不起……”楊素素低着頭道:“我不適合你……”
“沒有適不適合,只有願不願意,你不願意喜歡我,是你的自由,可我願意喜歡你,等着你也是我的自由……”楚涯白着臉道:“你可以拒絕,但不能連我等你的事也完全拒絕掉,你沒資格……”
楊素素擡起眸看着他怒氣的臉,還是第一次看楚涯這麼生氣。
他顯然是氣急了,臉上是煞白的,帶着惱恨,那眼神,讓楊素素對視了幾秒,低下了頭。
楚涯緩了半天才冷靜下來,道:“不該對你發火的,我只是覺得我很沒用……素素,我若是能管住自己的心就好了,可是它一點也不聽我的話……”只能一步步的沉迷,儘管知道可能會沒有結果,可他還是無法放棄。
楊素素心中鬱悶的嘆了一聲。情最難還,她欠楚涯的,是不是都還不清了?但是,她卻沒辦法違心許他一個未來和承諾。
這樣子就連說抱歉,也覺得說不下去了。
宙龍睜着眼睛,雖表現的懶洋洋的,只是渾身都在繃緊着,一直在聽着他們說話。
看楚涯吃憋,他心裡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竊喜。
不過宙龍很聰明,現在自然是不適合發出任何一個字節的,所以他乾脆啥也不說。
三人都沉默,楚涯的表情不大對勁,只是笑起來有點無力了,好像僵掉了似的。心情不好,就連僞裝也有點難辦。
正沉默着,沈靜醒來,便笑着道:“外面曬,太陽西斜,馬上要曬到你們那兒了,進來坐着吧,有冰鎮西瓜吃……”
兩人便進去,正好化解了尷尬。
王春花和沈靜去做晚飯了。沈槐出去河裡撈了條魚回來燉魚湯吃。偶爾撈個一回倒是沒人說的。
他拎着魚回來的時候,就碰到了兩個兒子,頓時臉色就黑了,道:“你們媳婦回家又跟你們告狀了?真是沒用,連女人孩子也管不好,孩子都學會偷東西了……”
兩人臉色一變,道:“……對不起,爸。”
其實兩個媳婦確實回家添油加醋的說了,又吵了,兩人根本不大信,加上心煩,乾脆出來了。
沈槐看兩個兒子也被逼的憋屈的很,也就不說了,道:“晚上沒飯吃了,來家裡喝酒吧。”
“靜靜回來了?!”沈大柱道。
“嗯,她現在出息了,給我買了冰箱,我也不是要你們攀比的意思,只是我不圖你們有孝心,以後只少給我和你媽添堵就行了……”沈槐道:“你妹妹出息了,你們甩了負擔該高興纔是。靜靜以後比你們強,看看你們家裡兩個東西,忒不是東西,就知道興風作浪的。”
兩人也不吭聲,悶着頭跟在後面。
沈槐道:“你妹妹現在打工,一個月也能掙個幾千塊錢,素素今年也重新高考了,以後出息在後頭,去年考上是沒錢念,今年卻沒問題了,靜靜有錢供她了……你們也別大嘴的回去說,悶心裡知道就成了……”
兩人有點驚訝,點了點頭。
“結果捧到最後,還是靜靜以後有福氣,你們啊,唉,就讓她們死命的作吧……”沈槐嘆了一口氣道:“四個孩子說不定一個也比不上素素的,靜靜現在雖能擺攤掙幾個錢了,但也是辛苦錢,你們別惦記着,以後村子裡有遊客了就好好的做生意,”
兩人還是跟悶油瓶似的,只是點頭。
沈槐看他們這性子,也是無語了,但到底兒子還算是聽話,便嘀咕着回了家,道:“楚先生在呢,你們可別亂說話,好好喝酒吃飯就行了,別灌酒,人家城裡人不興這一套……”
兩人點頭,幫着沈槐將魚給殺了,也不打探什麼,洗了回來就跟沈靜打了聲招呼,便呆廚房去了。悶的可以。
沈靜看着這兩個哥哥心裡想,他們這性子有好處也有壞處啊,因爲這性子,被家裡的嫂子拿捏的死死的,卻也因爲這憨厚的性子,才護了她二十年,至少讓她能在村子裡活到現在。
沈靜對他們不怨也不恨,但也沒有多少愛。有個面子情。也有一點感激,其它的自然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