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的食堂裡，劉念打了一點素菜，要了一個饅頭，李牧看着有些心酸，還想點些葷菜跟他一起吃，但稍一猶豫還是放棄了，自己也去點了一份蔬菜、一個饅頭，然後又盛了一碗食堂免費的刷鍋水湯，和劉念面對而坐。
劉念見李牧就打了這麼少的東西，急忙問道：“牧哥你夠吃嗎？”
李牧微微一笑，“夠，晚上少吃點對身體好。”
攝像機就一直在旁邊固定位置拍攝，李牧和劉念這頓飯吃得很快，兩人也沒太多交談，只是快吃完的時候，李牧問了劉念一句：“吃飽了嗎？”
劉念點點頭，笑着說：“吃飽了，我飯量小。”
李牧點頭一笑，兩人一同起身，把餐盤拿到門口專門的桶裡，然後並肩走出校園。
出學校、等公交、坐公交，攝影師全程跟拍，機器一次都沒有停過。
下了公交車，劉念拿着寫有對方家庭住址的紙條，在路邊看了看指示牌，在步行了差不多五百米之後，找到了一個名爲知春南里的小區。
進了小區大門，劉念開始有些緊張，對李牧說道：“牧哥，你說如果到時候學生或者學生家長對我的補習不認可怎麼辦？”
李牧隨口笑道：“你高考考了六百七十多分，只要你別緊張、把自己對高中三年知識點的掌握髮揮出來，學生和家長不可能不認可。”
劉念傻笑一聲，道：“我就是怕人家不滿意，直接申請退款，那我在我爸眼裡，就真成了癡人說夢了。”
李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放心吧，你可以的。”
兩人一路找到僱主的家門口，劉念在門口做了幾次深呼吸，隨後按響了對方的門鈴。
來之前，李牧已經跟對方家長溝通過，詢問他們是否願意配合做這個專題拍攝，對方很乾脆的同意了，此時此刻，他們一家三口都在等着劉念、李牧以及兩個電視臺工作人員的到訪。
門鈴響了兩聲，房門便被人推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阿姨一見門口的四人以及黑洞洞的攝影機，急忙笑着說道：“哎呀，是劉念同學和李牧同學吧？快請進快請進。”
劉念急忙微微鞠躬道：“阿姨您好，我是劉念。”
李牧也微微躬身：“阿姨您好，我是李牧。”
阿姨很是客氣的說：“快進來吧！”
兩人先進門，兩個記者隨後，一進門，沙發上的男主人便起身迎了過來，另外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男生有些緊張，看了看攝影機，急忙把臉扭到一邊。
男主人拉着自己的兒子走到跟前來，笑着說道：“小宇，快跟學長打個招呼，你不是一心想考人大嗎，這兩位都是你人大的學長。”
小宇明顯對鏡頭有些發憷，尷尬的笑了笑，如女孩一樣靦腆的說：“學長好。”
李牧說：“其實今天電視臺就是做一個跟蹤拍攝，叔叔阿姨還有小宇，咱們都別太緊張，自然而然就行。”
一直跟着拍攝沒說話的陳蕾笑着說道：“是啊叔叔阿姨，待會劉念給小宇補習功課的時候，我們只需要進去拍攝幾個鏡頭就行。”
那阿姨笑着說道：“好好好，先在沙發上坐會兒、喝口水吧！”
劉念看了看時間，說：“阿姨，時間差不多了，我看我直接跟小宇一起去他的房間補習吧。”
小宇也想盡快擺脫攝影機的取景範圍，便急忙說道：“劉念學長，請跟我來，咱倆去書房。”
兩人去了書房，陳蕾便沒有跟着去打擾，而是對這家的男女主人說道：“叔叔阿姨，趁着孩子們學習的工夫，我們給您二位做一個訪問吧。”
男主人有些怯場，低聲問：“還要採訪我們啊？都採訪些什麼？”
陳蕾說：“其實就是一些簡單的小問題，比如您爲什麼會選擇在3321給孩子找大學生家教、您對大學生家教的事情怎麼看等等，您也不用緊張，就一切照實回答就行。”
……
翌日晚上十點鐘，燕京晚間新聞開播。
李牧和寢室其他五個弟兄跑出去找了一個有電視的包廂吃飯，邊吃邊看，爲了不讓劉念尷尬，這次沒有找趙子秋她們寢室的女生一起。
晚間新聞剛開播，主持人介紹了一下今天新聞的主要內容，3321在第三個，主持人用的描述是：“網上家教火爆京城，3321網探尋大學生兼職新方向。”
到正式內容開始之後，大家等了約莫七八分鐘，才終於到了這次劉念的專題新聞。
在主持人的導讀說完之後，畫面切到了人民大學的宿舍，這時劉念和李牧正要出門，旁白用一種類似“舌尖上的華夏”般的語氣，娓娓說道：“晚上六點，人民大學01界的新生劉念收拾好了自己的揹包，在同寢室友李牧的陪伴下，準備進行自己的第一次上門補習，他在3321網站上架了20個課時，成交價是每課時43元，一個星期的課程結束之後，他將得到八百餘元的酬勞，乍一聽這個價格可能會讓人吃驚，但記者獲悉，3321網上的標王，成交價達到了每課時588元。”
“十八歲的劉念，來自廣西西南部一個國家級貧困縣下轄的山村，由於地理位置閉塞、經濟發展跟不上等緣故，劉念的家庭年收入只有大概三千元人民幣，在今晚之前，他做夢也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找到一份一個星期八百多塊的兼職工作，前段時間，他還希望能夠在人大校園裡，找一份校方的勤工儉學崗位，後者的薪資是每小時三元左右，雖然高於燕京市的最低薪資標準，但卻比劉念在3321上拿到的薪資低了十倍不止。”
“在劉念身邊的李牧，就是3321網的創始人，這是一個專門服務於大學生與高中生、高中生家長的平臺，它的運營核心就是把大學生推薦給高中生做家教，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裡，3321已經成了燕京高三學生家長最爲關心的一個名詞。”
這時，畫面中李牧和劉念已經出了寢室，旁白一結束，畫面便切換到了一個攝影棚內，李牧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黃色的追光打在他的面上，背影虛黑，顯得非常突出。
畫面中的李牧帶着微笑，說道：“做3321這個網站是一個意外的契機促就的，當時……”
電視裡的李牧，大概說了一下當初自己放假回來，看到生病的劉念爲兼職打工的事情犯愁時的情形。
“我當時覺得很難以接受，不管怎麼說，能考進人大的學生，高考成績都是絕對拔尖的，他們把高中三年的知識學到爐火純青才能在高考中取得這麼優秀的成績，爲什麼只能拿到每小時不足三塊錢的兼職薪資？所以我當時就決定做一個這樣的網站，讓他們找到自己的人生價值。”
沒有露面的記者又詢問了李牧創建3321的資金來源，李牧直接回答是家裡支持。
記者接着又詢問李牧，3321在學生家長和學生之間雙向徵收5%的佣金，這筆佣金到底是何目的。
李牧也再次闡述了自己的動機：“扣除3321的正常運營資金，剩下的所有利潤，都將用於成立高校助學基金。”
記者又問：“我們大概算了一下，3321第一週的盈利就超過了15萬，假設它在賺出前期投入成本之後，每週有五萬塊的淨收入，那麼每月就是二十萬，這是一筆非常大的鉅款了，都用作高校助學基金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可這錢到底由誰來支配呢？是3321自己成立助學基金，還是把這筆錢捐給社會上的慈善機構？”
李牧在這個問題上用極其嚴肅的語氣說道：“3321是一個公益性質的平臺，我們會把所有的利潤公開透明，也歡迎社會各界來對我們公開的數據進行審覈監督，這一點，眼下還沒有哪個慈善機構能夠做到，所以我們的淨利潤，將用來成立自己的助學基金，並且實施資金透明化，每一筆進賬、每一筆捐助，我們都會在我們的網站上公示。”
隨後，畫面又切換到了劉念接受採訪，記者詢問劉念：“在來燕京之前，你有沒有想過到了這邊之後要做兼職勤工儉學？”
劉念略一沉默，擡起頭來說道：“來燕京的前一晚我想了一整夜，之後也每天都在想這個問題，只是我的身體素質太差，個子又太矮，一般的兼職都不要我。”
記者又問：“之前想過做家教嗎？”
“想過，但沒有途徑，學生家長不會來大學找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去哪裡找學生家長，只能自己寫點紙條到附近的小區貼一貼，但好像也無人問津。”
“那你覺得，爲什麼大學生貼紙條主動找僱主的時候無人問津，可在3321上，卻成了僱主主動競價僱傭大學生呢？”
劉念靦腆一笑，說：“牧哥跟我說過這個問題，當初我不敢想象自己要去給高三學生做家教，因爲年齡懸殊小，又事關重大，我不夠自信，其實不光是我，其他的大學生也是一樣，大家一般都是給初中生做家教比較多一些，這樣壓力小，不過牧哥聽說之後卻罵我是個笨蛋，罵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最大優勢就在高考，就在對高中三年知識點的掌握。”
說着，劉念眼睛中都閃出幾分光芒：“是他意識到了我們這些大一新生的價值，更意識到我們對高三學生的優勢，也是他把這種優勢傳達給了學生家長，學生家長這才真正開始認可我們大一新生的特殊價值，所以他們纔會在3321上競價僱傭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