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愛我家
第二天,蘭香打電話,說保姆請幾天假,問老林能不能幫她帶帶小華。這說好聽是詢問,其實,就是請求,老林當然趕緊說行,就算不看蘭香面子,他也想小華了。
林老孃去公司上班,她竟然去了經理那裡報到,把那個小主管黃冰玉氣得不輕,誰想經理竟然沒一會兒,真的通知林老孃調到外聯部去工作,原來公司看林老孃是那種見誰都敢說話的主兒,並且還不怕受冷落,是個非常好的推銷員,有意讓她去找那些房地產商去做銷售呢,有些樓盤,是全部精裝修才交鑰匙的,若是能拿下那樣一個訂單,公司一年的銷售量可就完成一小半了。林家所在的明水縣,因爲水果種的早,農民脫貧也早,好些人有了錢洗腳上岸,來Y城發展,現在做房地產、建築公司的比較多,林老孃的土話,還能讓那些人有親近感,生意比較容易談成,林燕後來認識了這個王經理,對他如此知人善任十分佩服。
林老孃見人事部的人,又在店門口貼出招聘的佈告,趕緊給經理說道:“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行不行?”
“好啊,不過,可不能是你這麼大的。”當時老孃穿得年輕,人又白淨,經理以爲她四十來歲呢。
“她小,三十歲。”
“那行,你叫她來面試吧。”
林老孃喜滋滋地打電話,把姚靜雯叫了過去。經理看她還算端正,說話不像林老孃是一口土話。很滿意,因爲姚靜雯沒有任何銷售經驗。經理就讓她去了門店,呵呵,就是做黃冰玉的手下,一個月八百塊,每天得擦陶瓷衛浴。
姚靜雯鼻子都能氣歪了,這是什麼工作啊。她婆婆真是井底的青蛙,沒見過大天,就這麼個爛工作,她姚靜雯隨隨便便就能抓一大把的。還要婆婆來介紹?
但她現在,必須先安定下來,回來才帶了一千多塊錢,她這才兩天,住賓館就是二百塊。小招待所便宜,但卻又黑又髒,她實在受不了。今天又看上了一間一室一廳的單元房,一月二百六十塊租金,她交了三百押金,一個月房租。月華還要插班讀書,她找老同學走後門,馬上一學期結束,不交學費了,但考試費得交吧?還得給孩子中午吃飯找個小飯桌,半個月又是二百,看看手裡沒錢了,她只能在舊傢俱市場,二百塊買了一張舊牀。又在下崗再就業市場,買了牀單、褥子、涼蓆還有毛巾被,現在,姚靜雯手裡,不到一百塊了。
好歹,這個公司有一頓午餐,姚靜雯現在,就是要跟着婆婆一起,一邊在林家混飯,一邊騎驢找馬。
晚上姚靜雯又累又餓,回到家一看,冰鍋涼竈,家裡連個人氣也沒有。
“娘,家裡人呢?”
“你爹大概去老二家抱小華去了,佳辰在學校,佳彬上班了。”
“那我們吃什麼呀?”
“諾,我買了電烤餅,還有醬辣子,這個夾在餅子裡,好吃得很。”林老孃揚了揚手裡提的塑料袋。
姚靜雯不吃辣子,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婆婆洗了手,夾好一個餅,香噴噴地吃起來,嘴脣上都紅紅地沾上了辣椒油,頓時覺得自己嘴裡火辣辣的。
“來,你試試,我今天特意買的是微辣的,可香了。”林老孃還諂媚地對媳婦獻殷勤,夾好一個餅用盤子端出來。
姚靜雯不敢試。她的弟媳婦也是酷愛吃辣子的,媽媽不能做飯了,弟媳婦就頓頓離不了辣子,她第一次吃的時候,惱火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指着弟弟媳婦一頓狠罵。一想到那個小女人那麼陰險,姚靜雯立刻火就上來了。當這一家人面,弟媳婦哭得梨花帶雨,還解釋說她不知道姚靜雯不吃辣子,引起弟弟和老爸極大地同情。父親很狼狽地給兒媳婦道歉,還教訓姚靜雯不要那麼潑辣,弟弟乾脆讓她滾回自己家去。自那以後,弟媳婦每次做飯都放辣子,還在姚靜雯去的時候,放得更多,把她辣得能飛起來,姚靜雯恨死了辣子。
林老孃還擠着笑臉等媳婦誇讚呢,沒想到姚靜雯的臉,陰得都快下暴雨。
“你自己吃,我不吃!”姚靜雯賭氣地做到沙發上,她以前就是這麼對待自己媽媽的,媽媽每次,都會重新做了她愛吃的飯菜。可她忘了,今天面對的,是林老孃,她自己吃都懶得做,別說給別人做了。
林老孃非常委屈,吃飽了,從飲水機上接點水喝過,坐在餐桌跟前賭氣,覺得自己這麼好心,兒媳婦竟然不領情,越想越委屈,擰身出去,坐公交車去了林燕的家。
林燕也剛吃過飯,林老孃也不顧親家母還在,就噼裡啪啦地一頓訴苦。
“光吃醬辣子怎麼成?來,娘,我這裡還有點稀飯。”林燕把鍋裡最後一點飯熱了一下,盛到碗裡給娘端過去。
黃母還打算端一盤荔枝,林燕搖頭制止了。辣子是上火的,荔枝也是,她怕娘身體吃不消,她端了桃子過去:“再吃點水果。”
“娘,晚上還是好好熬點稀飯吃,不要不是吃餅子,就是吃涼皮,時間長了,身體怎麼能受得了呢?”林燕勸娘。
“我回來都累得不行了,哪有力氣做飯。”老孃不高興地翻翻白眼。
“那親家啊,你要是不嫌棄,就來這邊吃,我天天晚上都熬稀飯呢。”看在孝順媳婦的面子,黃母不在乎晚上吃飯,多添一雙筷子。
“好啊,那就謝謝親家啦。”
還有這麼順杆爬的,不僅黃母瞠目結舌,就是林燕,也有點接受不了,她覺得臉上熱熱的,爲娘感到羞恥。
林老孃卻非常高興,她晚上回來,何嘗不想熱乎乎地吃一頓呢?中午公司的工作餐,充其量只能讓人填飽肚皮,哪裡敢品嚐那是什麼滋味?晚上胡亂買着吃,她是實在不想做。林燕沒辦法,婆婆走開後,她小聲叮囑娘,休息日買點菜,或者買點老年人喜歡的東西,送給婆婆,算是一片心意,林老孃沒有經濟概念,立刻點頭答應,她現在沒錢,下個月不就有了嗎?
姚靜雯聽見大門響,扭頭看了看,是婆婆出去了,頓時委屈地淚如雨下,她一邊恨恨地咒罵着,覺得身邊的人都和她過不去,一邊到廚房翻看了一番,最後自己打了點麪湯,見冰箱裡還有昨天的剩菜,她無可奈何地用微波爐熱了熱,配着吃了半個餅,這才準備回自己的出租屋,臨出門,她找了幾個塑料袋,裝了一兜米。一兜面,還把廚房的一把蔥,也拿走了。晚上女兒萬一喊餓,有了這些,就能做個蔥花餅,熬一鍋稀飯了。
林老孃找到了吃晚飯的地方,下班時,就坐直接去女兒家的公交車了,姚靜雯一看不能混飯,只好回自己的出租屋,那兜米和麪,也纔夠她吃一星期的,下來的日子,她靠手頭的那點錢,又熬了幾天,眼看着就要斷頓了,只好厚着臉皮從公司出納那裡,預支了一百塊工資。這期間,她曾千方百計想從林老孃那裡摳出點錢來,無奈總是不成功,後來才知道,林老孃在旅遊時,差點回不來了,現在也是囊中羞澀,勒着脖子等米下鍋呢。
姚靜雯只能寅吃卯糧,勉強熬到發工資,她又不像林老孃那樣,喜歡和人說話,有顧客來,雖然不至於愛理不理,反正不會熱情相迎,銷售提成才一百多,看到發到手裡的六百來塊,想着還有一個月要過,她委屈得眼淚巴拉的。
林老孃和她不是一個部門,現在上下班又不在一起走,見面的機會就少多了,她們也好久沒見面。這一回,又是公司做銷售宣傳,姚靜雯看門店的人,都爭着要去銷售現場,她也爭取了一下,黃冰玉冷冷地拒絕道:“你在店裡都不愛和顧客說話,到了現場,能好多少?光看別人掙錢多眼紅,眼紅就得拿出實際行動來。”她本想激姚靜雯一下,希望她能主動推銷,沒想到姚靜雯立刻氣惱地瞪起了眼睛。
另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張娟,趕緊勸道:“說不定你在門店,今天還能拿個大單呢,公司宣傳這麼幾天,如果有人來店裡看看呢?”張娟天天都去現場,如果要姚靜雯去,勢必會把她換下來,姚靜雯好久沒聽見人這麼溫情地和她說話了,竟然有點感動,點點頭應下,那一天,店裡連一單都沒做成,而去現場的人,好些都有幾十塊的進賬。
林老孃知道了這事,氣惱地給林燕說:“老大媳婦真癟,一個月掙不了幾個錢,人家哄她啥她都信,門店幾個人,這個月都有五六百的獎金,就她,兩百剛出頭。
林燕沒說什麼,護在羽翼下的人,要想能夠獨立面對世界,總得有痛苦的過程的,姚靜雯剛參加工作時,有她老爹庇護,安排到機牀廠的資料室,一天無所事事,還清淨,收入也不低,等後來她爹退休了,林家豪又是副總工,她的那個位置,就雷打不動,現在,沒了這些大樹,她就得經風雨了。
哼,這纔是開始!林燕幸災樂禍地想,對老人那麼刻薄,老天也不會眷顧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