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千里之外的張老二一接到張國慶父子倆的電話，得知小侄子出國留學，樂得嘴也合不攏。
一到單位分的筒子樓，跟林菊花打了個招呼，連晚飯也顧不上先吃一口，就急匆匆連夜趕往縣城。
張爹張母一聽到這個消息，那感受可謂是又驚又喜。
驚得是他們才虛歲20的孫子，獨自一個人出國門，能行嗎？那麼老大遠，什麼時候能到？
喜得是，他們自然明白出國留學是一種多大的榮耀，沒瞧省城那邊誰家一說出國，那羨慕的眼神呀……
世道是真變了。
這要是擱在前些年，誰有海外關係，誰不遭殃。
“爹，小五本來要五一回來一趟，聽說孩子還要準備什麼材料，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他想你跟我娘過去待段時間。”
張爹連連點頭，“那是的，可不能耽誤孩子大事，還是我跟你娘去合適，正好瞧瞧你弟一家子。”
“孩子爹，那我收拾東西？”
張爹擺了擺手，“不着急，你先給孩子弄點吃的，這回過來一準是一下班就往回跑。今晚先住這，明早咱們再走。”
張母聽他一說，雙手拍了拍衣服，立馬往外走，“你們爺倆待着，我很快就好。”
“娘，隨便點就行。”張老二拉着父親坐在炕上，“爹，高興吧？這可是咱們家頭一份，不對，全縣頭一份。”
“哈哈哈……”張爹一拍大腿，“明兒的車趕得上不？我跟你娘得早點趕過去，多陪孩子待幾天。”
“後天吧，小五已經打好招呼，你跟我娘過去也不用一路坐着到京城。”張老二想了想，“要不要讓菊花陪你們過去？”
“不用！老乘那一趟車，裡面的同志都認識了。”張爹停頓一下，繼續說道，“你媳婦學那個燒菜學得咋樣？”
張老二聞言呵呵直笑，“有點模樣，最近小的放假在家就愛他娘做飯。麥青也鬧着要去學，老說她自個讀書不行，我正想要不要隨她？”
說起這個小孫女，張爹也頗爲頭疼，哪裡是讀書不行，那孩子一根筋的就是想當二道販子儘快賺錢。
要不然老二家四個孩子，三個都能考上大學，爲啥就她不行?
“還得壓着她讀書，你瞧石頭這一畢業就能上石油局上班，麥穗也在京城中醫院，多好的事！讓她上，真考不上大學，好歹有個高中畢業，找個單位容易。”
“好。”
“你和小五，我是不擔心了。”
張老二聞言眼神閃了閃，隨即笑道，“爹，我大哥也不用你擔心，他現在壓得住那位，喜子他們工作也順利，沒啥讓你不放心的。”
“我沒擔心他，都五十多的人了，擔心他幹啥？”
張老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岔開話題，“我急急忙忙跑回來，還沒來得及跟大哥說一句，不過已經讓菊花去一趟他家。”
“那就行！”張爹下意識地拿起長煙鬥，磕了嗑，“你那院子要不要賣了？”
張爹所說的院子，指的是張老二縣城的院子，因爲地段好，最近上門找他打探消息的不少。
“你說咋辦好？”
“要我說啊，賣了吧！反正村裡有院子，省城那邊住在單位分的筒子樓太小了，還不如湊些錢也給小濤也買個院子。”
“爹，京城院子又漲了。”
“所以說讓你早點準備。將來小濤一畢業估摸跟石頭一樣，也是會在京城上班，你給他哥買了，總得一碗水端平。”
張老二瞧了瞧外面，壓低聲音，“爹，我就是不賣這邊，錢都夠。”
張爹瞭然地眯了眯老眼，也壓低聲音悄聲問他，“石頭這孩子賺的都給你啦？”
“是的。五一帶他賺了不少，他全給我了。”
“他媳婦沒說？”
“沒，那丫頭咱們看着大，是個好的。她說五一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所以這錢還得上交。”
“嘿嘿……”張爹語帶帶着讚賞的嘀咕一聲，“這丫頭……”
“我也不會讓石頭他們吃虧。我也跟小濤說了，他大哥最近已經幫他找院子。家裡有多少錢哪來的我也沒瞞他。”
“麥穗可沒虧待弟妹們，記得提一提。”
“明白的。我也說了，將來她的嫁妝還得往厚裡給。”
“上回說的那個男同學咋樣？今年畢業了，成的話也要抓緊時間得辦了。”
“正想跟你說這事。大丫頭打算過年先帶回家給我瞧瞧，不過我問過石頭他們了，他們都說男孩子不錯。”
“那就好。”張爹談完這事就先拋下，岔開話題。
張老二靜靜地聽完老爹講述完村裡，縣裡的瑣碎事，時不時回一兩句話。而他的心裡多少明白老人是寂寞了。
等他說累了結束，張老二再次不死心地勸道，“爹，你跟我娘還是去省城吧，我現在工作挺忙的，有時週末都不能回來看你們。”
“不習慣。”
“咋會不習慣？小五買的院子位置可好了，離大山叔家又近，跟陳叔家也沒五分鐘的路，一出門就是大影院，公園又離得近。”
張爹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不行，我在這邊想去村裡就去村裡，想上你們那也方便，待省城的話，你大伯老叔有事找我都要等第二天。”
“他們找你有啥事？想老哥們了，讓他們去那邊住幾天不行嗎？”
“你不懂的。”
張爹不好說自己不走還有一個原因，他的家底都在地下室呢，再說去省城，那些老哥們都上班，他去湊什麼熱鬧？
“好吧，那以後再說。”張老二無奈地暗自嘆了口氣，“那這次過去待多久？我瞧小五的意思，他和嬌嬌是不打算讓你們回來。”
張爹頓時笑出聲，“別聽他的，我跟你娘待那邊，老家咋辦？他想一出是一出，不理他就行。
這幾次來信還想僱一個人照顧我跟你娘。我們又不是幹不動，請啥阿姨呢。我瞧這傻小子手上應該又有幾個錢開始鬧騰了。”
“我覺得請人挺好，天兒一冷，我們沒在你身邊，萬一我娘出門摔倒咋辦？現在我們三兄弟也不缺這點錢，分攤開才幾個錢？”
張爹聞言一瞪，“少跟着瞎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