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寶貝，又發現王狐狸這人還那麼不錯，江若雨的心情可以說好到了極點。一邊哼着歌一邊走路，雖然左邊的肩膀已經累的快擡不起來，走幾步路就要把書包放下歇一會，但她還是特別開心。
“X你奶個B你個小死崽子”剛拐進衚衕，眼看着他們家的三層小樓就在眼前了，一聲渾厚有力的女高音卻好像炸雷似的爆出來，江若雨嚇了一跳，張大眼睛看着聲源處，發現竟然是她家門前？
不會是老媽跟鄰居吵架了吧？不會啊，媽媽平時也就對自己兇一點，訓她就跟見階級敵人似的，但跟外人她從來都是有素質有禮貌的，誰把她給惹急了？
江若雨一着急，手裡拎着重物她都給忘了，步履如飛的上了二樓，叫罵聲和着巴掌聲越來越清晰，在她耳邊合成了一曲交響樂。
“嗚嗚你有了新爸爸就不要我，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嗚嗚……”
“使勁揍，對，就使勁揍”
……
家門口的紅色門燈亮着，旁邊一向吝嗇的柳奶奶家，居然也開着20瓦的大燈泡。
遠遠的江若雨就看到奶奶和媽媽在旁邊勸架，可是一個跟她身高差不多的女人還使勁打罵着一個蹲在地上的男生，旁邊劉奶奶還在煽風點火。
“對，揍死他，使勁揍死他”
“媽，嗚嗚……”
……
這是……江若雨使勁眨眨眼睛，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上輩子經常上演的一幕她怎麼會忘了呢？
隔壁的柳奶奶和柳爺爺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小兒子在十幾歲的時候去水庫游泳淹死了。她二女兒小蓮從此就瘋了。
到現在還時而正常時而糊塗，每天就知道在街上溜達，要不就站在家門口唱歌跳舞。還別說，小蓮姑姑唱歌還真蠻好聽，跳舞也很好看。就是人一不正常，看人的時候眼神就嚇人，所以大多數人都不敢看她的“表演”。
現在打人的這個，就是柳奶奶的大女兒，捱打的就是劉奶奶的外孫林清。柳家大女兒柳春梅離婚多年，如果江若雨沒記錯的話，92年正是她找到新男朋友的時候，林清因爲不受繼父的待見，就被送到他姥姥也就是柳奶奶家來了。
街坊鄰居間的事情大多都是老頭老太太的談資，每天晚飯時間更是他們家“插播新聞”的時候，可江若雨卻沒從奶奶那聽說林清被送來啊，難道他是纔來？汗，纔來就捱揍，這孩子也太悲催了點。
“她柳大姑娘，別打孩子了，啊，有啥事好好說，好好教育，別打了別打了。”
江若雨愣神的功夫，楊鳳琴實在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去，一把把林清拉到自己身後。
哪有這麼打孩子的？她這一輩子就從來沒有動過自己三個兒子一指頭，而且她所受到的教育也不允許這樣的“家庭暴力”出現在自己家中。
楊鳳琴一直從事教育工作，當老師一輩子，哪能看的了孩子這麼哭？
林清媽舉起來的拳頭沒法落下，只能憤憤的說：“楊阿姨，你快讓開，這小死崽子就是欠揍MLGB的我今天非揍死他不可，什麼叫我有了男人就不要兒子林清你個白眼狼，我養活了你這麼多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都白付出了是吧？是你爸還是你奶奶教給你的，和着你媽就應該苦一輩子，稍微幸福一點都不行？你就是他**欠揍你不願意在姥姥這呆，你滾啊，回你那酒鬼爸爸那去啊”
“嗚嗚……”楊鳳琴身後的林清現在只剩下抽噎的份兒，老太太實在是心疼這比孫女小一歲的孩子，嘆息道：“柳大姐啊，你外孫子我先領家去了，你也好好勸勸你家春梅，孩子還小，哪能這麼揍呢。”
說罷，楊鳳琴就拉着哭哭啼啼的林清進了家門。柳奶奶這時候也很不好意思，笑着說道：“那小楊，你照顧照顧清清，回頭我勸勸春梅啊。”
走廊上的熱鬧五分鐘之內散了。柳春梅罵罵咧咧的進了屋，柳奶奶一看姑娘還沒完了，也覺得很沒面子，抄起鞋架子上的拖鞋照着閨女的胳膊就是一下，“別罵了，你MLGB的還罵，磕不磕磣人你磕磣不你……”街坊鄰居這麼多，讓人看着這都什麼事兒啊“咣噹——”
柳家大門關上，將柳奶奶罵女兒的聲音都阻隔在門外。聽着柳奶奶層出不窮的“新花樣”江若雨搖了搖頭，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遺傳？柳奶奶和柳春梅罵人的聲調和節奏都是一樣的，她就不磕磣？
拎着書包回到家門口，從領子裡翻出栓鑰匙的紅毛線來，自己打開家門。冷熱交替之間，大門口升起一片白霧，溼氣和刀魚的味道撲面而來。
“奶奶我回來了。”
進了門換好拖鞋，江若雨先把書包送去自己的房間放好，這才靠在門框上看着正坐在小板凳上的林清。
和記憶中的一樣，林清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如果他只是安靜的坐着不說話，乍一看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小姑娘。皮膚白淨，脣紅齒白，柳葉眉，還配上一雙毛突突的大眼睛。
林清張的很像他那已經瘋掉的二姨。小蓮以前可是個出了名的美女，就算瘋了也是個瘋美人啊。
“好了清清，別哭了啊。吃飯沒有呢？”楊鳳琴撕了一塊衛生紙幫林清擦擦鼻子，也拽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身邊，勸道：“你媽媽也不容易，你別跟她生氣，知道嗎？”
李靜看着這孩子也怪可憐的，一邊盛飯一邊說：“清清別哭了啊，來，咱們吃口飯，人是鐵飯是鋼，吃飽飯什麼煩惱都忘了，一會你就和小雨姐一起寫作業，好不好。”
“嗯。”林清乖乖的點點頭，眼淚還掛在長睫毛上。回過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江若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可惜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哎”搖頭嘆息了一聲，林清也太可憐了，江若雨前世和林清雖然接觸的不多，後來爸媽死後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可後來在王毅石那裡，她多少也聽到過這些老鄰居的結局。
98年的時候他們這個老樓就拆遷了，柳奶奶帶着瘋掉的女兒和外孫子去了鄉下，沒有幾年就去世了。剩下的柳爺爺又帶着瘋掉的小蓮還有林清回到了柳春梅那裡。
只不過不到幾個月，小蓮就失蹤了，從此再也找不到人。而林清則因爲沒有人管教走了下坡路，因爲搶劫殺人而被槍斃。
其實前世江若雨聽說林清被槍斃的消息的時候還不相信，因爲小時候的林清實在是個清秀又內向的男孩。見了她的面都是小雨姐小雨姐那麼叫，乖巧的很。以至於聽說林清被槍斃了，她也不能把一個搶劫殺人犯和那個小姑娘一樣的男生重疊成一個人。
“你還愣着幹啥趕緊的，媽說話你聽不着啊”
李靜一嗓子吼來，嚇的江若雨立刻回神。
“啊？”
“啊什麼啊，趕緊和清清吃飯。”
“哦。”
拉起林清，江若雨讓他坐在自己右邊。：“清清你多吃點啊。我媽媽做的刀魚可好吃了。”
林清靦腆的點點頭：“嗯，謝謝小雨姐。”
李靜夾了些菜放到林清碗裡，笑着說道：“清清啊，你原來不是在光華那邊上中學麼。這下來你姥姥這裡，上學多遠啊。”
林清把嘴裡的菜嚥下去才說：“我媽媽給我轉到實驗中學去了。”
“啊？”江若雨驚訝的啊了一聲，問道：“林清，你轉哪個班去了？”
“初二五班。”
“哦，和歡歡一個班。”江若雨點點頭說。
“是嗎？”李靜一聽歡歡也在五班，立刻笑着說，“清清你不用擔心，歡歡跟你一個班你們還可以互相照顧，沒事的。”
林清聽的一頭霧水，“歡歡是……？”
江若雨一看老媽聽到“兒子”的名字就興奮，不着痕跡的看了眼老爸，見爸爸沒有什麼反應才鬆了口氣，解釋道：“哦，是我媽媽一個朋友的兒子，也在初二五班，人還……還不錯啦。”
“哦，……小雨姐，明早我找你上學，咱們一起去好不好？”林清捧着飯碗，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江若雨，看着這樣一雙無辜的眼睛，江若雨就算想說不都不忍心，點頭道：“好啊，不過咱們要早走一些，因爲我還要去找我一個同學一起走。”
“嗯，沒問題。”只要不讓他自己去陌生的環境就好，有江若雨在好歹也算是有個熟人啊。一想到媽媽把他放在這裡不管了，林清鼻子又有一些發酸，眼眶發紅。
李靜眼疾手快的給他夾了一塊刀魚，說道：“清清多吃點啊，其實在這也挺好的，你看有你小雨姐和你一起上學呢，你姥姥那要是沒有安靜的環境讓你學習，你就上這來，你倆一起寫作業，學習也有個商量。回姥姥家也就是睡個覺，對不對？”
可以這樣嗎？林清叼着筷子看着李靜，一看這鄰居家的阿姨不像是說客氣話，這才放心的點點頭。“謝謝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