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指揮室，四周都是灰色鋼板。高矮不一的操作檯上無數的文職軍人忙碌着。不斷流轉的目光來回於無處不在的全息窗口，鍵盤跳動的聲音充斥了每個角落。
“陛下，中東一帶搜索無異常。”
“陛下，西伯利亞搜索無異常。”
“陛下，日本列島搜索無異常。”
“擴大，將搜索範圍擴大到整個世界！仔細搜索，已經搜索過的地區也要再搜索。加派人手對最後的錄影重複分析！”夏娃站在高高的指揮台上下達命令。
一個接一個地彙報聲，讓夏娃失望透頂，但她並沒放棄，三天三夜沒閤眼，但她依舊精神抖擻，只是那眼睛裡的血絲越來越密。
“你究竟跑哪裡去了，亞當……”
“陛下。”一旁的智囊團說：“兩千年來，我們一直都試圖找出撒旦的住所究竟在哪裡。但不管我們如何搜索，都沒找到。根據我們在東方得到的消息，撒旦的住所有可能不在地球上。”
“你的意思是，亞當有可能也不在地球上了？”
“是的，如果他真的跟上了撒旦的話。”
“那就麻煩了……”夏娃沉吟道。
當時，撒旦的速度極快，尾隨其後的亞當速度也極快，完全沒準備的間諜衛星還沒反應過來，就失去了他們的蹤影。至於雷達……那根本就是不能指望的東西。
“姐姐。”風靡走到她身邊，立正行禮。
“什麼事？”夏娃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在無數的全息窗口上流轉。
“西歐黃昏來急信，希望姐姐儘快找出亞當的下落。他聲稱蒂娜小姐和整個血族都在昂首以盼亞當的迴歸。”
“雅典現在的情況如何？”夏娃回過頭來問道。
“血族已經全數撤離雅典廢墟，他們和巨人之間似乎達成了某些協議。”
“什麼協議？”
“信中沒提到。”風靡回答。
這個黃昏，雖然跟蒂娜一樣稱呼夏娃爲阿姨，但對夏娃始終保留戒心。
“巨人族那邊呢？”夏娃接着問。
“巨人族現在暫時由雅典娜掌權，宙斯和阿波羅正在數十名包括波塞冬和哈迪斯在內的巨人押解下前往他們在大西洋的監獄。現在巨人族已經完全掌握了雅典。”
“哦？那雅典政府呢？或者說希臘政府。”
“希臘政府中樞完全癱瘓，目前正在凱瑞、莫爾卡兩位侯爵的主導下重建。不過行省和附屬國的叛亂不斷，整個希臘已經……”
“已經分崩離析？”
“是的。”風靡點了點頭：“相信它短期內不可能重建昔日的輝煌。”
夏娃轉過頭去，對着智囊團問道：“倫敦和莫斯科有什麼反應嗎？”
一位智囊團成員站了起來：“莫斯科現在自身難保。周帝國似乎也收到雅典動亂的消息，現在秦公國的軍隊正在掃蕩中亞，那裡原本各勢力犬牙交錯，如今血族和巨人族的勢力都已經撤離，唯獨留下莫斯科的駐軍在。昨天晚上一支混雜了道士的秦國騎兵隊全滅了莫斯科的一個營。相信秦國希望藉着這個機會建立一個穩定的中亞作爲他們與西方的緩衝地帶。不過如果讓他們成功的話，莫斯科將完全暴露在周帝國的攻擊範圍內。”
“另外，莫斯科控制下的中東油田外圍出現一支兩萬人左右的蜀國騎兵隊遊蕩。相信蜀國想借機控制已經沒有血族勢力的中東。現在莫斯科正被迫收縮防禦應對。”
夏娃嫣然一笑：“看來，黃靜峰壓力很大啊。倫敦呢？”
“倫敦暫時沒什麼消息，他們派出了一支小型飛行艦隊監視押送宙斯的隊伍，除此之外並沒有新的動作。”
夏娃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這次戰鬥對整個西半球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大地震，幸運的是亞當最終還算是取得勝利，但他的忽然離開又帶來了新的變數。
還好，到目前爲止，局勢還算平穩。
不過，東邊的那個周帝國——自己原本的祖國，恐怕是要藉着這次機會崛起了。
一場風暴的背後不一定是彩虹，也可能是更大的風暴，這就是目前局勢的真實寫照——兩千年的平衡被打破，戰火將在大地上熊熊燃燒。
“繼續搜索亞當，派遣人員直接前往世界各地搜索，還有，安排間諜到周帝國去，密訪撒旦的蹤跡！同時，集結重武器部隊，我要進攻莫斯科控制下的‘血族墓地’！”
“是！”指揮室裡所有人齊聲應和。
……
甦醒第四天，清晨，亞當從夢中醒來，身上出了眼睛、嘴巴和指尖之外都包裹着厚厚的毛皮——這是小狐狸給他當繃帶用，她直覺地認爲亞當渾身滾燙，說明渾身都是傷，所以都必須包上毛皮。
連續多天不能下牀，這使得他擁有了人生中少有的清靜——除了老是講着有頭沒尾故事的小狐狸。
安安靜靜地思考、審視，開始讓他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更多新的感悟。
幾個月的拼搏，實力獲得了，又失去了，但是還會再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西方世界已經被自己捅了個底朝天，血族完全接納了自己作爲始祖的身份，巨人族是否接納自己已經由不得他們。第一城市還繼續像當初那樣想封印自己嗎？
不過這不重要了，撒旦出現了，這個兩千年前被自己哄騙吃下蘋果的憨厚路西法大哥，已經成爲一個徹徹底底的冷漠神明，那種恐怖的力量，現在回想起來，兩千年前自己的行爲簡直是火中取粟。
要救回依琳，多半就得擊敗撒旦。
要擊敗撒旦，唯一的辦法就是那找到剩下的二十四塊月石殘片，所以自己必須回到西方。在那之前，儘可能先找出撒旦的下落。
至於恢復身體的時間？亞當擁有無限的光陰。撒旦的意志雖然不是亞當所能轉移，但最起碼他沒有必要不念舊情地對依琳下什麼毒手。
而且依琳雖然記憶全失，在烏利爾的誘惑下做了許多連她自己也不懂得對錯的事情——例如對亞當動手。但她已經恢復了正統天使的身體，按照耶和華與撒旦的“千年之約”，在千年戰爭以外的時間撒旦是不允許傷害任何一位正統天使的。
這個該死的“千年之約”害依琳被綁架的同時，卻也保住了她的性命。
現在時間拖長了，反倒是沒有“千年之約”保護的墮天使烏利爾的安危需要擔心。
百無聊賴，亞當緩緩擡起手，用沒有被毛皮包裹的指尖悄悄地觸摸從樹洞的破口透入陽光。
“吱——”
伴隨着淡淡的焦味，一縷白煙冒起。他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按照耶穌的說法，因爲同化了月石殘片的關係，現在他的陽光抗性又增強了。當然，他還是無法長時間直接暴露在陽光下，但蒙上黑袍在白天行走已經不成問題，雖然也還是會削弱力量。
總的來說，他的抗性已經從“恐懼陽光”升級爲“厭惡陽光”，就好像某些厭光生物一樣。這使得小狐狸更加確信他是蝙蝠精，因爲蝙蝠精也厭惡陽光。
緩緩地伸展了一下身體，他發現自己已經能強撐着坐起來了。
“出去看看吧。”亞當對意識裡的耶穌說。
“隨你，別太久就行。陽光對你依舊有危害。”耶穌還是那麼苦口婆心。
“最好被陽光曬死！”薔薇惡狠狠地詛咒。
“知道了，”亞當笑笑，有兩個意識在自己的腦海中每天瞎胡鬧還真是頭疼。
撐起拜託小狐狸製作的柺杖，感覺十分吃力。最重要的是小狐狸的柺杖做得不好，根本就是不知道哪裡找來的兩個樹杈砍掉枝葉就說完工，完全沒考慮舒適性，咯得亞當的咯吱窩生疼——現在他的身體還很脆弱。
嘗試了好幾次，亞當才終於支起身體，帶着一身的毛皮，顛顛簸簸走向洞口。
洞外，陽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