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乖乖走過去，林素說了她外婆視力不是很好，所以得靠近一點，何況靠近一點，也顯得親密不是。
這是一個看着很慈眉善目的老人，穿着紅黑色的襖子，黑色老花眼鏡帶在眼上，一絲金線繞着掛在耳後防止掉落。
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皺紋線，六十多歲的年紀，早年又是教書的，熬夜備課案什麼的讓她顯得比一般人要蒼老些。
但那股子氣質，真的有明少暇說的那樣書香四溢。
“小夥子不錯啊，長得挺壯實的，精神氣也足，現在在哪兒讀書呢？”
陸恆恭敬的回答道：“在崇慶大學讀書，現在大一。”
“喲，崇慶人啊，我倆還是老鄉呢，我以前在蒼首一中教書，一教就是幾十年，半輩子都在那裡度過來着。”
聽到外婆這麼說，陸恆瞬間就想起了一個事，瞥了一眼側面的林素，遲疑道：“我父親是陸有成，好像也是外婆你的學生吧？”
老人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嘴裡唸叨着陸恆父親的名字，半晌之後纔不確定的說道：“是陳昊那一屆的嗎，有些印象。”
陳昊是陸恆父親的老同學，高中就是一起讀過來的，只不過當年高考過後，陸有成直接選擇了讀大專，陳昊卻是選擇復讀，最後回到蒼首一中參加工作，成爲一名教師。
陸恆點頭，“是的，前幾天我父親還和陳老師在一起吃飯來着，他們以前確實是同學。”
很多事情，只要打開一個引子，記憶就會像洪水一樣氾濫而出。
老人雖老，但還沒老糊塗，很快就回憶起了那些事情。
“是那個孩子啊！以前跟陳昊一起就喜歡躲在路燈下看書，有一次兩人抽菸還被我逮住了。第一次高考成績很好的，在當時那個年代能夠直接考上大專那可是少之又少。我想讓他復讀一年，爭取考個本科，不過他執意不復讀，我也就由他去了。不知道，這些年你父親過得怎麼樣了。”
見老人有興趣瞭解這些事情，陸恆也就挑着重點講述出來。
有了淵源，和老人聊天就更容易拉近關係了，一時間一老一少的聊天氣氛頗爲熱烈。
林素鬆開了滿是汗水的手心，滿意的看着自己男朋友，表現很好啊！
坐在旁邊的那些婦女看着這一幕，臉色都不太好看，她們以爲的靦腆少年，說起話來一套又一套的。時不時就能逗老太太笑，瞧這三兩句話就把她們拋到一邊，似乎給自己兒子找林素當媳婦的可能性不大了。
呂曉梅拉住侄女的手，將林素拉到一旁，輕輕的問道：“丫頭啊，你是真心想跟這個陸恆好嗎？”
林素臉微紅，在長輩面前說起這些事，她還是有些害羞的。
扭捏的點了頭，林素輕聲，“嗯，還行吧？”
呂曉梅用評價的語氣說道：“還行，一點不怯場，有做大事的感覺。也挺討老人家喜歡的，如果要是家世好一點，我也就不給你介紹我的那些朋友她們家的兒子了。省得你以後怨我給你安排相親。”
林素髮自內心的笑了，能得到小姨這麼正面的評價，陸恆這次見家長好像合格了，只要再過了父母那一關，也是最重要的關卡，就沒問題了。
只不過，隨着那邊陸恆講述，呂曉梅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了，相反其他婦女一個二個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父親前幾年把機關單位的工作辭了，他不喜歡裡面的辦事氣氛，覺得勾心鬥角的，累人。”
外婆握着陸恆的手，嘆口氣道：“我想也是，依你父親的那種性子，又怎麼可能在國內目前的機關忍下來，後來呢？”
“後來啊！”陸恆目中露出追憶之色，後來那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了。
“後來，父親辭職之後便在崇慶拿着積蓄做起了小生意，一開始生意還將就，不過隨着他過於忙碌忽視身體，景象就不太好了。一場肺病讓他進了醫院，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爲了照顧父親，母親棉廠裡面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乾脆就辭職在醫院照顧他。這一病就到了我高二那一年，借了十萬塊，差不多把病治好了。然後用剩下的錢，租了個門面開始賣衣服，也算從頭開始吧！”
外婆唏噓道，“人沒事就好，只要人還在，錢可以慢慢賺。”
陸恆也微笑道：“是啊，人還在就好，那場病也不是沒有好處。我爸把多年的煙癮戒了，整個人也精神多了。”
辭職、生病、生意倒閉、母親下崗、兩年前從頭再來.........
這些字眼在衆人心頭浮現，呂曉梅臉色不太好看了。
林素心說糟了，小姨這人雖然刀子嘴豆腐心，但特點還是勢力，她是呂家最看重門當戶對的人。
當初自己母親嫁給父親之時，阻力最大的兩處來源，一個是外公，另外一個就是母親的妹妹呂曉梅了。
雖然時隔多年，父親也打下了一份讓所有人側目的家產，但小姨仍然對此耿耿於懷。
那些年看着自己姐姐陪着父親打拼，耽擱了自己的事業，現在才四十來歲就從司法局這等重要部門脫離，其中多半都是因爲林森。
她最煩的就是男人沒能力，給不了女人應有的幸福。
何況林素如她母親一般優秀，甚至還要超越，如果門不當戶不對，她就是第一個反對這樁愛情的人。
其他婦女也是這樣想的，一對下崗職工，兩年前，甚至兩年不到纔開始創業。頂樑柱還是大病初癒的虛弱男人，到現在又能有怎樣的成就？
怕是那個服裝小店，現在也開不下去了吧！
家產能有多少？借的十萬塊還清了嗎？崇慶市裡有房子嗎？北京這邊能買起房子嗎？林素家人會放心把女兒交給這個年輕人？
問題一個接一個，答案都是否定！
所有人的笑容都顯得古怪了，呂曉梅甚至離開林素，走到自己母親跟前，將陸恆的手抽了出來。
“媽，要開飯了，你走得慢，我帶你去先落座吧！不然待會，大姐，姐夫的朋友們等久了，會說我們失禮的。”
其她女眷也紛紛附和道，離開席已經不遠，該出去幫忙的幫忙，落座的落座了。
林素看着這一幕，隱形的排斥陸恆，眼睛水都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了，原地不住跺腳。
陸恆無奈的聳聳肩，透過往外走的人羣，對林素溫和的笑了笑。
.........
白色的奧迪r8猶如一道流星從栽滿法國梧桐的鈴音跑道上劃過，發動機的轟鳴聲透過敞篷大開的空氣傳入駕駛者的耳中，高品質的音響播放着最流行最勁爆的搖滾樂。
這輛從未見過的超跑繞着林素家的別墅轉了一圈，吸引了足夠多的目光後，停在了大門口。
所謂足夠多的目光，那就是很多很多，草坪上閒逛的林素同學，佈置會場的侍者，二樓陽臺上正品茶聊天的一衆商業大亨，包括李響林森在內。
然後一個高挑女孩，帶着大大的墨鏡，嚼着口香糖，從車裡伸出一隻腳，豐腴的大腿被黑色的長皮靴包裹住，顯得更加修長。
下車之後，頭也不回的往林素家裡走去，背後那輛跑車緩緩降下敞篷，全球獨一無二的由五十四個高性能led燈組成的日間行車燈閃爍着光芒，目視女孩離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一幕吸引，即爲女孩的高挑性感，也爲那輛跑車的造型出衆。
明少暇笑吟吟的迎過去，擋在女孩面前。
“表妹來了啊，時間正好，馬上就開席了。咦，那輛車是你新買的嗎？很漂亮啊！”
蘇瑩瑩嚼了下口香糖，拿起手裡的鑰匙凌空轉了轉。
“你說這車啊，不是我的，是我姐夫給我姐買的，估計是生日禮物吧！”
蘇瑩瑩是獨女，呂曉梅就她一個親生女兒，她沒有親姐姐，所謂的姐那便是表姐林素。
明少暇笑容微微僵住，“姐夫？”
蘇瑩瑩聳聳肩膀，“對啊，表姐說的是他男朋友送的，我是應該喊姐夫吧！對了，今天他來了吧，我一定要去見見真人。這車太棒了，我出去跑了一上午，簡直爽翻了。不跟你說了，我去找我姐夫了。”
蘇瑩瑩蹬着皮靴，小跑着離開。
只留下明少暇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囁嚅着嘴脣，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