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佳雪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在來的路上，劉青青就已經很肯定地告訴她，佳儀活不了了。
可現在，看着她臉色慘白地，躺在醫院的移動病牀上，被更白的牀單蓋着的樣子，佳雪心裡還是五味雜陳。
這是她兩世的敵人了呢，都是不共戴天。
上一世，她死。
這一世，她死。
兩個人之間，只有沒完沒了的恨意和怨念，全無一點骨肉親情。
終於到她看着佳儀死的時候了呢。
佳雪在心裡說：人死帳了，我許你平平靜靜地離開這個人世，你就把咱們之間的恩恩怨怨，都一併帶走了吧。
隨你一道，埋到地下去吧。
這時，水遠程已經過去跟着推車問醫生：“她怎麼樣，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搖搖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剛纔還癱在地上的水芝眉突然叫了起來：“啊，血，血!”
她掙扎着起來：“你們看，鮮血，她還在流血！她還沒有死呢！”
醫生無奈而又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解釋，以免刺、激到她。
水芝眉見沒有人理她，緊緊地拉住移動病牀，想要朝手術室的方向推：“不要放棄，不要放棄我的女兒啊！”
她傷痛欲絕的樣子，只是一個失去女兒的母親。
縱然是歹毒如她，也讓人忍不住心裡升起絲絲同情來。
醫生只是停了一下，跟她解釋：“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她傷太重，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水芝眉還緊緊地抓着移動病牀的推手不撒手。
護士一邊說：“請不要妨礙醫院的秩序……”一邊推着車子掙脫了她的手。
水芝眉一步一趨地，踉踉蹌蹌跟着移動病牀，進了電梯間。
水遠程也跟了進去。
佳雪沒有動，看着這一幕生死別離的場景，心似乎都被剖成了兩半。
一半看着父親的傷痛，心生同情。
另一半則看着水芝眉的悽慘，無比暢意。
不過，這一切都了結了。
水芝眉、文蓮和她們的希望已經天人永隔。
佳儀現在要去往的方向，已經是太平間。
劉青青過來扶住佳雪，輕聲地在她耳邊說：“我們回去休息吧。”
佳雪點點頭。
她的腳步也有些虛浮。
躺到了病牀上，佳雪看向窗外，才發現一夜已經過去了。
東方已經現出魚肚白來，天就要亮了呢。
以後，是不是水家的白天也來了呢？
不是的，還有水芝眉，還有文蓮。
佳雪吩咐：“小心些着水芝眉，另外繼續。”
前一句，是提醒劉青青，不能鬆懈，這個時候水芝眉容易狗急跳牆，最是容易不顧後果前來拼命的。
後一句，是讓劉青青不用猶豫。
佳儀的死，不會是事情的結局。
現在還不到她高枕無憂的時候。
她會把能夠威脅到她的對手，一一撥除的。
佳雪睡着後，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夢。
甚至還夢到這一切，其實只不過是她被佳儀下了毒之後，臨死之前的一場長夢。
夢裡，她突然夢醒，發現水佳儀正在自己的面前獰笑：“夠了，你別做夢了，你趕緊去死吧！”
轉瞬間，就又夢到佳儀居然也帶着恨意，重生回去了。
一切又一次重頭再來。
夢裡紛繁往復，嘈雜不已，以至於佳雪醒過來再去回想，卻發現自己什麼都不記得。
不過她醒之前最後一個夢，特別真實，讓她印象深刻。
夢裡，水遠程根本不是魔都地科界的大亨、一方富豪。
他只是一家公司的技術職員，小白領一個，日日爲生存忙碌着。
他年輕的時候花心，生下了自己。
後來同樣是收養了佳儀。
沒有了德誠，她和佳儀之間，沒有了對立的理由，沒有了成爲敵人的緣由。
她跟佳儀說着話，佳儀咯咯地笑着，叫了聲姐姐。
她還記得，夢醒之前，她惡作劇地嘲笑佳儀：“哈哈，有句罵人不帶髒字的話叫做，你爸又是你舅舅吧？哈哈哈佳儀，你中槍了呢！”
佳儀嗔怪地撇嘴不依了，轉身朝廚房跑：“爸，爸－－姐姐欺負人！”
在夢裡，佳雪都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這個夢，還真讓她心裡不是滋味。
佳雪是帶着對夢的回味醒來的，卻沒有想到一張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怒氣衝衝的臉。
她乾巴巴地笑了下，試圖坐起來：“你怎麼來了啊，寒辰。”
向寒辰虎着臉：“我怎麼來了？！你還問我怎麼來了？！難道我不該來嗎？昨天晚上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佳雪弱弱說：“其實一切都是個計劃，在計劃之內呢。”
向寒辰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什麼破計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啊？啊？啊？你有沒有替我想過！”
佳雪見向寒辰這麼放心大膽地說話，而劉青青又不在房間，便知道有人放哨呢。
她吐吐舌頭：“何必這麼生氣嘛，我怎麼可能讓佳儀拿槍打我。槍已經被青青做了手腳的啦。”
既然時間地點，都是她們商量好來引誘佳儀下手的，那麼，佳雪自然不可能冒着被打一槍的危險，否則這計劃簡直就是個坑！
在行動之前，劉青青已經對佳儀的槍做了手腳：扳機還可以扣動，但卻不會打出真正的子彈來了。
而監控攝像，是完全沒有聲音的畫面，這些都在算計當中，遮掩事情的真相。
當天晚上的事實是，佳儀被打倒了以後，劉青青迅速離開監控範圍，飛快地換掉子彈，裝上消音器，對着佳雪開了一槍，然後才跑過去扶着她。
那時真實的情況是前後幾秒鐘之內，有兩個人先後開過槍！
那夜半的“一聲”槍響，其實是佳雪與劉青青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而已，而佳儀，在這裡面所扮演的角色，根本就是一個被鎖死了所有退路的棋子。
必死之局。 -~^^筆?閣%%?++
佳儀的死不是意外，佳雪只受點皮肉傷，也不是幸運。
可向寒辰臉色一點都沒有變得好看些，他面黑如鍋底：“還真開槍打自己，你們不會空放一槍啊！”
佳雪吐吐舌頭：“效果不夠驚悚嘛！”
佳儀放了個空槍就被打死了，水遠程心裡肯定過不了這一關，事後恐怕會設法追究劉青青的責任的。
可是現在，他卻絕對不會追究的了。
佳雪生生把這做成了一個他關於兩個女兒的選擇題，而且正確答案還已經給了出去，水遠程除了接受，不可能再做它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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