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地深了。
水遠程與文蓮卻都在樓下的客廳，名義上是在看電視，其實就等着莫然送佳雪跟佳儀回來。
莫然來送人的時候，長輩各回各屋了，總歸不太好。
文蓮此時心裡還有氣呢，見傭人們都退下了，也等不及一會兒回到臥室，便開口問：“遠程，你今天這到底是個什麼打算？難道佳雪一回來，佳儀就什麼也不是了嗎？”
水遠程卻只皺了皺眉：“你怎麼這麼說？”
文蓮覺得自己有足夠的立場質問水遠程，便直接了當地說：“莫然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對他很滿意的，你跟莫明磊，也都有促成她倆的意思吧？怎麼這佳雪一回來，就要變天了？”
水遠程只看着電視，並沒有接話。
他就這一點最煩人，兩人結婚都快二十年了，他卻永遠都有着自己的主意，很多事情完全不跟她商量，就算問他，也根本不想與她交流的樣子。
說好聽點是覺得她是女流之輩。
其實，還不就是根本沒拿她當個什麼人？他的事情和她的事情，水遠程始終都分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他的心一直都被什麼包裹着，從未向她敞開過。
虧她們是半世的夫妻了！
難道這就是聯姻的壞處？兩個人根本沒有感情基礎？
文蓮其實也明白，沒有感情基礎只是其中一個方面，水遠程始終都不肯相信他不能生育。
尤其這水佳雪的身份被證實，他更加懷疑他的生育能力，可是白紙黑字的檢測結果，卻是鐵打的事實。
他是心下防備着她了吧？
但這種心知肚明，卻不能挑開來說，她只能裝傻充愣，完全無視這些當它們不存在。
她必須得端足了妻子和女主人的架子，於是繼續指責：“我知道佳雪是你親生，可是佳儀也不是外人啊？這十幾年養下來，你就跟她沒有一點點感情嗎？難道你是打算佳雪一回來，這個家就再不留佳儀一點點位置？就算你不考慮佳儀，覺得她自有人心疼，可是－－佳儀真是我在這個家裡唯一的依靠了啊，難道你一點點都不爲我們母女倆想想？”
水遠程只說：“我沒有這麼想。”
“那你是個什麼意思？你這麼促成莫然跟佳雪，不就是想佳雪以後有人扶持，在德誠集團能站得穩站得牢嗎？你就只想着佳雪，最起碼，她們兩姐妹應該平分水家的家產吧？”
水遠程卻生氣了，目光冷冷地一瞟，輕輕丟下一句：“我還沒死呢。”
文蓮氣結，卻還是說：“那你說說你爲什麼突然變卦？把最好的統統拿去給佳雪鋪路？”
水遠程淡淡回答：“那是莫然的意思，莫明磊跟我說那小子看上佳雪了，難道我不成全？”
文蓮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她十分意外不敢確定：“怎麼可能？”
頓了下，又補充：“莫然一直跟佳儀相處很好的啊！咱們兩家是個什麼意思，那小子心裡有數得很，他對佳儀一直都很不錯的啊。”
“莫明磊說，莫然一直都是把佳儀當妹妹的，他是知道咱們兩家早晚要聯姻的，卻又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跟佳儀從未越雷池半步。”
文蓮忍不住辯駁：“他當然不會越雷池半步，咱們佳儀今年才十六歲！”
水遠程只說：“孩子們有孩子們的打算，莫然那孩子我也看着挺好，再加上跟莫明磊的交情，這才由着他了－－不然我水遠程的女兒，還能任人挑挑撿撿不成？”
說起這個，文蓮一下找到了突破口：“可你現在所做所爲，就是任人挑挑撿撿！兩家一直默許着莫然跟佳儀交往，現在他突然扭頭追求佳雪了，你還聽之任之，你不就是把兩個女兒都擺莫然眼前，任他挑撿？要依我的脾氣，他要是喜歡佳儀，大可以交往下去，要是不喜歡，趕緊離我們水家遠遠的，別再想着招惹我們水家的女兒！”
總而言之，莫然只能選擇佳儀，否則，趕緊一邊去！
水遠程不同意這個觀點：“莫然跟佳儀，往大了說也最多就算是青梅竹馬，又沒有談過戀愛，你也不算算孩子纔多大！”
文蓮還是不能接受，如果佳儀不能取得莫家的支持，那也絕不能讓佳雪得到這樣的助力！
否則，水家以後就是水家父女的天下，哪裡還有她文蓮的立身之地？
如果佳儀有一半資產，她還能坐在母親的位子上享享福，畢竟她對佳儀往少了說都還有養育之恩。
可她跟佳雪有什麼？
如果以後德誠被佳雪繼承，她文蓮一輩子都不過是在水家寄居的外人罷了！
想到這裡，她開口說：“你只遵從莫然的意思，還說沒把自己女兒擺出來被人挑撿？依我看，佳雪可沒怎麼看得上莫然，倒是佳儀一直都很崇拜莫然的，你不成全自己的女兒，倒去成全外人？”
水遠程畢竟是男人，心遠沒有女的細，聽這麼一說，便轉頭問：“你覺得佳雪不喜歡莫然？”
文蓮這麼說倒不是空口白話，見水遠程終於鬆動，便說：“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佳雪從始至終都冷冷淡淡的，不像對莫然有什麼心思。”
與莫家聯姻，一直是水遠程所樂意看到的，文蓮這麼一提醒，他就覺得有點遺憾了，但還不想就此放棄：“也許是佳雪還小，他們才見過兩面，談喜歡不喜歡，還爲時尚早吧？”
文蓮氣結：“你的意思是讓他們相處看看？”
水遠程思索着說：“孩子的事，順其自然吧，要是佳雪不喜歡佳儀喜歡，也是她們的命數。”
文蓮聽了心頭火起：這是佳雪不要的，才輪到的佳儀嗎？
如果是別的什麼，她一定會說別把佳雪不要的扔給佳儀，你起碼也尊重尊重你們十幾年的父女之情！
可在這件事上，她是真的沒有底氣甩出這樣的話。
如果錯過莫然，想再尋得莫然這樣的女婿人選，可就難了。
自古錢權不分家，莫然現在已經進入政府部門工作，有父親的助力，升遷肯定很快，以後對德誠必然大有助力，這樣的助力，她不能眼睜睜落到佳雪那邊，或者拒之門外。
她太需要人幫她支撐起在水家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