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爺子斜着看了馮念一眼，才擡腳往外面走。
林微乾笑兩聲，說了一句，“謝謝媽。”這才把小人兒攬進懷裡。
幾個大人吃完飯就呆在臥室裡，圍在嬰兒牀旁邊看着小拂曉傻樂，這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
小拂曉皺一下眉，動動嘴巴，或者小拳頭稍微鬆開握緊，都能讓他們高興上半天。
她家小閨女可愛好看軟甜甜，但說到底她也沒能理解他們興致高昂在哪裡……
見小人兒眉頭皺起，有些不耐煩的小模樣，林微忍不住笑着想戳戳她的小臉兒。
“嗯哼！”
額——
林微動作一頓，擡頭看向發聲處，見程姥姥瞪着她，不由擠出一個微笑，“我只是想摸摸她……”
沒別的意思啊！
“摸摸？”程姥姥走近她，指着她的又長出來一些的指甲說道，“你要是想摸摸孩子，那就用指肚來摸。剛出生的孩子皮膚比較嬌嫩，萬一指甲戳到她怎麼辦？”
沒看見她婆婆欲言又止，想提醒又怕壞了她興致的糾結樣子嗎？
“啊？”林微有些傻眼，“我指甲在生之前就減掉了，不會戳到她的。”
生之前的兩三天，她就把養得好看的指甲給剪了，還剪的光禿禿的！
現在看看嘛，林微擡起來手給他們看，“你們看，就長出來一點點兒。”
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管怎麼樣，小孩子嘛，方方面面都要細緻一些纔好。”程曼也開了口，“行了，今天——”
“今天我跟你睡這兒。”程姥姥攔了下來，“我上了年紀了，睡眠比較淺，所以有點什麼動靜就醒了。你們這幾天熬夜做事兒，回家了心情放鬆，說不定就睡得沉一些。”
王姐聞言，笑道，“說起來在醫院熬夜，你們誰都有份。現在回家了，你們都好好睡吧。我這個人也比較醒睡，以前微微沒生產之前我就守着，這次還是我來吧。”
再不幹活，她都快成閒人了。
王姐覺得有點心塞。
“誰都別搶了，還是我來。”程姥姥不容拒絕道，“小王你早上要做飯，再熬夜就不好了。”
孩子媽和婆婆就更不用說了，統統都去休息。
程姥姥發了話，馮念也不好再堅持下去，拉着程曼就出了臥室。
這會兒的林微最沒有發言權，所以等她們說完，定好了人陪夜，這纔跟程姥姥道，“姥姥，你跟我睡一起，小拂曉睡中間。”
“睡什麼中間？！”程姥姥擺手，又一指窗戶旁邊的軟塌，說道，“你這兒不是還有一張軟塌嗎？我鋪上褥子，拿條被子就成了。”
她晚上要起夜，驚醒了孩子就不好了。
軟塌夠長夠寬，睡個人完全不成問題。
“那怎麼能成？！”林微立即拒絕，“姥姥，這張牀挺寬的，您和我睡一起也完全沒問題。”
讓上了年紀的人睡軟塌，她心裡怎麼也覺得不得勁兒。
可惜程姥姥堅持的事兒，林微再怎麼勸說也沒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把軟塌收拾出來。
“好了。”程姥姥鋪完褥子，抱着一條被子笑道，“沒事兒我就熄燈了？”
“……嗯。”
見林微點頭，程姥姥關了燈，“趕緊睡吧。”
能睡多少睡多少，等孩子一醒，那肯定就不能想睡就睡了。
夜深人靜，各個房間的燈都逐次熄滅。
馮念掛念着丈夫和唐老爺子，等程曼和王姐的燈熄滅了，這纔去找馮老爺子。
“過來了？”
馮老爺子放下手裡裝訂成冊的紙張，看着馮念道，“那事兒不能太過活泛，太過活泛了，就顯得心虛有問題。可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人年紀大了，多少也要優待一些，睡眠吃食不能苛刻了，所以我打招呼也就拜託了這些事兒。你靜靜等着吧，其他事兒不要做。”
馮念想問的就是這些，聽馮老爺子把事兒都安排妥當了，心裡着實舒緩了一些，面上帶了點笑，問道，“那爹你認爲這事兒大概什麼時候結束？”
得早點把人放出來啊，小拂曉的滿月宴還得商量着來準備呢。
“那得看辦事效率了。”馮老爺子皺着眉，“當然，也得看上面怎麼看。”
這個年代律法比較淡，雖然比那十年好多了，但也可以憑藉一句話生或死。
但唐家不是那麼沒有根基的人，一些沒憑沒據的話斷不得人生死。
“嗯，那我知道了。”馮念點點頭，又問道，“爹，小拂曉的滿月宴咱們先商量着？到時候家裡人都沒事兒，也當是給他們迎迎喜氣了。”
“這才三四天，不着急。”馮老爺子說着不着急，嘴上卻還是道，“先定一定要請的人吧。”
“那就先擬定出來平時關係比較好的人？”
“馮家和唐家這邊的人你定，其他的你問問林微，看她想請什麼人，你再添上去。”
馮老爺子說完，笑呵呵地說道，“這邊的院子夠大，也敞亮漂亮，到時候我找幾個認識的大廚過來這邊做席面。”
“好。”馮念該問的問完，看着老爺子不滿道，“那爹你休息吧。別再熬夜了。”
“不熬夜不行啊。”馮老爺子珍惜地摸摸裝訂起來的紙張，“有生之年，我得把它給整理好，吃透了，纔好傳給別人。”
那些竹簡字跡清晰，保存完好，可惜正處於兩種文字更迭的節點，金文和大篆都有，逐字翻譯都有難度，更遑論把這些東西理順了。
但人都有見獵心喜的時候，尤其是他們這羣老中醫，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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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動盪的十年，國家和人民失去了太多的瑰寶和傳承，就像養氣功夫，幾乎未現於世。
這次能見到這些竹簡，未嘗不是他們的榮幸和幸運。
馮念知道勸不住他，嘆了口氣，道，“那您注意點兒，五禽戲太極都要練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知道，知道，你趕緊回去吧，我再看一個小時就休息。”
馮老爺子趕了人走，便在書案前認真查找翻譯起來。
這竹簡結下的善緣，足以用來讓自家人安全無虞了。
沒什麼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