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看着他哥，眼珠子都要出來了，扯着嗓子不甘心地喊了一句，“你騙人！”
“騙人？”周大矜持地笑了笑，“你可以去問我們老師啊。”
他最開始沒想說這個事兒的，怕影響兩個弟弟學習的積極性。不過今兒說到這個事兒了，二弟還想着考到首都大學去，那他正好說說，給他們立個榜樣，好叫他們努力學習。
牛翠自己換了一身衣服之後，抱着倆孩子的衣服就往這邊兒走。纔出門口就聽見倆兒子這好像要懟起來的對話，不由眉頭一皺，眼睛就橫了過去，“這是怎麼了？就一會兒功夫，你們還想打一架？”
小兔崽子！
牛翠見兩人想要辯解什麼，乾脆地揮揮手，制止了他們，走近了兩步才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倆別給我整什麼幺蛾子，等會兒咱們就要拍全家福，別給我拖後腿，都笑精神點兒！”
難得能照一張全家福，總得好好的，和和氣氣的，別以後每看見全家福一次，就說一次兄弟倆幹架的事兒。
“趕緊，把這衣服都換上。”牛翠把倆人的衣服遞過去，“麻利點兒，都這個點兒了，別耽誤你們嬸子休息。”
周大週二手裡都被塞了一身衣服，褲子背心褂子都有，還都是去年買的，今年還沒能穿幾回呢。這會兒看到手裡的衣服，不由楞了一下。
周大看着牛翠道，“媽，你不是說這衣服是門臉，只有出去幹大事兒的時候，或者見重要的人的時候穿嗎？”
這身兒衣服今年他也就穿了兩回，一回是被老師帶着見那些老教授的時候穿的。還有一回是升國旗儀式時作爲學生代表發言穿的。
再之後，都被他媽給洗乾淨用熨斗給燙平整了收起來了的。
“照全家福就是大事兒！”
牛翠催促，“趕緊地！快換了！”
這年頭能照全家福的有幾個？有閒工夫的，也不捨得花這個閒錢。聽說照一張相片，花的錢都能買不少斤大米了。
週二倒是沒有他哥這麼墨跡，只是看看林微燈火通明的院子，又看了看自己家裡也被映的亮堂堂的樣兒，扭捏了一下，拿着衣服就要往家裡鑽。
牛翠一把拽住他，“幹什麼呢？幹什麼呢？叫你換個衣服你換就是了，這是幹什麼吶？！”
墨跡！墨跡！都說了別耽誤林微他們家休息了！
“媽，你就讓我在這兒換啊？”週二瞪着牛翠，一萬分的不願意，“反正我不要，要換衣服，我就得回家換！”
他媽還當他是七八歲的時候呢？大庭廣衆之下換衣服，要是叫別人看見了，那多難爲情！
牛翠被他看得一愣，隨即嗤笑一聲，才繼續道，“就你這渾身沒有二兩肉的樣子，誰稀罕看？門我已經鎖了，你別給我找事兒，趕緊換上！”
說着，一指旁邊的周大，“你看看你哥，比你還大幾歲呢，我叫他換衣服，他說什麼了嗎？”
在週二和牛翠掰扯的時候，周大找了個陰影的地方，迅速脫了上衣，把白背心和白襯衫給換上，至於下面的衣服，那也是坦坦蕩蕩地給換上了。
這會兒男的女的都是穿四角褲，爲了多穿幾年，一般都是做的相對寬鬆一些，說實話就是大褲衩的縮小版，也不會有啥尷尬的。褲子一脫，再套上黑色的襯褲，乾淨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就在牛翠收回手指的時候，周大已經把衣服給換好了。換下來的衣服也正被他疊着，對待的極爲細緻。
週二：“……”
呆了一瞬，週二一言難盡地看着他哥，“哥，你要不要臉！這兒還有女孩子呢！”
拂曉和林果雖然還在屋子裡吃煮熟的豌豆，可不代表她們不會出來吧？要不要臉呢？大庭廣衆之下寬衣解帶！
“啥女孩子？”牛翠見他還是不行動，又提什麼女孩子不女孩子的，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我看你就是跟我唱反調是吧？這兒你自己看看，除了你媽，還有誰？”
兩家院子裡都種了菜，那豆角都是長豆角，需要架子撐起來，本來就有陰影，還有那些牆上爬的苦瓜藤和一些絲瓜藤，密密麻麻，鬱鬱蔥蔥的，再加上天黑，說實話，就在這兒一貓，不出來誰也別想看清楚。
“媽！”週二被他媽拽着，也不敢真掙扎，可也不願意妥協，“反正我不管，我要是換衣服，必須回家換！”
總之，不能像他哥那個暴露狂一樣！
牛翠還就不樂意讓他回家換衣服了，正瞪着他呢，忽然“嘶”了一聲，鬆開了手，把他手裡的衣服拽了回去。
“行了，你也別覺得扭捏不好意思了。這次照相就沒你什麼事兒了，全家福下次再照也是一樣。”
說完，看了看手上的衣服，輕輕拍了拍，還有些心疼，“可別弄髒了，明年你考高中入學之後，第一天要穿呢。”
週二瞪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難以置信地擡頭去看他媽，“媽，你不是說，咱們要照全家福嗎？少了我一個，還能叫全家福？”
別他是撿來的吧？
所以照相沒他什麼事兒？
這一刻，週二莫名有些受傷。看着牛翠，又看看自家吹噓已經被首都的大學看上的哥哥，眼裡差點掉下兩滴男兒淚。
“說了不是照全家福了。”牛翠連回頭都沒有，把自己手裡的衣服檢查了一遍兒，又看了看腰桿筆挺的大兒子，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滿意地點點頭。“等你考上大學，媽到時候再給你整一套衣服。”
“媽，不用。”周大搖搖頭，“只要學習認真，穿的乾淨，大學裡沒有人會看不起你。到時候你要是有錢，就給老三做一套衣服，他老是穿我們剩下的，不好。”
牛翠想想，覺得周大說得有道理，點點頭，“成，就按你說的辦。”
“媽，我是你撿來的吧？”週二站在原地，看着那倆人母慈子孝，聲音都哽咽了。以前鄰居總說他是撿來的，所以學習方面比兩個哥哥差點也是正常……
“你個小兔崽子！”牛翠回頭就是一巴掌，“我叫你胡說！你不想想你這臉還能照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