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除了楚乾坤和歐陽暮雪，沒有外人。
歐陽老爺子雖然一直保持着笑容，但是細細品味他的話，卻是蘊含着厚重的悲情。
歐陽暮雪的勸慰是干涉的，滿心憂慮的她沒有了日常的七竅玲瓏心。
“老爺子，你剛纔偷換概念了吧！”楚乾坤看了兩人一眼：“老而不死是爲賊，可不是這麼用的，您老怎麼可能是賊呢？”
歐陽老爺子哈哈一笑：“你小子竟然和我老頭子玩起了咬文嚼字？我不是老賊，你怕是個小賊吧？”
“您老玩笑了，在您面前，誰敢啊。”楚乾坤微微一笑，看了看歐陽暮雪：“我最多就算是個偷心賊。”
“好一個偷心賊。”歐陽老爺子笑開了花：“難怪能把我乖孫女的心偷走了，原來是專業的啊？”
“爺爺，你怎麼也跟着他胡鬧。”
歐陽暮雪紅着小臉，一臉窘迫，心裡則是默默的長出了一口氣，感激的瞥了一眼楚乾坤。
知道他說這些的目的，就是爲了把老爺子從原先的話題里拉出來，不讓他繼續那麼悲觀。
人老成精。
歐陽老爺子當然也知道楚乾坤的心思，他也是順勢而爲，有些事情感慨過就可以了，沒必要一直說。
說多了對他自己沒好處，也讓小輩們擔心。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說了。”自打其他人離開，歐陽老爺子的笑聲就沒有停止過，對於他虛弱的身體來講，多笑是好事，但是笑多了也扛不住：“你奶奶一直都很想你，找個時間去看看她吧。”
“嗯，奶奶身體還好嗎？”歐陽暮雪站起身，幫老爺子拍着後背：“我上週和她通電話的時候，她好像有些咳嗽。”
“前段時間爲了照顧我，受了點小風寒，大問題沒有。她的身體，可比我強多了。”
在歐陽暮雪的撫摸之下， 老爺子的氣息很快就順暢了起來。
“身體好就好，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們兩個人身體健健康康的，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家裡的事情，你還是儘量不要操心了。”
歐陽暮雪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老爺子，讓他潤潤嗓子。
“我倒是想安安靜靜的躺着，可是家裡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啊。哼，連家這次是想一次性整倒我們家啊。”
老爺子咪了一小口，嘆息道。
“公司的事情，不是有大伯他們在操心嗎？你都已經退居這麼多年了，現在身體又不好。公司要是敗在他們手上，那也只能說是命。難道你還還能幫着他們一輩子啊！”
歐陽暮雪就差沒有直說歐陽大伯他們是扶不起的阿斗了，畢竟白靜也是其中一員，再怎麼有意見，不能把自己母親牽連進去。
“你倒是看的開，可這份家業是我一點點積累下來的，靠的是一磚一瓦的努力。俗話說，富不過三代，總不能我還在這家業就沒了吧。”
歐陽老爺子倒不擔心歐陽暮雪，遲早都是要嫁給楚乾坤的，就算是歐陽破敗的一文不值，也不用擔心她的日子。
“可你現在身體也不好，就算是想幫他們，又能幫到多少呢？除非是你親自出山，但是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允許啊？”
歐陽暮雪換個角度說道，這可是實情，老爺子就算是想幫，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病房突然沉默，老爺子心中一嘆，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說真的，他是真的管不了，他的身體一直不好，所以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培養大兒子，希望他能儘早的接班。
所以，即便大兒子的能力欠缺，他還是在十年前就把家族產業全部交給了他打理。
十年的時間在人的一生中，也不算短了。
開始的幾年，他還會經常的指導，七年前，他已經是徹底的放手，不在插手公司的任何事物。
歐陽大伯雖然能力不足，但是老爺子打下的江山足夠大，又不需求他能壯大帝國，只要公司能正常運轉就行。
而且，真正管理公司業務的，是外聘的職業經理人，他更多是看家的本領。
歐陽老爺子的想法也很簡單，既然兒輩沒有出彩的人，難麼只要兒子這一代能穩住。
然後等孫輩長大後，再從中物色有真本事的人，那麼歐陽家還是有希望繁華下去的，富不過三代也可以打破。
然而，連家的突然出手，打破了他的這個節奏。
面對突如其來的商業壓制，歐陽大伯他們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而以歐陽嘉瑞爲核心的三代，還沒有成長起來。
因此，兜兜轉轉，歐陽大伯這個兒子，只能回頭找爹幫忙了。
“你說的沒錯，我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公司的事情，確實是有心無力。”歐陽老爺子點着頭：“所以，我才把你們兩人叫回來了啊！”
歐陽暮雪大吃一驚：“什麼意思，爺爺，你把我和乾坤叫來北都，不會是想打他的主意吧?”
“楚小子，你對我們家的情況怎麼看。”歐陽老爺子沒有直接回答歐陽暮雪的問話，反而是問起了楚乾坤:“不要耍滑頭，我要聽真話。”
“老爺子，你們家的情況，我哪裡知道啊。我一個外人，不適合插手，你就不要爲難我了。”
對於歐陽暮雪的猜測，楚乾坤是局部認同的。
“我要你插手了嗎？”老爺子眼睛一翻，渾濁之中再現光芒：“我只是讓你說說對歐陽家的看法。”
楚乾坤微微一搖頭，這好像沒什麼區別吧？
“怎麼，你現在還拿自己當外人？那暮雪的婚事，看來我要重新再考慮考慮了。”
老爺子是經歷過血雨腥風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楚乾坤的痛腳。
“嗯哼，既然您來都這麼說了，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楚乾坤變臉的也很快，雙手拍着自己的膝蓋：“我今天是第一次接觸大伯、三叔他們，對他們是真的不瞭解，也說不上什麼來。”
“不過對於歐陽家目前的情況，所處的環境，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不客氣的說，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階段，一着不慎，滿盤皆輸，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
老爺子下垂的眼簾中，精光不斷的閃現。
“你說的沒錯，連家這次是有備而來。以有心算無心，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哎，要是老大有能力，能抗住第一波的衝擊，現在也不會這麼被動了。”
說到大兒子，老爺子也只能是無力感慨。
他因爲長期不管公司的事情，而連家一開始的針對又比較隱蔽，他根本就不知情。
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歐陽大伯他們也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情況，直到事情徹底失去了控制，再也瞞不住之時，他才收到消息。
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事情已經嚴重到了極點，他只能是重新出山。
也是到他開始瞭解情況，發動人脈關係之後，才知道，針對歐陽家的，竟然連家。
那一刻，真的是把歐陽家的人給震驚的不得了，當然更加想不通。
怒火中燒的歐陽大伯，更事親赴連家，當面質問他的好兄弟，連家的當代當家人老連總。
然而，他得到的，只有送上門的自取其辱。
想到在歐陽家剛剛遭受困難的時候，他還找老連求救過，哪知道這個面上好兄弟，表示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歐陽家渡過難關的人，竟然就是幕後的黑手。
難怪連家越插手，越幫忙，歐陽家越困難，根本就勢請賊捉賊，自然是越來越糟糕了。
歐陽大伯那幾天，也差點被氣的住院，最後也只能是罵罵咧咧一番，根本拿不出實際的辦法來。
歐陽老爺子和老連總的父親是一輩人，兩人的友情可以追溯到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兩人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感情很深，連老頭在世的時候，他們兩家真的是親如一家。
也正是因爲有這樣的基礎，當初連家出事的時候，歐陽家纔會無償的幫助，讓連家渡過了那一次的難關。
只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農夫與蛇的故事，竟然這麼狗血的發生在了自家的身上。
早知道連家會恩將仇報，當年，他就不會出手幫忙了，讓連家自生自滅多好啊！
這根本就是了白眼狼嘛！
歐陽大伯送上門去自取其辱，歐陽老爺子這錚錚鐵骨之人，肯定不會幹這麼傻的事情。
這麼多年的老古董，在北都，在華夏的人脈，那肯定是十分豐厚的。
他既然重新出山了，自然就會賣老面子，尋求各方面的幫忙和救助。
可惜，有心算無心不是白說的，歐陽家有人脈，連家經過這幾年的發展恢復，人脈關係也不少。
加上早早的準備，又湊齊了一個利益同盟，歐陽老爺子的人脈，根本發揮不了作用。
隨便他找誰，對方都會有相應對策，都能把這效果給抵消了。
但是，彼此之間也形成了一個微弱的平衡。
歐陽家和連家的產業，規模都不小，他們之間的碰撞，這麼大的人脈調動，也引起了上面人的關注。
從社會穩定，從大局出發，上面是不希望歐陽家和連家亂來的，最後給出了一個暗示。
兩邊只能用正常的商業手段，憑本事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