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已經回靜心殿了。”
莫子喘了一口氣,似乎也意識到沐惜悅身邊的錦鯉被自己的聲音嚇跑,這才刻意壓低了聲音。
沐惜悅微頓,轉過臉看向莫子,眼睛眨了眨,示意她繼續說。
將剛纔派去監視清林院的人得來的消息一字不差的轉述給沐惜悅,莫子臉上帶出幾分不甘,三小姐費了這麼大的周折,宋媽媽和煥彩還是好好的,真是讓人喪氣!
“我還沒有不甘心,你嘆什麼氣?”沐惜悅看着莫子一臉的惱怒,脣角不由得勾了起來,面上反而帶出幾分淺笑:“如今已經將她們打散了,就算是再聚起來也不可能是之前的樣子,更何況,宋欣然現在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繼續放着宋媽媽和煥彩在一起,不出一個月,不用咱們動手,她們之間,必死一個!”
說活之間,沐惜悅脣角勾起一抹笑,伸手將手裡的饅頭屑全都扔進了湖裡,眼中快速地閃過一絲冷笑。
自己添了兩把火,宋媽媽現在已經認定了煥彩就是兇手,加上那支雪山鹿茸和她身上的病,自然會事事對煥彩留心,依照她的性格,即便蘇夫人不處置煥彩,她也一定不會讓煥彩好好活着,若是煥彩真的死了,煥碧絕對也不會甘心,不用一個月,蘇夫人身邊的左膀右臂,便斷了!
“小姐,若是大夫人也對我們的人這般,你會怎麼做呢?”
一句話問出來,莫子真想抽自己的舌頭,這是,她也確實想知道答案。
沐惜悅一頓,轉過臉看着莫子一臉的窘迫,並沒有生氣,反而垂目認真地思考了片刻:“之前我讓你將那隻雪山鹿茸拿去分的時候,你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這種問題,我根本沒有回答的機會。”
莫子面上一愣,原本撅起的嘴,瞬間綻開了,是啊,華裳院裡的人,清林院的人不一樣。
之前莫子得了沐惜悅的命令將鹿茸分了,可是知煙知畫知道錦媽媽身子不好,她們幾個商量後便將所有的鹿茸都留給了錦媽媽,可是後來錦媽媽知道了,又變着法給她們幾個做了湯,這樣的感情,根本沒有一絲給人插入的空隙!
“對了,之前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怎麼樣了?”
說話之間,沐惜悅收回目光,眼底之間帶出幾分鄭重,既然知道了綺羅莊對蘇夫人的意義,那自己便不可能再眼睜睜地看着。
既然宋欣然對自己的癡戀變成了一種畸形的執着,那麼,想要擊垮她,沒有什麼比將支撐着她的念想斷了更有毀滅性!
“已經都準備好,如今就等着三小姐的命令了”
莫子本來就知道沐惜悅的意思,這樣好玩的事情,她可是期待的很!
沐惜悅脣角悠然揚起,面上帶出一絲冷笑,轉過身看向莫子,聲音之中帶出幾分輕快:“既然都準備好了,咱們今晚就去放火!”
夜入半。
沐惜悅帶着一幫家丁到了沐府的舊址,十幾個人圍在已經打烊關了門的店鋪門前,一個個人的臉在月光之下,更添了幾分清冷的詭異。
站在衆人身後,沐惜悅轉過臉看着街道另一側的沐府,大門上的封條在微風之中飄飄搖搖,卻苦苦支撐着不肯離開,破廢的大門將宅子裡的光景遮了個嚴嚴實實,一片死寂,整條街道似乎也感應這座宅子的沒落,更顯得清冷。
或許是因爲這個願意,所以這周邊的鋪子盈利都不好,特別是綺羅莊!
眼睛盯着沐府的方向,不知道夜風太涼還是塵土迷了眼睛,沐惜悅突然感覺眼眶有些酸澀,淚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溢出,心裡顫抖着,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她內心深處激烈的碰撞,這種感覺,從來沒有出現過。
“小姐,現在動手嗎?”
莫子看沐惜悅遲遲不下命令,走近幾步,話剛說完便瞧見了沐惜悅眼底的淚水,心裡一顫,原本想要安慰,可是話到了嘴邊,竟然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燒!”
沐惜悅轉過身,看着店鋪上方“綺羅莊”三個大字在月光之下閃爍,眼底之間驟然變冷,凌厲的一個字出口,似乎是從冰山最底層發出的一般,讓人心裡顫抖。
隨着沐惜悅的聲音落地,離着最近的夥計手裡的火把順着手裡的力道朝着綺羅莊拋了出去。
綺羅莊原本就是易燃的布料,店鋪不是新的,其中建築也是舊木,澆了火油的火把沾上,瞬間便燃了起來,一時間,通紅的火苗舔着夜空,映紅了半邊天!
燒吧,這是仇恨的宣泄,也是那段剪不斷孽緣的終結,更是沐惜悅正面出手的第一步!
“哎呦!你們是什麼人!”
宋掌櫃是蘇夫人在鎮國侯府選的老人,掌管綺羅莊這麼多年,這間鋪子幾乎成了他的命,爲了方便,自己的家也搬到了綺羅莊附近,剛剛還在睡覺,猛然間被人推起來,看到綺羅莊的火光,緊忙趕了過來。
衆人正在燒得歡,手裡的火把一個一個往院子裡扔,哪裡有人管宋老闆?推推嚷嚷之間,險些將他推翻在地上。
沐惜悅在宋掌櫃過來的時候便已經看到了,只是看着他在衆人之間踉踉蹌蹌也不說話,臉上反而閃過一絲冷笑。
“你們!你們再不住手我可要報官了!”
宋掌櫃似乎也急了,強撐着身子從地上站起來,雙眸之間帶出幾分狠戾,說話之間,指使身邊的夥計去報官。
“你不用去報官了,崔大人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沐惜悅擡腳到了宋掌櫃跟前,低垂着眸子看着他,面紗遮臉讓人看不見面上的神情,可是一雙清透的眸子卻是讓人心裡忍不住的顫抖。
“這件鋪子是挪用了將軍府的銀子填補空缺的,如今三年之內並沒有歸還的痕跡,依照我天朝的律法,外債的價值大於店鋪本身的價值,而借債人在兩年內沒有歸還的情況下,債主是有權強行收店鋪以抵賬,這些事情,宋掌櫃不會不知道吧?”
沐惜悅的聲音在夜色之下更添了一層冷意,說話之間,擡頭看一眼正騰騰冒着火苗的鋪子,眼底閃過幾分狠戾:“宅子已經歸在了將軍府的名下,而如今我們查了黃曆,這間鋪子呈兇相,如今便燒了,這件事也是通過了國子監的確認,宋掌櫃若是不相信,儘可以在這半夜的時候去刑斯府!”
宋掌櫃面上一愣,擡頭看着沐惜悅一臉的冷凝,心裡不由得顫了顫,早就知道將軍府三小姐是蘇夫人的小女兒,可是現下是個什麼情況?她竟然半夜帶人來燒了自己親孃在乎的鋪子?
“三,三小姐!”宋掌櫃心裡顫抖着,擡頭看着沐惜悅一臉的冷凝,心裡頓時沉入了谷底,卻又不得不強打着精神說話:“綺羅莊可是大夫人的命,三小姐不能燒啊!”
“命?”沐惜悅轉過臉看宋掌櫃一眼,面上帶出幾分冷笑:“每年都是入不敷出,盈利不說,還要以借外債來維持生計,倒不如說是要命的!這樣的鋪子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一把火燒了倒痛快了!”
一句話說完,沐惜悅朝着邊上的人使一個眼色,讓人將宋掌櫃強行帶走,擡頭看着通天的火光,雙眸之間帶出幾分狠戾。
這夜沒有風,是沐惜悅在之前就已經跟莫亦痕確定好的,這樣的天氣之下,就算是整個鋪子燒光了,火苗也不會向四處蔓延。
加上如今沐惜悅帶了十幾個人看着,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火光將眼睛薰疼,沐惜悅微微閉上,腦子裡閃現出之前在慧心師太那裡看到的全家福,雙手騰然攥緊,全身跟着顫抖起來。
宋欣然既然放不下,那自己便強制的將她心裡最在乎的人和事,一件,一件強行剝下來!
回到將軍府,已經是深夜,錦媽媽擔心沐惜悅,一直睡不着,便巴巴的在大門外等着,遠遠地看到將軍府的馬車回來,緊忙朝迎着過去,臉上神情似乎輕鬆了幾分。
“哎呦,我祖宗,你可是回來了!”
錦媽媽顧不上身邊知畫的攙扶,小碎步顛顛地朝着沐惜悅走過去,眼底之間帶出幾分喜色。
“不是跟您說別等我嗎!那麼多人跟着,肯定出不了什麼事情的,您就別擔心了!”
沐惜悅這樣說着,只感覺眼眶發熱,原本寒涼的心一下子暖和起來。
“唉,習慣啦!”
錦媽媽伸手拉過沐惜悅的,將一直拿在手裡的小襖披在了她的身上,進了院子繞過長廊,錦媽媽的聲音之中多了幾分沉靜。
“剛纔我在門口的時候,看到似乎有大夫人的人從外面回來,你們這次,是不是讓人看到了?”
錦媽媽聲音之中帶着幾分鄭重,說話之間朝着四處看了看。
沐惜悅腳步一頓,側身看向錦媽媽,脣角悠然勾起,伸手在她的手上拍了拍,聲音之中竟然帶了幾分笑意:“宋欣然要是不知道,我不是白燒了嗎?”
錦媽媽一愣,擡頭看着沐惜悅雙眸之間含着冷意的笑,心裡不由得沉了沉,同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靜心殿。
蘇夫人原本已經睡下了,冷不丁的被人吵醒,正要發火,卻聽來人傳來的一個晴天霹靂,心裡猛然一顫,一口血順着自己的口中便噴了出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來不及多想,掀開被子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