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七章 入山

赤焰山山頂之上,尉遲衛站在那個巨大的火山口,靜靜地往下看着,想着是不是隻要他跳下去,就能回到他想去的地方呢?這幾日,想起月兒的時候又多了起來,尤其是她未曾恢復記憶的那段時日,他喊她紫落……

紫落雖然忘記了過去,心智也混沌不清,但她對外界的感受卻變得尤爲敏銳。尉遲嵐羽對她的好讓她倍感親切;子安對她沒有惡意,她也能感受到;海珠的敵意更是清晰分明。只不過,不管感受到了什麼,她的反應都是遲鈍的,木然的,甚至是無謂的。

當然,尉遲嵐羽是個例外,他給她的感覺太像哥哥了,可要讓她說清楚哥哥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她又記不起來了。

其實,比起人,她更願意親近自然。

她最喜歡在清晨的院中散步,林中空氣清新、晨光斑駁,一個人徜徉其間,感受自然氣息一點點融入身體中。而每當她閉上眼,深深地將清甜的空氣吸入肺腑之中,就會隱隱有一股氣流盤旋在胸腹之間,而那氣流正一點點滲入她的四肢百骸,日盛一日。

那是什麼?紫落並不是很清楚,但她隱約知道,那對她並不會有什麼危害,因爲她感覺到那氣流行遍周身之後,四肢經脈都舒展開了。

於是,每日晨間的林中之行成了她的必修之課。呼吸天地間的靈氣,讓身體裡奇異的氣流行遍全身,她一日日地覺得自己的身體輕盈起來,身上的肌膚也更加晶瑩潤澤,混沌不開的心智也漸漸清明。

尉遲嵐羽在某一日清晨回到別院時,就看到了林中奇異的一幕:一位白衣女子身處其間,她雙手枕在腦後,身體朝上同地面近乎平行,最讓人吃驚的是,她是以右腳立於地面,而左腳腳尖正抵在右腳膝蓋窩。陽光自樹蔭間灑落在她身上,形成光暈圍繞在她四周,那樣奇特的姿勢,由她做來,卻是飄逸自如,沒有絲毫勉強。

這是什麼怪異的武功?她又是誰?

尉遲嵐羽走上前去,才發現她是紫落。

只見她雙目微閉,扇形的睫毛形成好看的弧度,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左側臉頰上一道紅痕突兀醒目,破壞了整體的觀感,卻在陽光的照射下,變得妖異誘惑。

尉遲嵐羽搖了搖頭,他不習慣看到這樣的紫落,想要將她搖醒,但手卻不自覺地放在了她的腰間,唯恐她摔倒。

似乎是感覺到腰間的大手,紫落睜開了眼睛,看到是尉遲嵐羽,她臉上旋即綻開一抹笑意。

“紫落,你在做什麼?”尉遲嵐羽皺了眉頭,紫落竟然會這麼高深的武功,她的一切難道都是假裝的?

紫落感受到了尉遲嵐羽的疑惑和怒意,她轉頭看了看四周,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樣子似乎太過怪異。全身的氣力一收,她整個人軟到在尉遲嵐羽的懷中,雙手環住了他的頸子。

看到紫落臉上迷惑的表情,似乎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尉遲嵐羽的怒氣才稍稍收斂了一點。

他扣住了她的脈息,發現她先前被封住的功力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恢復了。

她是怎麼做到的呢?是剛纔那種奇異的練功方法使她打通了筋脈嗎?難道她恢復了記憶?或者她從來沒有失去過……

“嵐羽……”紫落的臉上帶着諂媚的笑容,她以爲他在生她的氣。

看到紫落這樣的表情,尉遲嵐羽知道自己嚇到她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平復怒氣,卻不見效果,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問道:“紫落,你每天都吃這樣的東西嗎?”

紫落大約能明白尉遲嵐羽話裡的意思,可是吃的東西,她並不是很在意,似乎自從每天到林子裡,呃,練功之後,她就不常有飢餓的感覺。

對她而言,每天能看見尉遲嵐羽,跟他說說話,這纔是一天裡面最重要的事情。這個時候,尉遲嵐羽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怒氣,讓她很迷惑,雖然她能感受到那怒氣並不是針對她而來的。

紫落懵懂的表情,讓尉遲嵐羽更生氣了。

自己的人就這麼欺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嗎?

默默看着尉遲嵐羽的紫落,忽然伸出手捧住他的臉頰,還用大拇指將他的嘴角往上推,直推倒一個弓形的弧度,她才滿意地點點頭,“嵐羽……笑……好看……”

看着紫落搜腸刮肚地想出話來表達她的意思,尉遲嵐羽才真的從內心笑了出來。紫落的思維似乎越來越清晰了,她每天都在恢復當中,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正常與人溝通了,也許到那個時候,就不會有人可以輕易地欺負她了。

“紫落,快點好起來吧!我們可不能白費子安的心思啊!”

子安每天都會讓尉遲嵐羽帶湯藥給紫落,爲了這些湯藥,子安幾乎翻遍了島上的每個角落。

“子安……”紫落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不自覺的重複了一遍。

“對啊,子安,你還記得他嗎?要不,今天就帶你去他那裡玩一整天,怎麼樣?”尉遲嵐羽攬了紫落的肩膀,帶着她一起走出門去。

子安的醫廬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房間裡的藥味比之前更加濃重了些。

看到尉遲嵐羽帶着紫落來自己這兒,子安很是意外,畢竟紫落走之後,她這是第一次回醫廬。

“你們怎麼來了?”子安伸手在尉遲嵐羽肩膀上推了一把,這是男人之間表示友好的動作,不過子安之所以這麼開心,還是因爲紫落,“瞧瞧,這是誰啊?”

紫落被子安看得害羞了起來,下意識地躲到了尉遲嵐羽的身後。

“怎麼?不認識我了麼?你臉上的傷可是我給治的,還有這每日裡的湯藥都是我親自熬的,這就不認識人了啊?”子安嚷嚷着,不肯放過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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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嵐羽攔在紫落身前,“你又不是不知道紫落怕生,何必開她玩笑,快點弄些吃的過來,紫落中飯沒怎麼吃。”

“我哪裡是開她玩笑,我是傷心,懂不?是傷心!紫落這一走就是十多天,回來了還裝作不認識我,就知道躲在你的身後,怎麼,我會吃了她不成?”子安不依不饒,就是想看看紫落的反應。

紫落似乎認出了子安,她從尉遲嵐羽身後轉出來,笑吟吟地看着子安,手抓住了子安的衣角,有些興奮地道:“安……安……”

尉遲嵐羽雙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喜形於色,“紫落,你認得他嗎?子安,對不對,他是子安。”

“子安……”紫落重複了一遍。

尉遲嵐羽是真的開心,紫落這麼多天沒有見到子安,居然還能將他認出來,她真是比之前大有進步,也許她很快就能跟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聽到紫落叫他,雖然不是很流利,但吐字非常清楚,子安自是萬分高興,“紫落,中飯沒吃好嗎?我這就給你去弄些菜來。”

子安這兒的菜品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卻也並不難下嚥,紫落不挑,吃得津津有味。

尉遲嵐羽看着紫落將碗中的飯吃了個乾淨,眼神黯了黯,爲自己的疏忽有些懊惱,怒氣再次升騰,“子安,讓紫落在這兒玩半天吧,我還有些事要去辦。”

子安還未曾回答,紫落已經拉着了尉遲嵐羽的手臂,“嵐羽……”

“尉遲,她能聽懂你的話了。”子安欣喜地道,“讓她留這兒,我給她好好檢查檢查,看有沒有更好的辦法,讓她儘快恢復。

尉遲嵐羽點點頭,“紫落,乖,子安不是壞人,沒有他,你好不了那麼快。我辦完事,立刻就來接你。”

紫落回首看了子安一眼,勉勉強強地放開了手,在一旁座椅上坐了下來。

“她還真聽你的話……”子安滿不是滋味地說,倘使當初她睜開眼就看到了他,倘使他能小心翼翼地對待她,那麼現在的這份信任和依賴是不是也歸他了呢?

“她的命都是我救了,她不聽我的,難道是要聽你的嗎?”

是啊,她的命是自己救的,那麼一個小小的人兒,卻蘊含着那樣大的能量,自己怎麼可能忘記她?即使在一個不同的時空,他也要一步一步爬回去。

“尉遲,他們有人上山了。”雪芸姬急急地走到他的跟前,說道。

“你已經布好了局,等着他們來,又何必害怕呢?”尉遲並沒有看她一眼,他的視線仍界望着那個巨大的火山口。

“可是……可是我怕我布的那些陷阱攔不住他們。”

“你不是還有後招麼?玉石俱焚、同歸於盡,死也是死得乾乾淨淨的。”尉遲淡淡一笑。

“我死了,你如何回去?”

“雪芸姬,你千萬不要要挾我!該出手的時候,我自然會出手。你的承諾,你千萬別忘記了。”

“我記得……我記得的!”雪芸姬聽到尉遲願意出手,心裡的大石落下來了。

正如雪芸姬所說的那樣,赤焰山下正有一大隊人上山而來,正是殷長風帶着燕九和莫宛心,還有赤焰王特地委派的一隊士兵跟隨。

莫宛心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生怕錯漏了什麼關鍵的東西。

他們走到一處地勢平坦之處,卻忽然發現沒了上山的山路。

“這是怎麼一會事?怎麼會沒有往上的山路呢?”莫宛心不由得問道。

“山路也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了。”燕九其他無法肯定,但是對於這一點卻是瞭解得一清二楚。

“這樣就是了,她們必定用了什麼障眼法,才讓我們無法上山。”殷長風補充道。

“對的,一定是障眼法。”莫宛心撿起了身邊的小石子,向着前進的方向不斷地發射小石子。有一顆小石子彷彿落到了虛空之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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