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皇帝將江南鳳城劃給平楊侯爲封地,責令他即日從清虛觀回來,收拾東西,三天後啓程離京。從今往後,不管幾世幾代都不許再踏進京城一步。否則,殺無赦!
這道聖旨,名爲謫貶,實爲賞賜。
江南富饒,素有魚米之鄉的美稱。鳳城更是江南數一數二的物產豐饒之地,不僅民風淳樸,更是才子輩出。得一座小城,簡直比得到西北大片的疆土還要划算!
皇帝這般打算,分明就是要將他給保護起來,還不許他們染指!
得知消息後,太子身體便一直處於僵直狀態。
皇后也一反往常溫柔和煦的模樣,氣得渾身發抖。
“糊塗,皇上真是老糊塗了!鳳城那麼豐饒的地方,怎麼能給他一個小小的侯爵?更別說他此舉什麼意思?他是故意防着我們嗎?那個賤種是他的兒子,難道皇兒你就不是了嗎?說起來,你次啊是他名正言順的兒子啊!可他爲了那個賤種,竟然罔顧我們的意願做到這個地步,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母后,這就是你要我安心等待的結果。”太子冷笑,“若是昨晚上我就去找了父皇,說不定他就不會有這個決斷了。這一定又是那幾個賤人蠱惑父皇的結果!”
皇后一滯,心中卻道:就算昨晚上你去了,只怕你父皇會當場便下了聖旨纔是!
只是,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再多的話都是枉然。
皇后深吸口氣:“絕對不能讓那個賤種就這樣跑了!”
“當然不能讓他跑了!還想跑到南邊去逍遙?他做夢!普天之下,全都是我的地方!他休想佔半點!”太子惡狠狠的道。
皇后也重重點頭。“我們必須儘快採取行動纔是。皇上聖旨下得這麼急,若是給他們跑了,那以後要再下手就難了!”
“這個還用你說麼?”太子冷哼一聲,一抹冷芒在眼底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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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皇帝的這個決斷,早朝上也掀起了一陣陣的波濤。
有人支持,有人反對,自然是反對的人更佔多數一些。
爲此,支持派和反對派據理力爭,不知不覺便將早朝時間延長了不少。最後還是皇帝不耐煩的打斷他們,力排衆議堅持如此,羣臣纔不甘不願的閉上了嘴。
這時候,已經將近午時了。
等到聖旨被快馬加鞭送到城外清虛觀時,太陽又已經西斜許久了。
“平楊侯,夫人,皇上有旨,你們趕緊收拾收拾,隨咱家一起回城去吧!”負責傳旨的魏公公滿臉堆笑的道。
龍域平探頭看看外頭的太陽:“都這個時候了,趕回城就得天黑了。”
“天黑不打緊,咱們路上趕一趕,能在關城門之前抵達。侯府裡早得了聖上的旨意,已經爲侯爺您和夫人收拾起來了。”魏公公笑道。
“不行。”但是,龍域平依然一本正經的拒絕了。
魏公公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平楊侯,這可是聖上的旨意!你雖聖眷正濃,但還是不要一直和皇上對着幹的好。皇上再疼一個人,但也終究是有底線的。”
龍域平聽了,只是淡淡一笑。“不是我要罔顧聖意,而是……”回過頭,看一眼那個證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的小女人,他嘴角微勾,眼中閃現一抹柔情,“她有身孕了,不宜過度奔波勞累。”
魏公公愣住了。
“夫人她……她她她……有身孕了?”
龍域平頷首。“還不滿三個月,未有坐穩胎,所以還不曾告知外頭。所以現在即便有聖旨督促,我也不敢拿她的身子還有我的孩子冒險。”
“那是自然!夫人腹中的小主子要緊,遲一點回宮也沒什麼,關鍵是要保證他們母子平安!”魏公公大喜過望,忙不迭點頭道,“侯爺您顧慮得是,方纔是奴才僭越了。既然如此,您和夫人就還是在這裡多過一夜吧,明日一早再出發不遲,咱們慢慢走,不着急。”
龍域平點點頭:“既如此,那就要勞煩魏公公你也在此住上一夜了。”
“無妨,能第一個知道夫人的喜訊,這是奴才的榮幸,奴才求之不得呢!”魏公公道,忍不住又偷瞄了眼那頭的羅秋容,“不過……不知夫人現在身體如何?腹中胎兒是否安穩?要不然,奴才回宮去給她請一名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明日不是就回去了麼?到時候再請太醫不遲。左不過晚一天罷了。不然,本身就是來思過的,卻又要興師動衆,給御史知道了又要上本參本侯了。”龍域平不以爲意的道。
魏公公滿臉是笑:“既然侯爺您這麼說,那奴才就不多言了。您今晚和夫人好生休息,奴才也下去準備準備,等明日一早一道回城,向皇上覆命。”
龍域平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便笑嘻嘻的退下了。
待到了外頭,他便連忙招手叫來一名小太監,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而後便拍拍他的肩:“好孩子,趕緊回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皇上,皇上必定重重有賞!”
“是,小的日後必定不忘乾爹您的救命之恩!”小太監感激的道,趕緊轉身便跑了下去。
魏公公一人在院子裡來回踱步,滿臉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可算是來了個好消息了。皇上日盼夜盼,好容易盼到這一天了!老天保佑,夫人一定要生個男孩啊!”
而在那邊廂房內,送走魏公公,龍域平便轉過身,一手攬上羅秋容的腰肢,另一手熟門熟路的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小傢伙現在沒調皮吧?”
“他纔多大呢,怎麼可能調皮得起來?”羅秋容無奈低笑,“你想太多了。”
“我倒是不希望想太多呢!只是現在的情形……”龍域平頓了頓,將頭靠在她肩上,“這小傢伙來得真不是時候。不過好在乖巧聽話,不然,到時候怕是……”
“你放心。”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羅秋容一把握住他的手,“既然他選擇在這個時候過來,肯定也不會給我們惹事的。”
“但願如此吧!”龍域平低嘆口氣,兩人將頭依偎在一起,“阿容,一晚,只這一晚,只要安然度過了,咱們就沒事了。”
“放心吧,我們一定能安然度過的。”羅秋容低聲道。
龍域平頓了頓,也點點頭。“你說得對。不就是一晚上嗎?咱們都一起過了這麼多晚上了,這一晚必定也會沒事。”
只是,嘴上說得輕鬆,他心裡又有幾分篤定?
便是她自己……
羅秋容捫心自問,她也半點信心都沒有。
閉上眼,感受着身旁男人微微劇烈的呼吸,她一手覆在小腹上——孩子,你可千萬要保佑爹孃一切順心啊!
不知不覺,夜幕漸漸降落,將白天一口一口吞噬。
城郊本就比城裡冷得多,加之又在山上,因而就在天色剛剛擦黑之時,羅秋容和龍域平便用了晚膳,又草草沐浴過後便熄了燈睡了。
魏公公奉皇帝聖旨過來接人,誰知竟得知這麼大一個消息,正滿心激動,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腦子裡不停幻想着明日回京,他作爲功臣又會得到皇帝多少上次,便聽呼呼的風聲在外響起,竟是分外劇烈。
而後,又是幾個黑影在窗前一閃而逝。
“誰?”
出於多年的謹慎,他心中大叫一聲不好,連忙從牀上跳起來,卻不敢出去看,便只推開窗子。
這一看不打緊,他竟親眼看到幾十個身穿黑衣黑褲,頭上蒙着黑布的高壯男子分佈在院子內外,還有人手拿大刀。鋒利的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銀光,端的是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