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景元也沒打算過多周旋，打個哈哈便承認了：“反正錢又不多，試試水，不行再說了。”
高路頻頻點頭：“行啊老賈，好魄力，我到是挺佩服你的。”
其實就高路來講，也挺認可哈薩克斯坦的發展前景，還在下意識的排擠可能的競爭對手，但畢竟這是動盪之年，他們過來也只是針對出口而言。
到了他們這個程度，已經過了飢不擇食的年代。
更加註重貿易的質量。
哈薩克斯坦有利可圖，但有利可圖的地方多了去了。
在座的諸位，都有着美日韓方面的出口渠道，費心費力，在這邊掙點小錢，還不如多花點精力開闢米國市場。
有這個資本來矜持，可做，也可以不做。
一切都務求穩妥。
出口訂單，尚且顧慮重重，何況是境外投資？
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把國內的產品，出口到哈薩克斯坦，萬一這邊爆發戰亂，也不過虧損一些尾款，浪費掉時間而已，損失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畢竟撈一單是一單。
大家都是爲招投標而來。
但境外直接投資，那可就麻煩了。
所有的利潤，資金，都將深陷阿拉木圖，想要套利走人那就太難了，今年不打仗，明年呢？再過幾年呢？
他的經濟局勢更加是不容樂觀，到現在自己的貨幣都沒正式發行。
這是何等荒謬？
一旦哈薩克斯坦的貨幣政策失誤，很可能就引發鉅額的通貨膨脹，幾年積累的財富在一夜蒸發，經濟蕭條引起通貨緊縮，外交失誤，還可能引來西方國家的經濟制裁。
未知的風險太多太多了。
用好幾年時間人力物力發展起來的基業，很可能在未來的某個時間，突然就變得一文不值。
湯常工語重心長的說道：“老賈，你也是四十幾歲的人了，做事怎麼分不了輕重呢？”
“沒事，小本投資嘛，試試看了。”
“小本投資？不錯，好魄力。”
范陽和李麒麟堅持拍完照，也趕了過來。
范陽開口便：“抱歉啊高總，事發倉促，沒來得及過來跟你說上一聲。”
高路看到范陽反而露出笑容：“說哪裡話，你們看好了就上，打算做什麼項目？”
范陽也沒想瞞他，也瞞不了，再有三天就經濟論壇了，這幾天阿拉木圖到處都在搞搭建，幾天過後什麼都會真相大白。
“我們是代理哈馬鋼的基建產品，鋼筋，角鐵，做成品鋼材。”
高路眼睛微眯：“鋼材？不錯。”
跟湯常工對望一眼，他們原本以爲會做棉花，卻沒想到是鋼材。
狐疑的問道：“可你們銷往哪兒去？國內？”
“嗯，主要把目的放在新繮。”
高路搖頭道：“範總，其實我不該說這些的，可我還是想問你個問題，你知道去年的鋼鐵產量麼？”
范陽搖頭。
高路手指比出個八：“整整8000萬噸。”
看范陽沒什麼反應，高路又說道：“這兩年的鋼材缺口已經補上了，十四大又開放了鋼鐵行業，僅僅去年就有1000多個億的民營資本進入鋼鐵行業，你知道我們中國的民營企業有多恐怖？一旦開放了這個行業，那星星之火是要燎原的，從賣方市場，過渡到買方市場，最多最多，只需要兩年時間，到時候你賣給誰？”
高路說教的狀態出來了，十分內行的繼續說道：“你不要想着有點關係，就把希望寄託在這些上面，國內的大型企業進口鋼材是有配額需求的，而且這個配額特殊，我們有幾百萬鋼鐵工人，缺什麼，都不缺基礎鋼材，你要是有門路想搞幾批回去我不反對，可在這邊落地紮根，難啊，考慮清楚了。”
范陽一怔。
說句實話，范陽對高路的印象，並不是很好。
雖然第一次見面，就體現出很好的風度，但總覺得這人太過深沉，給人感覺心機很重，頗有點老奸巨猾的感覺。
但這番話說出來，雖然有點長輩向後輩說教的意思，但句句在理，也算是苦口婆心。
高路說得一點沒錯。
反覆強調過，92年是極其關鍵的一年，這一年十四大召開，開放了總計400多項民營權力。
鋼鐵私營，也是在這一年放開口子的。
要把鋼鐵產業全面的推向市場。
同時價格雙軌，也將慢慢的變成完全的市場制。
原本700一噸的內部價格，也最終會被取消，行業也會大力整頓，變成國營企業之間的內部價格，直到最後完全平等，公平，透明。
從長遠來看，涉足鋼鐵貿易並非最好的選擇。
高路說這幾句，也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范陽對高路頗爲改觀：“感謝高總指點，不過我們年輕人嘛，就是愛闖一下，我這也是下下之策，原本我們也想做棉花的，可要我們拿得到啊。”自嘲的一笑：“自己的定位還是清楚的，不敢相爭，只有取其次了。”
高路明顯一愣，神情頓時就溫柔許多，臉色變化得也比翻書還快：“不過也對，年輕人敢打敢拼還是挺不錯的，但是要慎重，遇事要大家多討論嘛。”
法拉比早就在旁邊站着了。
明知道他聽得懂中文，也毫不避諱法拉比，絲毫不給他面子的直言不諱。
法拉比也挺緊張，生怕范陽立場不穩，被高路給攪黃了。
等兩人說完才插上來一通解釋。
其他連雲港人也都趕了過來，聽到確切的消息都是乍舌不已。
紛紛向他們道喜。
最後高路做東，提議要慶祝一下，一羣人又風風火火，趕到天下第一樓。
一邊喝酒，一邊高談闊論。
雖然無人看好，卻都驚訝這三人的魄力足夠，大家還在畏手畏腳，他們卻拔得頭籌了，在衆人面前又好好的露了次臉。
互相敬酒的時候，眼神都真誠許多。
通過這次飯局，和這次出人意表的率先舉動，竟歪打正着，融入進了連雲港的外貿圈子。
人脈大增。
等到散場的時候，有一個算一個，基本上都叫得上名字了，馬來之虎那兩兄弟，更是口直心快，跟范陽開始稱兄道弟。
得知范陽也住在國賓館後，都留下了房間號，約好第二天繼續喝酒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