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兄弟說要過來，你怎麼看？”蔣邕扒了一口飯，擡頭對正伸出筷子從自己這邊夾肉的張青林問道。
張青林面不改色的把肉夾進自己的飯碗裡，就着米飯塞了大大的一口嚼了幾下囫圇吞下了，這纔對蔣邕笑呵呵的答道：“屬下沒意見，將軍看着辦吧。他要來了，您若不想用他，就再趕回去就是了。”
“哼，你自己的肉菜呢？怎麼沒端過來？”蔣邕沒應他的話，氣哼哼的也夾了塊肥油油的肉塊放進嘴裡嚼了幾下嚥下。
“大黃瘦的都快只剩骨頭了，我得給它改善改善伙食不是。”張青林嬉皮笑臉的答了一句，這次老老實實去夾自己碗裡的素菜吃。
說是素菜，其實就是醃蘿蔔乾這樣的鹹菜。這個天裡能吃得到的菜，也就只有這個了。這裡是邊關苦寒之地，又是在戰亂之時，想要吃到精緻的食物是不可能的。因爲條件不允許。就這還是掌管伙食營裡的大統領有遠見，在剛入冬時讓人醃了幾十大缸各種鹹菜，他們這纔有這樣的小菜來調節胃口的。
可現在他們征戰在外，哪裡能將那幾十大缸菜帶着？就更別說豬肉了。雖然天氣冷的緣故，鮮肉也可以保存很久。但帶在身邊的就那些，吃完就沒了。他們這次出來，完全就是打到哪裡吃到哪裡。將軍說胡人搶了咱們南唐這麼多年糧食，這次就要連本帶利的全搶回來。
所以，在草原上打了這麼久，他們倒是搶了不少牛羊糧食。因此，士兵們都不缺肉吃，糧食也夠，但豬肉和菜卻成了稀罕物。就這樣的紅燒肉和醃鹹菜，他們這些將領們也就只能每天晚上時各樣吃上一小碗，吃剩了還不捨得扔，都得再送到伙食營裡去。浪費在軍隊裡是絕對不允許的。
當然，紅燒肉是不可能剩的。對於他們這些吃牛羊肉吃的全身羶氣的人來說，香噴噴的肥肉纔是真正的好肉菜。而士兵們，也就每天晚上分上幾片醃蘿蔔解解饞罷了。
張青林慢騰騰的嚼着嘴裡的蘿蔔乾，心裡想着京城酒樓裡那些精心烹製的牛羊肉菜，心下暗想要不要給自己老弟去個信讓他拉一個廚子過來呢。伙食營裡做的牛羊肉實在是……他們充其量就是加了鹽拿水煮熟而已啊。那味道，腥羶氣實在太重了啊！
“大黃已經老了，你還帶它來幹嘛？不讓它安穩的在關裡養老。”蔣邕瞥了張青林一眼，想到這傢伙把他自己的肉給狗吃，反而來自己這裡蹭肉吃，心裡就忍不住冒火。不過想到大黃那條立了無數功勞的大狗，蔣邕心裡的火又都消了下去。大黃老了，已經十五歲的老狗了，都快跑不動了卻還跟着他們來打仗……他沒法生大黃的氣。
“這不是大黃不服老非要跟着來嗎？”張青林臉上嬉皮笑臉的神色隱去，轉而換成了一副無奈苦笑：“我把它留在關裡了，誰知道沒等咱們出發，它自己就逃出院子混進來了。我覺得，它是想跟來最後再看看大草原的吧。”
“青巖要來，正好讓他多帶些豬肉來吧。”蔣邕淡淡的說道，又夾了一塊肥肉，就着米飯扒了一大口。
“唉，也不知道大黃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啊。”大黃這些天越來越瘦，也越來越沒精神。張青林估摸着，它應該沒多少時間了。
“誰說那些肉要給大黃吃了？”蔣邕嚥下米飯，說道：“你沒看那些士兵們想豬肉想菜想得，眼睛都冒綠光了。你還要把自己的肉讓給大黃吃，也不怕那羣混小子把大黃吃了。”
“他們敢！”張青林眼睛瞪圓了，氣得臉紅脖子粗：“大黃立了多少功勞？它還殺過敵呢！誰要敢打它的主意，老子宰了它！”
蔣邕面色平靜的架起最後一塊肥肉，就着最後一口米飯慢慢吃掉嚥下。這才，放下碗筷道：“剩下的都歸你了。對了，讓大黃往關內給青巖送信去吧。”
張青林聞言一愣，而後默然的把肉碗裡的肉汁澆進自己的飯碗裡，又夾了一筷子蘿蔔乾放進飯碗裡拌了拌，幾口吞了。
“它是咱南唐的兵，不能死在草原上。”蔣邕看着沉默的張青林又說了一句。
張青林深深吸了口氣又嘆出來後道：“屬下怕它路上撐不住。”
“放心，大黃是咱西北軍裡的兵，撐得住。”蔣邕笑了笑，又道：“這信重要的很，別人送我不放心。大黃聰明，若撐不住它會把信毀了。再說，就算敵人得了信，也看不明白。大黃總不會把咱們賣出去的。”
“將軍，京城裡的情況怎麼樣了？”張青林突然問道。
“京城的局面已經穩住了。”蔣邕收了笑道：“皇上施展雷霆手段，將跟隨大皇子反了的官員們沒來得及逃掉的家眷們，遊街三日後全部斬首示衆了。現如今就算有些人想作亂，自然也都沒那個膽子了。”
“護國公府那邊……”
“逃了。”蔣邕淡淡的道：“剩下的都是旁支奴僕，也都被砍了腦袋了。”
張青林咬牙切齒：“怎麼就讓他們跑了？”
“我都把承兒送了出去，護國公怎麼可能沒有半點準備？當年父親就說過，他謀略不及護國公甚多。我至今尚不及父親當年三分，比起護國公就更差了。”蔣邕垂目掩去了其中神色，淡淡的道：“不過，我總能得到他死的。他死了，自然也就不能再守護他的子孫了。只要他們出不了南唐，早晚還是要死在我手裡的。”
張青林對蔣邕這樣煞氣森然的話認同的很，重重點頭應和：“將軍說得對，咱們鬥不死他就耗死他！”
“好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你還是先回去把大黃帶過來。就趁着今天晚上出發，也就三五天的功夫，大黃就能回到關內了。”蔣邕恢復了輕鬆的面容說道。
張青林暗暗翻了個白眼，心中暗暗埋怨：能送信的畜生那麼多，幹嘛非要大黃去？
不過，就算張青林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還是隻能領命。唉，可憐的大黃啊，真是被將軍大人用到至死方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