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廠長，怎麼了？”
看着對方明顯已經掛掉，但裴廠長卻還拿着電話久久不肯放下。
吳涯走了過來，幫他摁了下去。
隨後，又扶着他慢慢的坐了下來。
“領導們，病了！病了！”
可此時的裴廠長，顯然已經被巨大地驚喜給震駭的失常了。
嘴裡妮妮喃喃，來來回回的就這麼一句話。
領導們，病了。
“怎麼病了？”
吳涯差點笑出聲來，但還是強行壓了下去。
這也難怪。
原本是抱着滿腔希望，興沖沖去找的領導們。
可誰知，一鼻子灰。
從希望，直接陷入了絕望。
而現在。
卻突然間又從絕對的失望裡，被拋上了希望的巔峰！
幾個小時之內，就遭遇了這麼劇烈的心情跌宕。
放給誰，誰受得了？
尤其在聽了裴廠長那一番負能量之後，吳涯更明白他內心的憋屈有多沉重了。
所以此時裴廠長的表現，可以說他完全能夠理解。
“他們通知我，立刻去街道辦。將新車間的構想，給他們詳細的彙報一下！吳涯你說，他們這態度的突然改變，不是病了是什麼？難道是老天開眼了？還是你所說的精誠所至了？可不對呀，我也才僅僅跑了一趟，怎麼算也夠不上精誠所至的程度啊！”
裴廠長皺着眉頭，囉裡囉嗦了一大堆。
卻就是想不到吳涯的身上。
想不到今天兩人商議完後，就分道揚鑣都各自去幹什麼去了。
你沒戲了，可情況突然又改變了。
那不是我的功勞，還能是啥原因？
怎麼你一個勁的找理由，卻偏偏就不看我一眼呢？
“裴廠長，不管是什麼原因。街道辦的領導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同意了？是不是讓你趕緊去了？那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呢？”
不管如何，正事要緊。
吳涯推了還在愣怔的裴廠長一把，嘴裡也焦急的催促了起來。
這份人情，可是得益於人家黃思路的父親。
究竟有多大，自己也不知道。
但現在既然領導們已經同意了，那就得毫不猶豫的趕緊珍惜。
不然惹得人家不高興了，事情不就白運作了嘛！
“哦，對對！我是得趕緊去了！不然的話又得罪領導了，萬一不高興可別再給我拒了。”
裴廠長也很快從驚喜中回過了神。
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就立馬走出了門去。
那速度，哪裡像是個四十餘歲的中年。
分明，就是個精力旺盛的後生！
可。
嗖~
還不等吳涯出來目送呢。
就差點跟他撞了個滿懷！
“你怎麼又回來了？”
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裴廠長，吳涯滿臉疑惑。
不是走了嗎？
甚至按這個速度，都出了走廊了。
怎麼又拐回來了？
“是你！吳涯，是你找人讓領導們改變了主意！對嗎？”
終於，他這是想到吳涯了！
兩人各自行動。
他負責先給領導們彙報。
而吳涯，則是去找人幫忙替他說話。
結果，他敗了。
可吳涯呢？
自始至終直到現在，都沒說他進行的如何了！
深知官場這一套的裴廠長，自然明白。
領導們是不可能隨便，就改變主意的。
除非……
有人替他說話了！
而吳涯，不就辦這事去了嘛！
而且從他回來之後，就一直在跟自己調侃。
甚至爲此，還引動了自己的火氣。
讓自己認爲，他是在拿自己開涮。
因爲他的態度，太隨意了。
隨意到了有些裝傻充愣的地步！
現在想來，人家那不是智商不夠。
更不是年輕幼稚，不知道官場程序。
而是……
人家壓根就明明白白，這件事已經成了！
可笑自己，竟然當了小丑！
還以爲人家是少不更事呢。
“哈哈哈，裴廠長，你終於想到我了！感謝呀感謝！不過，你也別在這裡追究是怎麼回事了，還是趕緊去給領導彙報吧！替我們說話的人究竟有多大分量，這個我也不清楚啊！”
吳涯大笑之中，又將裴廠長推出了辦公室。
這是大事，可不敢怠慢。
從裴廠長的失敗裡，讓吳涯更多的明白了官場險惡。
所以，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好！你就在這裡聽信吧，我保證給你帶回來滿意的答覆！”
裴廠長一臉鄭重的應了一聲。
這次再沒有了剛纔的慌張。
而是步伐穩健，步履輕快。
很快，就消失在了吳涯的視線之外。
“呵呵，黃胖子，你老爹的能量果然不小啊！”
在黃思路家，得到了準確的消息。
那個時候的吳涯，還沒有意識到這個消息的分量。
此時才明白，有人和沒人之間。
竟然有這麼大的差別！
用天壤來形容，都不爲過！
因爲，這已經涉及到了一個企業的走向，跟一個人的前途了！
“噠噠噠……”
伴隨着機器的轟鳴，吳涯來到了車間。
三條流水線，整齊的排列在巨大的車間裡。
遠遠看去，像是三條巨龍。
機器旁邊，剛剛上崗的工人正在仔細的工作着。
從她們的神情上就能看出來，對於這份工作的珍惜。
“呵呵，果然，人得經歷一些什麼，纔會懂得來之不易啊！”
曾經的這些工人，不管在哪個廠裡都是有關係的存在。
不僅自覺高人一等，更加養成了驕橫跋扈。
一個個人浮於事眼高於頂，混一天領一天的工資。
根本沒有半點熱情，更加別說什麼動力了。
可隨着企業停產，又被下崗浪潮衝擊。
她們曾經的安逸被瞬間打破，旱澇保收的日子也一去不返。
從此纔開始承受起了生活的艱難，也才知道了生活的不易。
現在，晨思又給了她們一個重新工作的機會。
又讓她們有了穩定的收入！
而且只要幹得好乾得多，收入比之曾經還只多不少呢！
於是，都是幹勁十足。
都是倍加珍惜。
生怕落於人後，再被老闆辭退。
可就再也找不到，這麼高收入的工作了。
“這些都是成品，爲什麼不按標準裝袋呢？”
突然，一聲帶着威嚴的斥問。
猛地鑽進了吳涯耳中。
擡眼看去，距離十米。
一個穿着工裝，胸前掛着工長標誌的婦女。
正指着一堆成品服裝，在問一個流水線終端的工人。
他沒有過去。
“齊工長，我剛纔本來是準備要裝袋的。但是……”
那個女工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兩眼看了看四周，臉上表現出了猶豫的神色。
“但是什麼？說！”
“但是我發現，這批服裝有點瑕疵！可是，有瑕疵的那個環節，都是韓姐那個崗位的！所以你看這……”
韓姐那個環節，出現了瑕疵。
瑕疵。
女工雖然用了一個比較隱晦的詞，但吳涯明白這一定是出現了質量問題。
而且從她吞吞吐吐的態度可以看得出來，這個韓姐來歷不凡！
或許，是誰的親戚？
反正肯定，是有個關係戶的身份！
不然，那普通女工也不至於如此。
一副害怕得罪人的樣子了！
“是韓姐那裡出了問題？”
果然。
就連這個看上去很嚴厲的齊工長，在聽到韓姐的時候也皺起了眉頭。
“呵呵……”
吳涯來了興趣。
雖然他不知道，這個韓姐是何許人也。
但如果是因爲她消極怠工，還把這裡當成是過去的工廠。
還想要混日子，而引起了質量問題。
那吳涯不管她是誰，也都覺對不會姑息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讓他感了興趣的並不是這個韓姐。
而是這個齊工長！
她要怎麼解決，怎麼處理這個事情？
這，纔是重點！
“韓姐呢？她在哪裡？”
齊工長想了想，又看了女工問道。
“她去食堂打飯了。”
“打飯？這還沒到飯點呢，她打的哪門子飯？去，把她給我叫回來！”
齊工長一聽，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崗位工竟然不在！
這要是不出質量問題，那才奇了怪呢！
流水線工人的具體工作是什麼？
不就是監督機器運作，發現問題及時調整嗎？
人都不在崗，還調整個屁啊！
也幸虧，今天才是第一天。
流水線的運作速度，還只是中速適應階段。
否則的話別說多久了。
你就是擅自離開幾分鐘，都可能出一大批次品！
這個韓姐，真是豈有此理！
“好，我這就去叫。”
女工答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
但也因爲緊張，居然沒看到混在設備間隙裡的吳涯。
“呵呵，看來這個韓姐的後臺，挺硬啊！上班第一天就敢擅離崗位，誰給她的膽子？”
一路目送女工離去，吳涯臉上也漸漸的浮起了一抹陰雲。
這才第一天，就有人敢於違反廠規。
長此以往，曾經國營大廠的陋習，不就又會出現了嗎？
“也好！問題出現得越早，治理起來也就越輕鬆！效果，也就越好！”
但隨即他的眉頭就鬆散了開來。
韓姐，有關係。
那正好。
既然你敢第一個犯忌，那我就不如拿你來開刀。
殺雞駭猴，敲山震虎！
將那些表面看來老老實實，實則內心蠢蠢欲動。
只等過些日子一切平安，就開始繼續混日子拿工資的人。
都給她徹底嚇怕了！
讓他們知道，這是民營私企！
不是曾經的大鍋飯。
不好好幹？
立馬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