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時間還早,霄梵提議大家一起打牌,云溪無異議。不過,因爲加上她和嶠子墨,一共有六個人,嶠子墨和她是自家人,只出一個做代表,自然是那四個人裡還要有一個人退位讓賢。
打的是橋牌,比較費腦子,但是聰明人玩起來,會非常有意思。嶠子墨一開始,就坐到云溪的身後,微微側身,微笑着看那三個人坐定。其餘人便都明白,這是要讓云溪打牌,他觀戰了。
霄梵作爲東道主,自然主動讓位,想了想,走到云溪的另一個方向,站定,看着他們摸牌開打。
說實話,打牌來說,云溪還從來沒有怕過。
第一局下來,三個男士就忍不住對她側目了。
她的牌風不是那種凌厲型,更不是軟綿型,但是隻要一出手,就能讓人感覺到,她的算牌和邏輯思維非常厲害。
云溪從手中抽出一張紅心q放下,靜靜地等着下家出牌。
那人怔怔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牌,良久,苦笑一聲,“要不起”!這人是會讀心術嗎?恰好他想出什麼,她就能堵什麼。
坐在她旁邊的嶠子墨笑笑,可惜,那優雅鎮定的模樣,看得其他幾個人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
哪裡是讓她女朋友來認識他們這羣親友團的,明明是過來秀恩愛的!順帶還秀一下這超高智商!
云溪挑眉笑了笑,將手中的牌一次性攤開。
毫無懸念,這牌,她贏。
霄梵站在一邊看了一會,終於同情地朝那幾人打了個眼色。該幹嘛幹嘛吧,千萬別玩什麼“真心話大冒險”的幼稚遊戲,嶠子墨家的這位能讓你們輸得底掉!
得!原本想蔫壞蔫壞地藉着打牌追問情史的。看這姑娘的手藝,不說牌牌碾壓他們,但也差不到哪裡去了,面上的風度是要保持的,內心卻已經是無語凝噎。
本來嶠子墨在他們圈子裡就已經是神聖存在了,這次可好,乾脆來了個絕代雙驕!
云溪倒沒想到他們此刻內心世界是這麼崩壞的,相反,她覺得,這幾個人打牌還算是很有水平的,至少比她和別人玩的有意思點多。
“再來一局?”看到他們三個都垂眉微笑,云溪以爲他們覺得還沒玩過癮,主動接過牌,準備繼續。
“啊,我上來的時候,記得好像有水療,要不要去輕鬆一下?”坐在她下家的人,忽然擡頭一笑,朝着另外兩個好友挑眉一笑。神色輕鬆慵懶,略帶幾分疲乏,倒是讓人無法拒絕。
“正好,好久沒做過了,一起?”趕緊推開手中的牌,一臉興致盎然地朝嶠子墨笑:“要不要一起?”
嶠子墨擺了擺手:“你們去吧。”
云溪看了一眼牌桌,也沒有玩賭注啊,怎麼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們平時也是這樣?”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三個人邁着貴公子般的步伐,但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三人。
霄梵尷尬地轉過頭,很想表示自己不認識那三人。
“估計,是年紀越來越大了,身體太虛,所以想要歇歇。”嶠子墨神色淡淡地道,一句話便是殺傷力無敵。
身體太虛?
霄梵無語地摸摸鼻子,很好,很強大。
云溪摸着撲克牌的手微微一頓,擡頭,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
“去甲板上轉轉吧。”嶠子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還好,雖然是陽光四射,但並不是很曬。這種天氣,曬曬太陽,看看海水,再適合不錯。
霄梵自然不會沒有眼力勁地去當電燈泡,自己也往着水療的地方走去,整艘遊輪簡直就他們兩個人如入無人之境。
云溪之前大多數出國或遠程,都是乘飛機,倒的確是第一次坐這樣的遊輪,活動空間巨大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優哉遊哉。懶懶地伸了伸胳膊,她仰着臉,輕輕地閉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海風帶來海水特有的鹹腥味,卻自有一股勃勃生機。
耳邊,偶爾能聽到海鳥傳來的鳴叫,雖不算悅耳,卻有一種讓人沉澱下來的安然。
忽然,手指一暖,下一刻,五指被人輕輕地交叉握住。
側頭,看着嶠子墨望過來的眼神。
微微西落的陽光,斜斜地印在他的側臉上,怕是連古羅馬最俊美的神明亦無法企及。
云溪平時很少會專注地去看嶠子墨的眼睛。
不是因爲她怕和他對視,而是,他的眼睛似乎總有一種魔力,能將人內心最深處的靈魂都勾出來。
這一瞬,陽光下,他的睫毛似乎都染上一片金色,沉靜地望過來,那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他狠狠地震住了。
遠處的天空中,白雲如斯,似乎這一切,都被渲染成了一副畫,美得不可思議。
忽然不想開口,只想這樣靜靜地,和他走在一起,漫步在這湛藍的海面上。
腰間忽然一緊,下一刻,便被摟入一個火熱的懷抱。云溪一愣,還未回頭,便被他輕擡下顎,下一瞬,他的脣頃刻襲來,輾轉而下。
云溪的呼吸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有些上下不接下氣,他似乎輕輕笑了笑,可,壓根不給她適應的時間……。
云溪只覺得脣上的力度越來越熱烈,皮膚都摩挲得有些發燙。
“子,子墨……。”模糊不清的呢喃破碎地露出,她有些無力地垂着眼簾,可無法控制眼前的男人越發地吻得激烈……
等她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呼吸,整個人的臉頰都被染上了一層極豔的色彩。
嶠子墨便靜靜地摟着她,等她慢慢勻氣。肌膚相貼,似乎,有一種磁力,讓人都不願意分開。
“想不想找個時間好好度個假?”微風吹來,將皮膚上的炙熱漸漸散了些。他低頭,正對着她那小巧的耳垂,忍不住輕輕含了一下。
云溪只覺得渾身的溫度不降反升,又不願意推開某人,乾脆懶懶地往他懷裡靠得更近了些:“想啊,有什麼地方推薦?”
其實,前段時間一直在忙着各類事情,不管是公司、還是喬家,她都沒閒過,他更是全年沒什麼休息的功夫,說是度假,但就算是今天這樣的偶爾偷得浮生半日閒都是十分難得了,更何況是專門去休個大假?
“找個海島吧。”悠閒愜意纔是最關鍵。
云溪揚眉,爲什麼,她感覺上了海島之後,想要踏出房門反而難於登天?
“你熱不熱?”膩了這麼久,她覺得頭髮都有些黏在脖子上了,“那邊有躺椅,過去坐?”
鑑於她對海島這個提議沒有絲毫反應,嶠子墨輕笑,終於放開摟在她腰上的手,卻是依舊牽着她,慢慢朝沙灘椅走去。
椅子上放着眼鏡和帽子,云溪拿了戴着,發現尺寸竟然剛剛好。
“霄梵是個很心細的人。”面對云溪的目光,嶠子墨只說了這麼一句。
估計,還是個很會享受的商人吧。
看着這片奢侈華麗的場景,饒是再有錢,一般人怕也不會爲了私人空間,將整艘這樣的遊輪隨意開到海灣。
“你的朋友還蠻有意思的。”云溪歪着臉,懶洋洋地曬着太陽,側身對嶠子墨微微笑。
“怎麼說?”總共呆在一起也沒有多長時間,能得她這樣的評價,絕對算是難得了。嶠子墨雖然從沒聽過她隨意評價過別人,但她的孤高淡然卻是一清二楚。
“看人下菜啊。”云溪眯着眼睛,渾然一隻純種波斯,“知道我是你女朋友,連打牌都中規中矩。”身上明明自帶疏離之氣,但是對於第一次見面的她,卻依舊會不自覺地放下身價。
“他們打牌本來就不如你。”嶠子墨雙手交叉,仰面垂了眼簾。
云溪睨他一眼:“是不是高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想贏她牌的確不是很容易,但不讓她像剛剛那麼輕易地就拿下頭名,對他們幾個人來說,應該輕而易舉。
打牌方面,牌技、運氣是一方面,配合當然也十分重要。
通過贏她牌局,乘機讓嶠子墨付點利息什麼的,一般不管是損友還是密友,都願意看到。
“你可以理解爲,他們懂得透過表面看本質。”嶠子墨悠閒地往後一仰,讓人壓根沒法忽視他脣邊的那抹笑。
“嗯?你是說我睚眥必報?”云溪的眼角微微一勾,瞬間,嫵媚異常,帶出往日從未示人的風情,當下,嶠子墨的目光便是一深。
“睚眥必報?如果我這樣對你,你要怎麼報?……。”最後的一個“報”字消失在兩人的脣齒間……。
這邊春光明媚,那邊,四個大男人坐在vip室裡一起水療,嘴邊的談話可一直都沒停過。
“傳說果然是傳說。”這是嘆息聲。
“怎麼能給他找到這樣的極品?”這是匪夷所思聲。
“不虛此行。”這是滿足聲。
“大開眼界!”這是不懷好意聲。
四個人莫名忽視一眼,忽然同時低低一笑:“說實在的,我以前一直以爲他要這樣當一輩子謫仙了。能碰到這樣的女人,真的是上天送的運氣。”
誰說不是?
聰明的人見得多了,自詡聰明的人更是不甚枚舉。但是,當她站在你面前的時候,那種靈氣,只要看了一眼,便絕對無法忘記。她垂下眼簾看着手中的牌時,不過是淡淡用指尖輕輕劃過牌面,卻給人一種華貴雍容之感。若說心算,在場不鑑得所有人都會低於她,可她偏偏會屢屢出人意料。當真是個非常難用言語定義的女人。
快到傍晚的時候,云溪才和嶠子墨一起從外面回來。坐在餐廳的幾個人都已經端着酒杯在聊天說事。目光從云溪微微紅腫的脣邊一閃而逝,卻是聰明地沒有多看一秒。神色自然地指着電視:“今天有點邪門啊,卓大公子竟然肯上電視了。”
擡頭,望着懸在半空處的高清電視,云溪果然看到卓大公子竟然在接受採訪。談的話題,主要是針對最近最敏感的南邊衝突問題。
“這還是我頭一次看他在媒體前這樣露面啊,怪不得,今天沒一起過來。”霄梵又倒了杯酒遞給嶠子墨,順手拿了瓶果汁給云溪,一邊擡頭多看了電視兩眼,搖了搖頭:“最近,卓家改路線了?”
“他家在給他鋪路。”嶠子墨向來秉承言簡意賅的風範,說話不拖泥帶水。
另外幾個人便點點頭,不再說什麼。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竟然是從這個契機入手。
“待會準備吃點什麼?我讓廚師準備。”霄梵隨意地將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便自然地轉了話題。
“聽說你這小菲力不錯,”一個人笑着搭上他的肩:“有什麼看家絕活,讓你那個廚師自己亮出來。聽說,還是高價從別的地兒挖過來的,米其林廚師吧?”
“必須的。”發小一說話,老北京的氣息立馬就出來了。甭管會不會影響那一身貴公子的氣派,但光是聽着便覺得親近。
云溪看他們玩笑似的,從天文到地理,再從地理到人文,就差將之前小的時候穿開襠褲的糗事都拿出來品味品味,忍不住回頭看了嶠子墨一眼。
“交友不慎。”某人淡定地轉過頭去,貌似在研究房間裡的陳列,實在有點恨不得在那兩個演雙簧演上癮的“朋友”背後好好地賞兩巴掌。
云溪向來沒見過他這麼鬱悶的表情,頓時樂得靠在一邊的躺椅上。
晚霞落了進來,便像是一幅最雋永美妙的畫一樣,讓人看了一眼,便再也不願挪開視線。
廚師還是手藝過硬的,就在他們閒聊的過程中,已經將自己最拿手的絕活亮出來了。
嬌嫩細緻的牛排,清脆爽口的配菜,再加上霄梵的珍藏紅酒,不得不說,看上去簡單到極致,但當味蕾滿足的那一瞬間,便知道,這種輕鬆愜意下的美食是多麼的難得。
一頓飯,吃得歡聲笑語,妙語連珠。云溪一開始只是在桌上靜靜地吃着東西,看着他們幾個人逗樂,沒想到,後來漸漸發展到,她也被扯進話題,偏偏說的內容大多是她感興趣的,難免聊high了。
等擡頭再看,時間竟然都已經到了九點。
云溪一邊暗歎這時光飛速的,一邊慢慢地起身:“你們聊吧,我有點困了,先回去睡覺。”
嶠子墨自然陪她一起,聊得火熱的小分隊頓時土崩瓦解。
霄梵打趣地望着嶠子墨:“房間在出門右拐,要不要我領路?”
嶠子墨一個眼神淡淡地落下,霄梵摸了摸鼻子,轉頭朝身邊的人勸酒道:“我還有一瓶珍藏,來來來,試試看,絕對精品!”
云溪好笑地抓了抓他的衣角,“別欺負人。”
話說得很輕,但那幾個人耳尖,正好聽到這麼一句,立馬起立鼓掌:“嫂子說得對!”
云溪倒是覺得好玩,看年紀,嶠子墨應該不是年紀最大的一個,怎麼到哪,誰都是叫她“嫂子”?以前是叫“boss嫂”,現在這幾個?
“有時候,排名不是看年紀。”嶠子墨意有所指地目光逡巡了一圈。
玩high了的幾人頓時恢復了精英優雅樣,轉過頭去,一臉驚奇地朝着霄梵問:“不是說要拿珍藏嗎?快點啊。”
哦,這又是個有意思的話題了。云溪沒當面打破砂鍋問到底,除了年紀,他們還按照什麼來排名,潛意識裡,她覺得,這是某人“看似陽春白雪、實則腹黑無比”的後果。
“有沒有看過乾淨的星空?”霄梵趕緊將功補過,試圖讓云溪徹底從這個問題上揭開:“你別說,第一次出海,一定要感受感受晚上的景色。嶠子墨,你趕緊帶嫂子上去散散步,正好消食。”
云溪沒異議。
如今,大氣污染越來越嚴重,想要再城市晚上看到什麼星光燦爛,那絕對是做夢。
嶠子墨腳邊微微一頓,忽然伸出右手,遞過來。
燈光映在他那雙含笑的眸子上,云溪只覺得,渾身一顫,有種說不清的酥麻從心頭怕過。
右手輕輕地遞了過去,隨他一路往外走去。心底卻忍不住搖頭,今天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動不動就中美人計?太沒出息了!
腳下沒走多遠,就出了房間,甲板上一片安靜,燈光並沒有全部打開,只是地燈全部都亮着,這樣反而讓人覺得,是漫步在一條星光璀璨的銀河上。
忽然,擡頭,那震撼的夜景便毫無掩飾地撲面而來。
已經,已經有許久沒有看過,這麼美麗純淨的夜空了。
許是今天天氣好的緣故,整片星空都像是被神明特意擦拭了一遍,那數不盡的星辰落入眼中,星輝互應、光芒四溢,讓人簡直剎那間,目眩神迷。
云溪靜靜地貪看眼前美景,忽然,四周的燈光倏然一暗,下一刻,耳邊響起一陣柔和音樂。
如果我告訴你一切都已命中註定
你會相信我嗎
會同意我嗎
……
這樣的一刻
多少人苦等了一生
只爲了這樣的一刻
多少人追尋了一生
只爲了那傾心一吻
真不敢相信奇蹟竟如此恩寵於我
你可知道多少人窮其一生只爲了這樣的一刻
……
leonalewis磁性優雅的聲音將云溪定定地震撼在原地。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突然升空出現的液晶屏,目光直直地落在上面,像是再也無法挪開。
那是大片大片的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海,那顏色純正得讓人根本恨不得立刻置身其中。
她曾經和司徒白、鎏金開過玩笑,這輩子,沒有去過普羅旺斯的女人,壓根算不得真正浪漫過。
可,此刻,看着這震撼的花海,饒是她從來從容鎮定,這一刻,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耳邊的音樂,從柔和,到微顫,似乎,每一句歌詞都在描述,她與嶠子墨之間……。
云溪環顧四周,嶠子墨不知道忽然消失在哪個角落,但四處似乎都有他的氣息。
“子墨?”她話音還未落下,整個人怔怔地看着液晶屏幕上的畫面漸漸一變,竟是,她和他,在開羅的那一曲華爾茲!
鏡頭落在她與他的華麗的舞步上,她忽然覺得,時光如潮水,忽然匆匆倒流而來。
這是,當時她去參加在開羅舉辦的鑽石設計大賽,當時組委會組織了這場盛大的晚宴,她剛與別人共舞了一曲,卻見嶠子墨漠然地站在那裡,如天際上最璀璨的一抹流光,潤寧極靜,如潑墨山水,雲霧繚繞,當真不像凡塵中人。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每一步都像是丈量過了一般,不多不少,堪堪像是能將會場裡其他所有人的呼吸都壓成碎屑的距離,當他站定到她面前的時候,離她只有半個胳膊距離的英俊男子都不禁臉色微微暗了下去。
音樂響起,他卻似乎並沒有看到grantham搭在她身上的手一樣,微微一笑,將她牽到手心:“你的最後一支曲子是我的。”
云溪怔怔地望着屏幕上,那默契非凡的舞步,忽然,眼底微微潮溼……。
原來,早在那麼久,他就已經這般將她放在心底,放在自己最珍視的地方……。
“子墨,你在哪?”她忽然回頭,去尋找那個讓她心跳無法保持平靜的男人,可,四處,連地燈都暗了下去,別說人影,除了那閃光的屏幕,她什麼都看不清……。
就在這時,屏幕上的場景,忽然一變!
云溪隨之恍然一愣,目光怔怔地落在屏幕上,似是已經忘記身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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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繼續甜蜜虐狗。恩,早上五點爬起來碼字的,還沒來得及修改。上午有空會重新精修一下,不會重複收費哈。今天會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