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好。”十幾分鍾之後,趙德立馬不停蹄地出現在公司裡。前臺的服務小姐緊跑幾步,趕緊開了房間。趙德立一進門就鎖上了,迅速把黏糊糊的褲子脫掉,迫不及待地跑到套間裡洗了個熱水澡,找出備用的內褲給換上了。
“但願從今之後,這倒黴的事情就算過去了!”趙德立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暗自祈禱道。他有點怕了,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如何把工人的工資給兌現了。他心裡清楚,王子君這樣的市委書記,說出來的話,你根本就別招惹他,否則,那就是給自己找不素淨呢。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聽到這敲門聲,趙德立心裡煩的要死,惡狠狠的道:“正忙着呢,有事明天再說!”
可是這敲門的人像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似的,火冒三丈的趙德立,怒氣衝衝的走上前去,一下子把門給拽開了。就在那一瞬間,他只覺得一道道白光在眼前閃爍。
白光耀眼,讓趙德立有一種想罵孃的感覺,這是誰呢,竟敢在這裡閃他的眼睛,他孃的,還嫌他趙德立不夠心煩麼?
“誰他奶奶的……”習慣了在公司張嘴罵孃的趙德立,此時可沒什麼好氣,張嘴就破口大罵。只是,還沒等他罵完,一張看上去很熟悉的臉,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看着這張臉,他心裡有一種拍電視的感覺。因爲這張臉,他雖然很熟悉,但是說實話,他也只是在電視裡看到過。
“你好,你就是祥源房地產公司的趙德立同志麼?”帶着笑臉的人,說話之間,笑眯眯的朝着他伸出手道。
仔細的揉了揉眼睛之後,趙德立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看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可不就是山省省長石堅昀麼。
石堅昀怎麼會來自己的辦公室呢?這是怎麼回事?剎那間。各種各樣的疑問充斥在趙德立的心頭。疑惑不解地看着滿臉笑容的石堅昀,整個人一時呆了。
“請問您是祥源房地產公司的趙德立同志麼?”石堅昀看着趙德立發呆的樣子,很有風度的朝着他輕聲的問道。
“是……我是趙德立,您……您來幹什麼?”
趙德立在道上,或者是在廖熔樺的面前,一直都是十個不服九個不忿,但是面對石堅昀這個一省之長,他的心臟卻跳動的實在是厲害。
“趙德立同志。能請我們進去坐一下麼?”石堅昀彬彬有禮的衝趙德立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慢慢回過神來的趙德立看着跟在石堅昀身後的長槍短炮,心說,這種情況下,還有我說不的餘地麼?
“石省長您請,您快請!”趙德立一邊殷勤的打開門,一邊笑着將石堅昀請進了房間之中。石堅昀對於趙德立的殷勤,實話實說那是不怎麼感冒的,畢竟已經知道了這傢伙的所作所爲。對他還怎麼生出好感來呢。
坐定之後,趙德立就慌手慌腳的去找茶葉,不過石堅昀卻攔住了他:“趙德立同志。我這次來,是有件事要找你。”
儘管知道省長找自己不是無緣無故,但是聽石堅昀這麼一說,趙德立的心裡還是有一種飄的感覺。不過還沒等他享受這種飄飄然的感覺,瞬間就被砸在地上了。
“郭金樑同志,你來一下。”石堅昀朝着身後跟隨人員中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隨着他的話語,早就跟在隊伍中的郭金樑,顫顫悠悠的走了出來。這件事情對於趙德立來說。幾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而對於郭金樑這個普通的農民工來說,同樣是摸不着頭腦。
在早晨的時候,他就被壺東縣的同志接回了工棚。而當他向壺東縣的領導反映不要處置羅書記的時候,壺東縣的領導一個勁的拍着他的肩膀。讓他不用緊張,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就在他稀裡糊塗的時候,電視臺來了,省長來了。在省長的親切關懷下,他覺得身上充滿了溫暖。
不自覺的,他就把自己辛苦了大半年沒發工資回家過年的事情說了出來,而後,這平易近人的省長就帶着他來到了自己以前來過的公司,還見到了這位在自己面前頤指氣使的公司經理。見了省長,這公司的頭兒像個孫子似的,低三下四的。
“趙總,據郭金樑同志說,他們二十幾個人,在你的工地上幹了大半年的工程,現在準備回家過年了,工錢來一分錢沒發,是不是?”石堅昀看着衣衫襤褸的郭金樑,再看看衣着光鮮的趙德立,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趙德立看到郭金樑,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看着顫悠悠的郭金樑,心裡大呼道:“大哥,你就別顫了,該顫抖的是我啊,你老兄在這裡顫什麼呀!”
不過他此時可不敢拿這話給郭金樑說,看着省長石堅昀嚴肅的面孔,深知自己胳膊擰不過大腿的趙德立,在沉吟了瞬間,就沉聲的道:“石省長,郭金樑他們的工錢,我一定會一個不少的給他們,先前之所以沒有結,是因爲公司的資金週轉出了點問題,一時拿不出那麼多錢。”
說到這裡,趙德立小心的看了一眼石省長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不過現在好了,公司的財務狀況已經有所緩解,我正準備今天把郭金樑他們的工資給發下去呢。”
“現在就發麼?”石堅昀神色變得柔和了一些,輕聲的問道。
“是,現在就發,現在就發。”趙德立說話之間,就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捆鈔票,看也不看,就想塞給郭金樑。
“趙老闆,俺的工資是五千六,用不了你給這麼多。”看着朝自己扔過來的一捆錢,郭金樑雙手搓了搓,輕聲的說道。
此時的趙德立恨不得將錢砸在郭金樑臉上,已經越發清醒過來的趙德立,心知自己這次算是丟臉丟大了,拖欠農民工的工資,居然讓省長給要上門來了。而且,身邊還跟着這麼多惟恐天下不亂的記者,他不想出名都難。
而石堅昀的影響,根本就不是他一個小人物可以比擬的。就算石堅昀不說話,他和他的公司,現在也要受到各方面的打擊,那些合作伙伴也會棄他而去。
“該多少是多少,趙總。麻煩你將錢點一下吧。”石堅昀目視着趙德立,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
趙德立能怎麼樣?他只能乖乖地點錢。以往,趙德立覺得沒事兒數錢玩很有成就感,尤其是拿着一疊鈔票往女人懷裡塞的時候,更是一種無以倫比的快感。可是現在,同樣是數錢,他卻覺得這滋味像是抽筋扒皮一般。
五千多塊錢,他數了足足有兩分鐘,而那不斷閃動的閃光燈。更是不停地刺他的眼。這些小記者最噁心了,平時公司想作廣告舉行個招待會,給他們塞了紅包還一臉不耐煩。今天倒好,像是怕錯過了千年不遇的鏡頭一般。
“老郭,給你錢。”已經忘了郭金樑名字的趙德立,將數好的錢,一下子放在了郭金樑的手中。
一直處在激動中的郭金樑,此時拿到這沓錢,想想爲了拿回這筆辛苦錢,和工友多次尋找趙德立被打,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下來了。
石堅昀也有點激動。當官不爲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做官到這個份兒上,需要他去作秀的場合多了去了,但是今天,他還真是覺得來得值。
“謝謝。謝謝……”
郭金樑的道謝,讓趙德立心裡哆嗦了一下,因爲他已經看到對面一個記者眼裡閃過的憤怒的目光。那目光他見過,就好像他小時候調戲同班的一個女同學,卻偏巧被那女同學的哥哥給撞上了。
當時。那女同學的哥哥就是這種目光,之所以記憶如此深刻,和他捱了一頓胖揍有關。
現在,憤怒的目光出現在記者的身上,這件事情同樣小不了。當然,這記者不會來揍他的,只需筆下一轉,就有比捱揍更恐怖的東西等着他。
“石省長,我拿到工錢了,但是俺那些工友,他們還沒錢過年,還得麻煩您哪……”捏着手中的錢,郭金樑囁嚅道。
“郭金樑同志,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剛纔趙德立同志已經表過態了嘛,今天就把所欠的工資全部發下去。”說到這裡,石堅昀目視着趙德立,沉聲的道:“趙總,你該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不會,我這就發,這就發!”趙德立直覺像是喝他的血一般,只是心裡再怎麼難受,也不敢在這個場合出爾反爾,這些媒體是幹什麼的?扭臉兒就把你給賣出去了!
石堅昀走了,郭金樑也走了,那些好似風一般的記者也跟着走了。儘管在臨走的時候,石堅昀很客氣的給他說了一些誠信經營的話,但是趙德立此時心中很清楚,他這次算是完了。讓省長來給討工資,他孃的,這人一倒黴,怎麼喝口涼水都塞牙!
想到工資,趙德立快速的拿起電話,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算他孃的資金鍊有問題,也得把工資先發了。再說了,就算有問題,那也是廖熔樺的問題,自己還是先把自己保全好再說吧。
“我是趙德立,老陳,馬上取錢發工資,對,我說的。誰的工資?他奶奶個熊,還有誰的工資?當然是那幫農民工了,我告訴你,全都給他們發了,一分錢也別欠!別在這中間玩花樣兒,惹了麻煩,老子弄死你!”
打完電話,跌坐進椅子裡的趙德立,想到今天的各種不順,真有了一種犯太歲的感覺。
奶奶的,看來過年的時候得到廟裡燒點香才行。心中唸叨的趙德立,就聽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不會又有什麼不順的事找上門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