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不想要的答案

週六上午,梅蘭拉着宿舍的幾個人到醫院剛抽完血,正要離開時,忽然接到了林芸的電話,說顧璞又發燒了,並伴有頭暈嘔吐,林芸想送他來醫院,身邊沒有人幫她,問梅蘭能不能去接一趟他們。

梅蘭聽了急急忙忙開車趕到昌平,找到顧璞租的房子時,顧璞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況了,林芸正一邊哭着一邊收拾要帶去醫院的東西,客廳裡是一行李包和一個臉盆,臉盆裡放了一堆洗漱用品,梅蘭一看林芸的體格,二話不說背起顧璞就往外走,林芸忙拎着行李端了盆跟了出來。

要進電梯時碰上一個老太太拎着個菜籃子出來,兩人差點撞上,梅蘭聽見林芸喊了一聲“奶奶,璞璞他又不好了。”

“這是怎麼了?早起我去買菜時還好好的,這會怎麼了?璞璞,璞璞?”梅蘭聽見對方一口很熟悉的鄉音,擡頭看了對方一眼,覺得對方有些面熟,只是這會也沒時間去尋思。

“等等我,我也去醫院。”老人拎着菜籃子又進了電梯。

梅蘭把顧璞放上了車,自己也累出一身汗,看了看身邊的這兩個女人,拿出手機給顧雷打了個電話,然後往醫院趕去。

梅蘭到醫院的停車場時,顧雷正好也到了,他揹着顧璞進了醫院。幸好,來之前林芸已經聯繫了顧璞的主治大夫,所以入院手續很快就辦好了,一系列的檢查之後,顧璞輸上了液,也睡着了。

梅蘭這纔有空打量下顧璞的奶奶,老人家說話帶着濃重的江西口音,確切地說是梅縣口音。

顧奶奶見梅蘭打量她,忙不迭地跟梅蘭道謝。

“可是,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顧奶奶也仔細看了一眼梅蘭。

“是嗎?好巧哦,我也覺得是在哪裡見過你,顧奶奶老家是哪裡的?”梅蘭隨口一問。

“我是江西人,井岡山那邊的,就在山腳下,以後有空上井岡山,到我們家來做客。”

“這可真是巧了,我家也是那邊的,我家在梅家灣。”

“梅家灣?這可真是碰上了家鄉人,我家就在鄧家灣。”顧奶奶換了一口土話。

“鄧家灣?我想起來你是誰了。”梅蘭指着顧奶奶,然後拍了下自己的頭。

她是想起來了,去年她送外婆出院的時候去村後的超市買菜,路過一戶人家,當時那戶人家的院子裡突然開出一輛小轎車,差點撞上了梅蘭,爲此司機罵了梅蘭一句,然後這顧奶奶就出來了,跟梅蘭打了一聲招呼,當時她就說梅蘭面熟,問是誰家的,梅蘭還記得自己告訴她是鄧文祥家的之後,顧奶奶便不似先前熱情。

顯然,對方也想起了梅蘭是誰,臉色變了變。

“你也在北京唸書?”

梅蘭點點頭。

“你是鄧文祥家的孫女還是外孫女?”

“外孫女。”

“哦,你媽媽是?”對方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

“鄧紅英。”

對方又“哦”了一聲,沒再問什麼。

倒是梅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有一次她帶着外婆來醫院檢查,好像在醫院大廳時外婆看到一個熟人追了過去,梅蘭記得當時外婆變了臉色,還一直抓住梅蘭的手讓梅蘭少來醫院。

那個時候,好像顧璞已經住院了吧?

偌大的北京,除了自己家人,劉巧珍還能認識誰?

難道是看到了顧璞的奶奶?

可即便是看到顧璞的奶奶跟自己來醫院又有什麼關係?

梅蘭正疑惑時,顧雷拎着幾盒飯菜進來了,梅蘭也沒法追問下去。

從醫院出來,梅蘭問顧雷知不知道顧璞父親的一些情況。

“打聽他做什麼?”顧雷問。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原來你爸爸下放的村子叫鄧家灣,原來顧璞跟我是真正的老鄉,我好奇問問還不行?”梅蘭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這有什麼好說的。顧璞的爸爸現在是南京市A區的區長。”

“區長?這是什麼級別?”

“副廳級。”

“這麼年輕?”梅蘭印象中顧璞的父親似乎很年輕,應該是剛四十歲出頭。

“行了,操心這些做什麼,顧璞的外公家很有實力,他也算是借勢了。”

“那他爸爸是哪裡畢業的?”梅蘭接着問。

“就你們江西的財院。”

梅蘭聽了沒再問下去,她知道鄧水英1987年考上了南昌的一箇中專,1989年畢業後分到了南昌附近的一個郊縣,好像是1991年便去了深圳。

梅蘭對鄧水英瞭解的只有這些,可是不知爲什麼,梅蘭的心突然慌了起來。

回到學校的梅蘭把自己的手機關了,靠在牀上看趙麗蓉的小品,笑着笑着梅蘭的眼淚出來了。

“梅蘭,你幹什麼呢?電話響了這半天也不接?”孫嵐從上鋪探出了一個腦袋。

“啊,哦,我看小品呢,真是逗死了,眼淚都笑出來了。”梅蘭大大方方地抽出了一張紙巾擦了擦,然後下牀去接電話。

電話是李智燦打來的,問梅蘭怎麼關機了。

“哦,沒事,累了好幾天,想好好睡一個午覺。”

“我在你們樓下。”

梅蘭聽了忙掛了電話下樓,李智燦背靠在大門外的牆上,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說不出的落寞。

“嗐,你怎麼一個人來了?要不我給菲菲他們打電話,我請你們喝酒去。”梅蘭一邊說一邊拿起了手機。

“不用了,梅蘭,我來,只是想問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告訴我真話。”

“好。”梅蘭從李智燦的臉上看出了孤注一擲的決絕,便鄭重答應了。

“你,你,你是不是真的交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

梅蘭一聽便猜到了準是梅菊告訴他的,想了想,梅蘭說:“李智燦,我們一直是朋友,是哥們,我不想騙你,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明白了。”李智燦聽了這話,連看都沒看梅蘭一眼便離開了。

梅蘭也懶得回宿舍了,直接去了跆拳道館,找了幾個人對打,發泄了一通,出了一身臭汗,回到宿舍洗了澡倒下便睡了。

接下來的這一週梅蘭似乎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既想快些知道檢查結果,又害怕自己也沒有勇氣面對,梅蘭在糾結中熬到了週末,偏偏這周又因爲跟中秋節調休,要上整整七天的課,好容易熬到週日上午,梅蘭給鄧建武打了個電話,說是要跟同學出門去玩,然後便把手機關了。

梅蘭的確是打算出去玩,不過不是跟同學,是自己一個人去,聽說這個季節的螃蟹肥,她想去一趟北戴河。

因爲是一個人,梅蘭也不想開車,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從網上訂了一張火車票,梅蘭正要出門時,林芸來找她了。

林芸一見到梅蘭便撲了上前。

“蘭蘭,蘭蘭,我愛死你了。”

梅蘭從林芸欣喜的目光中便猜到驗血結果出來了。

梅蘭說不出什麼心情來,既是意料外又似乎在意料中,沒想到自己苦苦追尋了一年的身世之謎,就在自己說要放棄的時候卻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呈現在她的面前。

難怪有人說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肯定會給你打開另一扇窗的,儘管,這個未必就是梅蘭想要的結果。

“蘭蘭,想什麼呢,沒聽見我說愛死你了。”林芸在梅蘭的臉上親了一下。

“停,打住,你還是好好愛你家的噗噗就成,就別來荼毒我這雪白雪白的青春美少女了,快說,有什麼好事找我?”梅蘭推開了林芸。

“打你半天電話都關機,你要出門?”林芸這纔看見了梅蘭的行李箱。

“想出去玩幾天。”

“那個,那個,蘭蘭,我們是好姐妹的,是不是,你不會見死不救吧?”林芸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着梅蘭。

“怎麼了?芸芸?”孫嵐和張晶圍了過來。

“還能是什麼?肯定梅蘭的骨髓跟她老公配上了。”朱貝貝拉開了牀簾,探出了腦袋。

“嗯,你猜中了。”林芸含着眼淚重重地點點頭,然後又滿懷期待地看着梅蘭。

“幹嘛,幹嘛,該不是想讓我現在就去捐骨髓吧?”梅蘭問。

“不是,是顧爸爸想要見你。”林芸說。

這一天還是來了。

梅蘭跟着林芸下了樓,顧如鬆就在宿舍的大門外站着,他就那麼看着梅蘭,看着梅蘭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跟記憶中的那張臉龐重疊到了一起。

“顧爸爸,這就是梅蘭。”林芸見顧如鬆愣神了,拉着梅蘭介紹說。

“哦,噢,梅蘭,你好。”

“顧先生好。”梅蘭也裝不知情。

梅蘭的稱呼讓顧如鬆再一次愣神了。

“顧先生找我有事?”梅蘭看了看手腕上表,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趕那一趟火車。

“你,要出門?”

“嗯。定了車票想出去玩幾天。”

“芸芸跟你說了沒有,你的骨髓跟我兒子初步配型成功,我,我想問問,你是不是有捐獻的意願?”

看來,對方也似乎不想跟梅蘭說實話了。

“剛聽芸芸說了,真是好巧,芸芸一開始還說,這種沒有血緣關係的骨髓吻合的概率只有十萬分之一甚至百萬之一,我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很意外。”

裝誰不會?

“那,那那個捐獻呢?”

“捐獻啊,這個我要問問我家人了同意不同意了,我外婆國慶的時候會跟我小姨來北京,到時候跟他們商量一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的吧。”

梅蘭說完,如願見到了對方的那張臉上出現了絲絲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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