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門的相遇
“簡直就是胡攪蠻纏嗎！”白霖亦憤憤然地從傳達室裡走了出來。這個倚老賣老的傢伙，管好自己的一攤事就好了，還想來指揮自己。自己不發火，老傢伙還真以爲自己是個軟柿子，隨他捏了啊。
看着白霖向外走的背影，樓道里的人們這才三三兩兩、交頭接耳地陸續走出了樓門。嚴重和白霖今天的衝突，並不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作爲接任主任一職期望甚高的嚴重來說，空降下來的白霖顯然是擋了他的道。除非說嚴重從圖書進出口中心調走，否則的話，近些年來再升上一步的可能性很小。
俗話說狗急還跳跳牆呢，別說人了！嚴重能夠一直憋到今天，就已經是大出他們這些人的意料之外了。要知道，嚴重的脾氣一向不大好，雖然談不上點火就着的地步吧，但是也絕對不是好脾氣的人，對辦公室裡的人，張口就訓，常常訓得人像灰孫子一樣，所以在這圖書進出口中心裡，並不怎麼得人心。只是他一來資歷夠老，二來，多年在華夏進出口總公司裡工作，公司裡的那些高層的領導們，他倒也有幾個交好的，所以大家即便是再有意見，也動搖不了他在中心裡的地位。就是王義，拿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自從白霖被調到這裡當副主任，大家就一直在猜測，嚴重什麼時候會發飆，和白霖發生衝突，只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嚴重居然一直忍到了現在，除了有時候有些陰陽怪氣的，平日裡和白霖面上也過得去。不過今天這彗星終於開始撞地球了！看來這日後會有好戲看了。
“你說，這白主任和嚴主任最終哪一個會佔上風？是東風壓倒了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有人低聲地笑道，這國有企業中，難免都有着各種各樣的弊病，體制僵化，造成公司裡死氣沉沉沒有活力，是相當普遍存在的一種現象，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自然也是不能例外，加上女性職工所佔的比例也不小，所以這種突出其來的八卦事件，立即就成爲了單位裡的中心話題。
“白主任背後可是公司總書記鄭書記，想要壓倒白主任，恐怕可沒有那麼容易。”有人對白霖是信心十足地道。有公司老大在背後撐腰，只要不犯嚴重性的錯誤，誰能奈何得了白霖？別說嚴重了，就是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的總經理於建生，想要打壓白霖，也得考慮一下鄭東宇的反應。
“嚴主任那也不是省油的燈，再說了，趙興國副書記和馬興副總都是他的老上司了，這種事情上還不意思意思？”有人立時反駁道。鄭東宇雖然是一把手，但是對於自己副手的意見也不能漠然置之，搞一言堂，傳了出去，鄭東宇也是臉上無光不是。
惱羞成怒的嚴重氣哼哼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沒有想到，原本是有意在公衆面前打壓一下白霖氣焰，結果反倒是自己被白霖當衆頂撞，反倒成了自己丟臉的結果。他心裡也是很奇怪，從這一段時間對白霖的觀察來看，白霖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怎麼今天會和自己針尖對麥芒地頂了起來？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一次自己可是當着底下人的面將面子丟光了，一個剛來沒多久的副主任，當衆駁斥了自己這個老主任，消息很快就會傳遍全中心，甚至於全總公司，日後自己在公司裡，恐怕少不了成爲他們指指點點的對像！
嚴重是越想越窩火，自己在這裡幹了這麼多年，受領導的氣，那是別說了，但是同級的這些幹部，可是鮮有給他臉色看的，更不要說這種當衆羞辱了！只是怒火中燒的他卻沒有去想想，是他先打算當衆打壓白霖的，才引來了白霖的反擊。
嚴重坐在椅子上沉吟了半晌，這才抄起了電話。
同樣是怒氣衝衝的白霖從車棚裡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車，和路上的同事們打着招呼，剛剛出了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的大門，就聽一旁傳來了呼聲“舅舅！”
順着聲音望去，只見在大門的側面馬路邊上，停着一輛黑色的奧迪，後車窗上露出了方明遠的臉龐，正向自己招手。白霖略有些詫異，推車走了過去，陳忠從駕駛座上跳了下來，接過了他的車子。
“舅舅，把車存公司裡吧，今天我送您回去！”方明遠也從車上下來道。
“啊？好好！”白霖知道，方明遠突然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有什麼正事要和自己談，連連點頭道。於是白霖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將車推到了公司大門的傳達室，和傳達室的人說了幾句，又腳步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上了奧迪。
看着奧迪拐入了車流中，站在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門前的衆人卻是議論紛紛。有的人認出了那車是進口的德國奧迪，這心中的驚詫就不必說了——九零年的時候，能夠用得上德國進口奧迪車的人，在京城也並不多。很多幹部領導還都坐得是桑塔納。
“那是圖書進出口中心的白霖白主任吧？”有那不熟悉的白霖的人，紛紛打聽道。
白霖並沒有注意到，在大門的內側，還站着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婦女，目睹了剛纔的那一幕。
李海琴，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辦公室主任，總經理於建生的心腹，在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雖然說並不屬於最高層的那一批領導，但是是她在公司裡的影響力卻是誰也不能忽視的。
李海琴剛纔看得聽得很清楚，那個年青人是坐在車子的後座上的，而且他喊得白霖是“舅舅”，看來應當是白霖姐妹的孩子。不過有點奇怪的是，李海琴覺得白霖的姿態變得有些低，看剛纔兩人說話的模樣，有點不像是長輩和晚輩談話，倒是像平輩人之間的交談。
那輛車，她也認得，德國的奧迪！在國內算得上是豪華轎車了，一般只有高層領導和那些實力雄厚的國企、私營企業中的掌門人才能擁有。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雖然也是國有企業中同行裡的翹楚，但是於建生和鄭東宇坐的也只是進口的日本車。與那奧迪，身價上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白霖傢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親戚？”李海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在她的印象中，白霖家並不富裕，目前的住房還是前幾年裡，用他祖上傳下來的平房和公司換取的。而且平時，白霖在公司裡是屬於那種低調埋頭工作的一類人。若不是前幾年，因爲一件小事，不知道怎麼讓鄭東宇知道了他，恐怕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科長呢。
說起來，當時於建生還沒有空降下來，她自己也還是辦公室裡副主任。也不知道鄭東宇是怎麼了，居然爲了一個小小的科長，大發雷霆。貶了一個當時的日本科科員到了公司的圖書館裡當管理員，這倒還不算什麼，可是爲了他，一名副總當面道歉，一名主管後勤工作的處長除了道歉還被記大過，降半級！而白霖自己，也因此被提爲了副處，這就顯得不尋常了。
這事情，在華夏圖書進出口總公司並沒有傳揚開來，只是侷限於一部分人知道，而她恰恰就是那一部分中人中的一個。
後來，李海琴也曾經拐彎抹角地打聽過白霖家裡的情況，可是從得到的消息來看，白家的親戚雖然不少，但是並沒有什麼能夠上臺面的。更沒有什麼人能夠和鄭東宇這個級別的幹部扯上關係的。加上，雖然後來由於白霖一直都很低調，李海琴也就逐漸將這事放開了。可是今天的這一幕，卻令她突然想到了當年的那件事。
“這個白霖，恐怕不是那麼簡簡單單！”李海琴心裡暗忖道，也許今天出現的這個年青人，纔是白霖的真正後臺。
“嘎！”一輛豐田車停到了她的面前，李海琴這才從思忖中驚醒了過來，
“上車！”說話的人正是於建生，兩人回家是順路，李海琴的家比於建生的家還要遠一些。李海琴連忙上了車，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剛纔海琴你想什麼呢？想得那麼入神？連我們過來都沒有注意到。”於建生笑問道。自己的這個辦公室主任雖然是個女人，但卻是精明強幹，不下鬚眉。若不是有她的協助，當初空降下來的於建生，也不能這樣快地就掌握了權力。所以，於建生對於她的意見，一向都很重視。
“哈哈，於總，剛纔在這大門口，我可是看到了稀有的一幕啊。”反正就算是自己不說，明天這事也必然會在公司裡傳揚開來。
“歐？什麼事情？”於建生也被她挑起了好奇心。
“剛纔啊，我看到圖書進出口中心的那位白副主任，剛推車出了大門，就被一個坐奧迪車的年青人叫住，聽雙方的稱呼，那人似乎是他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