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妍望望再度空空如也的手掌，半睜着眼睛歪過頭，剛想用尖厲的呵斥宣泄手機、獎牌接連被搶的憤怒。
身子忽而被座椅連帶着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後怕與慶幸驀然涌上心頭。
稍稍怔了幾秒，直到保姆車平穩穿過小區入口的減速帶，於樓道口停駐，才恍然回神。
明媚的眸子中隨即蒙上一層水霧，安全帶都沒來得及解開，便朝林允兒張開雙臂。
彷彿遭受到莫大驚嚇，亟需安慰與依靠的孩子似的，奶聲奶氣的呼喚着。
“允兒啊...”
沒在同一個夜晚兩次前往醫院牙科問診，少女們集體鬆了口氣。
可大家當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還沒來得及推開各自的房門，只聽鄭隊霸突如其來的宣佈。
“孩子們都過來下，開個會，把允兒弄壞獎牌的事解決掉。”
幾分鐘後，當鄭秀妍簡明扼要陳述完本次會議的議題，並自說自話的將之通過，客廳裡登時陷入一片死寂。
少女們一個個表情呆若木雞，並將視線不約而同匯聚到她身上。
若非見到那張不容置喙的急正色，差點忍不住異口同聲的質問。
你瘋了？
不過靜下忐忑不安的心，仔細品了品對方的提議，貌似又感覺有點怦然心動。
不，豈止是怦然心動。簡直是腎上腺素急速狂飆，亢奮到不能自已！
察覺到衆人目光中若隱若現閃爍的瘋狂，林允兒急切的拉住鄭秀妍的手。
“西卡歐尼，我都說了，獎牌是我一個人弄壞的，所以也應該由我自己負責。我把獎牌拿去金店修理一下，應該花不了多少錢...”
鄭秀妍聞言，登時展現出“忘恩負義”的一面。
“花不了多少錢？呀，你很有錢嗎？”
語氣不善的噎了林允兒一句，小手一下下推搡着對方單薄的肩膀。
“把獎牌拿去普通金店維修，你想沒想過會惹出多大的麻煩。還是你打算去找智昊歐巴幫忙？那和直接告訴歐巴你把獎牌弄壞了，有什麼區別？”
身子被推的東倒西歪，林允兒暗暗讚歎鄭秀妍平時吃的中藥療效顯著，覬覦着如何能分一杯羹的同時，嘟起小嘴反駁。
“那歐尼也不能把大家都拉進來，這樣我真的感覺完全負擔！”
“你會負擔嗎？負擔就對了！”
鄭秀妍自問自答，最後狠狠的懟了林允兒一杵子。
“牢牢記住這種完全負擔的感覺，以後再忍不住想調皮搗蛋的時候，就拿出來好好回憶一下。”
喘着粗氣，甩甩微微發酸的小手，轉頭徵詢起金隊長的意見。
“泰妍，你怎麼說？”
“我...”
緊緊聚攏後，稀疏的小眉頭顯得稍微濃密了一些。
金泰妍愁眉苦臉的張開嘴，拖拉着期期艾艾的腔調。趕在鄭秀妍耐心耗光之前，猛然瞪圓小眼睛。
“西卡，你確定真的不會出問題？萬一歐巴生氣了...”
“生氣怎麼了？”
鄭秀妍拱着嘴巴直視金泰妍，故意擺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泰妍啊，身爲隊長，就要有隊長的覺悟。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懂不懂？”
“呃...”
金泰妍嘴角不停抽搐着，僵硬的笑臉完全對不起那一臉的膠原蛋白。
“難”她倒是看的明明白白，請問“福”在哪兒？
“要不我們再想想，或許會有其他辦法...”
“別想了，再想天都亮了。”
見金泰妍又犯了肉肉的老毛病，鄭秀妍不耐煩的擰起八字眉。
扯住對方一隻手，舉得高高的，代替她投票。
“泰妍通過！”
“我沒有！”
金泰妍一臉驚恐，奮力掙扎着。
雖說心裡頗爲意動，可第一個跳出來投贊成票，顯然不是她的風格。
“沒有你就好好想，如果大家都表態以後你還沒想出其他辦法，就按你同意處理了。”
需要“說服”的人還有很多，鄭秀妍懶得再多費脣舌。
臉上變幻出燦爛的笑容，眨着布靈布靈的大眼睛，滿懷期待的望向兩位主觀意識不強，最容易動搖的親故。
嗲着嗓子，把甜甜膩膩的小奶音調整到最大輸出頻率。
“孝淵啊...Yuri啊...”
衆人同時打了個激靈，心底升起一陣惡寒，連忙搓搓雞皮疙瘩站立的胳膊。
隊內三大撒嬌術的持有者更是甘拜下風，甚至不等金孝淵和Yuri做出反應，Sunny和崔秀英已然率先舉手投降。
雖然心底尚有點微不足道的罪惡感，但對比起蓬勃而出的破壞慾，簡直不值一提。
法不責衆外加鄭秀妍牽頭的情況下，投票形式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
儘管作爲李湛的腦殘粉，Tiffany的態度十分糾結，可看了看用不懷好意目光斜睨着自己的幾人，很快便放棄了抵抗。
最後，鄭秀妍將視線投向最難啃的硬骨頭——徐賢。
“歐尼...我能不能退出...”
怕自己的臉蛋再被當成麪糰一般把玩，徐賢怯生生的向後瑟縮着身子，離得鄭秀妍遠遠的。
“不能！”
鄭秀妍瞪起眼睛，佯作出一個兇狠的表情。旋即展顏一笑，高傲的揚起精緻的下巴，輕噘着粉脣。
“不過歐尼也不逼着你表態，反正現在刨除允兒是七比一，少數服從多數。”
“呼哧...呼哧...”
被剝奪了投票權和發言權，徐忙內登時鼻息加重，悶聲不吭的急速喘着粗氣。
或許是感念剛在醫院對方幫自己發聲，亦或許是爲了彰顯自己隊長的存在感。
絞盡腦汁想替代辦法，已然沉默了半晌的金泰妍驀然憤憤聲開腔。
“誰說是七比一，明明是六比一，我那一票是你投的，根本不算數！”
平素畏首畏尾的隊長居然敢和隊霸別苗頭，吃瓜羣衆們不禁大呼過癮。
可沒等她們拿出零食、汽水，只見鄭秀妍直接抱住金泰妍，輕輕拍打着對方後背。
“泰妍啊，別掙扎了。六比二和六比一，又有什麼區別呢？”
金泰妍微微一怔，暗惱自己石樂志。
板起稚嫩的小童顏，擺出一副不肯認輸的小學生模樣。
一雙小手卻鬼鬼祟祟的環住對方的腰肢，不停的上下游移，做着與其長相完全不相符的事。
並順勢嘟嘟着果凍般粉嫩的嘴脣，假借討價還價，轉移鄭秀妍的注意力。
“那我能不能用鉗子...”
“不行！”
“螺絲刀？”
“不行！”
“菜刀？”
“mo？”
“呃...我是說菜刀，不是在說你。”
“哦...”
鄭秀妍的臉色稍稍緩和，可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再度冰封千里。
“呀！金泰妍，你個變態！”
“moya？你在說什麼？”
金泰妍扮做懵懂無知的模樣，小腦袋往對方溫暖而寬廣的胸懷中拱了拱。
“嗷！變態妍，放開我！”
“變態妍說誰？”
“變態妍說你...呀！”
第22屆金唱片賞的夜晚，少女時代註定要在動亂不安中度過。
隊霸vs隊長的世紀之戰餘波尚未平息，隨着獎牌在每位成員手中傳遞，一陣鬼哭狼嚎再度充斥宿舍每一寸空間。
“啊！好疼...”
“omo！好酸...牙齒好酸...”
小夥伴們慘叫頻傳，鄭秀妍只覺頭皮瘮得發麻，心底不由打起了退堂鼓，偷偷摸摸往後挪蹭着身子。
“呀，Jessica，馬上輪到你了，你要去哪兒？”
“我去找鉗子。”
“孩子們，快抓住西卡！”
堪堪跑到房間門口，手連門把都沒搭上，鄭秀妍便被一幫兇神惡煞的隊友抓了回去。
在衆人的脅迫下，蜷縮在客廳牆角，小手顫顫巍巍的接過獎牌，慢吞吞舉到嘴邊。
躊躇再三，心一橫，腳一跺，牙一咬。
咬牙的動作是完全真實的！
完成了由她提出的，少女時代藝術傑作的最後一道工序。
“疼！咩...咩咩...”
時針迫近零點時分，李湛終於等到了女親的短信，於是急忙拿過電腦，發出視頻通話的邀請。
當視頻接通，發現屏幕中出現的，比預想中多出的八個身影，不由微微一怔，隨即輕笑着招招手。
“怎麼了，又不是第一次得獎，至於興奮得睡不着覺嗎？”
“嘿嘿...歐巴晚上好。”
九隻轟子強撐着笑臉打招呼，欲言又止的神情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moya？怎麼一個個突然變得這麼拘謹，是揹着我做什麼壞事了嗎？”
李湛莫名其妙的隨口戲謔道，卻不知自己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一語中的。
“呃...”
被道破心事，轟子們登時面色一僵，表情變得極其尷尬。
鄭秀妍見事不妙，趕忙一驚一乍的開口，抓住男親的注意力。
“歐巴！剛纔大家欣賞你的獎品時，發現了一件完全神奇的事！你想知道是什麼嗎？”
目睹傻西西蠢萌可愛的小模樣，李湛的心情明朗且輕快，興致高昂的配合道。
“是什麼？”
鄭秀妍矜起小鼻子，微微撅着嘴脣，一臉浮誇至極的認真相。
“我們發現，歐巴最佳製作人賞的獎牌是純金的！”
“mo？哈哈...”
李湛挑着眉毛笑笑，輕搖着腦袋自言自語。
“還真是純金的...”
這下輪到鄭秀妍吃驚了。
“mo？歐巴早就知道？”
“內。”
李湛點點頭，只覺什麼啼笑皆非的荒唐事都讓他碰上了。
“這屆金唱片不是SS贊助的麼，因爲要給我頒獎，所以他們提前聯繫了智昊，商量一些頒獎時的細節。誰知道...哈哈...”
“誰知道什麼？”
轟子們好奇心膨脹，擠擠插插的湊進鏡頭，迫不及待的追問。
“誰知道，智昊居然跟對方說用鐵疙瘩做獎品，是對我的極度不尊重。哈哈哈...然後SS那邊被逼的無可奈何，只好把獎牌換成了純金的。”
李湛哭笑不得的敘述着，只覺表弟是個萬中無一的奇葩。
“本來獎盃也是要換成純金的，不過後來考慮到重量問題，就做罷了。”
“哦...原來如此...”
鄭秀妍恍然般點點頭，餘光瞥到小臉上滿是哀怨的林允兒，猛然換上一副凶神惡煞的嘴臉倒打一耙。
“歐巴爲什麼不早說！”
李湛有些摸不着頭腦。
“早說晚說有什麼關係？哎，你們是怎麼發現是純金的？”
“嘿嘿...我們...”
鄭秀妍憨憨一笑，從兜裡掏出剛由少女時代所有成員攜手精心加工出的藝術傑作，扥着緞帶舉到攝像頭前。
“不是說純黃金會用牙都能咬出印麼，所以我們就做了個小試驗...嘿嘿...”
李湛用力揉揉眼睛，焦距凝聚與屏幕中金燦燦的獎牌，以及佈滿它表面的九道不規則的牙印，一度被震驚到陷入失語狀態。
宕機了好半晌，大腦才重新開始運轉，捏了捏發緊的眉心，喟然長嘆一聲。
“唉...明天把這玩意交給智昊，讓他找個金店熔了吧。你跟着去，看看喜歡什麼款式，正好用它打一套。”
“呀，歐巴說什麼呢？獎牌象徵着榮譽，怎麼能拿來打首飾...”
鄭秀妍說着，朝小夥伴們撇撇嘴。那表情分明在說，看見沒，我就說歐巴不會在意。
“所以啊，我的榮譽應該拿來被你們胡咬亂啃嗎？”
“嘿嘿...我們還是聊聊首飾款式的事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