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這兩天,算是徹底過了一把大口吃肉的癮。
特別是前陣子,在武威的地下通道里確實也給人餓壞了,出來就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急赤白臉的吃了一頓內蒙的牛羊肉。
來到興慶府,又是頓頓無肉不歡。
在上京的時候,他也沒少吃羊雜。
無論是吃涮羊肉還是吃爆肚,羊雜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是吃法跟大西北有所不同。
老馮應該是這家店的老主顧了,叫來服務員大概叮囑了幾句,服務員點點頭去了後廚。
“這家是老館子了,一直都是興慶府的老味兒,不知道你們吃不吃的慣。”
說完,老馮搓了搓手,從桌上的塑料小框裡扒了幾瓣蒜放在手邊。
當地有句話叫‘羊雜就蒜金不換’,吃牛羊肉的時候就點生蒜,那簡直就是人間絕味。
這一看就是老吃家了。
一切準備妥當,這才把茶杯捧在手裡,看向他們兩個,慢條斯理的打開了話匣子:
“事情白老哥已經跟我講了,我大概也能猜到是誰下的手。
我估計,是有人早就盯上你們了,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快就找到你們的住處。
而且你們住的那間酒店,本來就是人家的產業。
你們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引招兒’(引人耳目)啊。”
說到這,老馮抿了口茶,饒有深意的看向他們兩個。
這傢伙拿腔作調的樣子,儼然一副老江湖的做派,還要擺動一下“春典”,那句話意思就是在問他們,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被人惦記上了。
林逸回憶了一下,要說身上有什麼東西遭人惦記,那可不是一件兩件。
如果誰想打他身上東西的主意,那可真是想瞎他一雙狗眼。
況且,如果對方熟悉他的話,肯定知道這些東西他絕不輕易離身,怎麼會蠢到把它們留在酒店裡?
老馮無非是想“詐”他一下。
這幫老油子,雁過拔毛,獸走留皮,念着當年白老爺子對他的恩情來幫忙,但是,該吃拿卡要的時候,那是一點不手軟。
“我還真不知道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他們惦記的東西,該不會是要我的命吧?”
林逸似笑非笑的看向老馮。
老馮一怔,嘿嘿一笑。
“那不能,那不能,這裡頭可能是有誤會。先吃飯,先吃飯,吃飽了咱們上去一趟,當面把話說開了就行。
今天這怎麼回事?有點慢啊,我去催催。”
老馮藉故離開片刻,化解此時的尷尬。
白璐忽然想起了什麼,小聲對林逸道:
“林哥,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在打那本日記的主意?”
林逸思慮片刻,搖了搖頭。
“這東西在咱們手裡,也就咱們四個和幾位先生知道,不可能這麼快就走漏風聲的,稍安勿躁,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在打咱們的主意,這個老馮到底要怎麼當這個中間人。”
沒過多久,老馮帶着一個服務員,端着一個茶盤走了過來,熱氣騰騰的羊雜已經盛在碗裡。
“來啦,熱熱乎乎的羊雜,就上一牙子鍋盔,嘖!那叫一個美!”
林逸也不跟他客氣,接過碗就動筷子。
老馮剛纔在他這碰了個軟釘子,那種老油子的做派收斂了許多。其間只是聊了些不鹹不淡的話,順便又套了套近乎,說起自己當年多麼窮困潦倒,白老爺子又是如何雪中送炭的接濟他,算是帶他入行。
像老馮這種人,你不能說他壞,因爲他至少還知道念及舊情,有什麼事他還能指望得上。
只能說他奸。
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
要不然也不至於在這地界上,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吃罷了早飯,老馮起身,三根手指頭夾起狗屁帽子往腦袋上一扣,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在嘴裡咕嚕咕嚕漱了幾遍口,這才悠然起身,點了一支菸,朝櫃檯的老闆招了招手,披上大衣出門。
看他這副做派,估計當年也是跟上京的那羣“爺們”學來的。
如果今天遇到錢升,他倆倒是能好好交流交流。
他倆租的車就停在飯館門口,老馮的司機開着一輛MPV,載着他們一路往賀蘭山裡去。
“話,咱們先說到前頭,各地有各地的規矩,這礦上也有礦山的規矩,既然是我做這個中間人,二位一切就得聽我安排,這事我必須給你們辦的漂漂亮亮的,也一定給你要個說法。
所以,林小哥,萬事千萬別衝動,這些人手裡是有這個的。”
老馮暗暗衝林逸比了個“八”的手勢。
這不算什麼新鮮事了,早年間還沒開始嚴打之前,爲了爭採河沙的權利,都會出人命,何況是礦業。
而且這些礦場都在深山老林裡頭,帶個響器也是爲了自衛。
“馮叔,我有點不明白,既然盯上我們的人,是在市裡動的手,咱們爲什麼要去到礦山呢?”
白璐不解的問道。
老馮嘿嘿一笑,點上一顆煙。
“市裡那些不過都是些小混混,找他們幹嘛?要找就得找他們管事的。”
白璐看向身邊的林逸,林逸衝他點了點頭,她也沒有再提出任何的疑問。
車子在山道里穿梭了好一陣,盤山公路上上下下,一直開到了深山裡。
一直開到一片普通汽車開不進的山道跟前,停了下來。
拐進去之後,是一片廠房,周圍停着幾十輛拉土車。
眼前一座渾身貼着白瓷磚的三層樓,應該就是辦公地點了。
老馮讓司機去把車找地方停好,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鋁合金伸縮門開了一條縫,把他們放了進去。
已經入冬,山裡更是寒風徹骨,感覺多待一會就能把人給凍透。
進到這座辦公樓裡,瞬間感覺暖和了不少。
這裡的陳設看上去還是二十年前的風格,樓道中間還擺着寬大的儀容鏡。
樓梯間的地板上還用的五顏六色的水磨石。
順着樓梯上到三樓,有一個掛着“總經理室”牌子的辦公室,門口垂着一面厚重的人造革夾棉門簾。
老馮撩開簾子把兩人迎了進去。
辦公室中央,直着一個燒得通紅的炮彈爐,進來感覺都有點冒汗。
一張碩大的半圓形紅木辦公椅後面,只看見一雙腿架在桌面上,一張老闆椅背對着他們,時不時傳來手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