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邵霆打開帳篷，扶着她走進去，“我當你是開心果，剛纔抓着我非要拍照的人哪裡去了？我們現在繼續拍。”
葉小北往被子上一躺，“不想拍了。”
“你……”
“手機快沒電了，省點用。”
“……”她這樣說，宋邵霆也沒法反駁了。
他拿出幾瓶礦泉水，“那也別這樣睡，好歹洗洗臉漱個口。”
“等會兒，我就眯一下。”
手電筒照不到睡覺的那一塊地方，微弱的光芒裡，宋邵霆看不到她的表情。
一個小小的帳篷，有光亮的地方，也有昏暗的地方，像是突然被劃分成了兩個世界，誰都無法越界。
……
一碧如洗的天空，一架直升機穿過朵朵白雲。
突遇一陣小氣流，直升機顛簸了一下。
葉小北還在睡夢裡，小身子一顛，直接滾進一個寬厚的懷抱。
“嗯……”她睜開惺忪的眼睛，有種錯覺，好像身子飄在了半空。
“醒來了？”溫柔磁性的嗓音。
她迫不及待地從宋邵霆的懷裡掙脫出來，爬到了帳篷邊緣，通過透明的門簾往外看。
真的是飛在半空中啊，一眼望下去，是縮小版的湖泊和綠草地。
“小心點，掉下去怎麼辦？”宋邵霆摟過她的腰肢，把她拖了回去。
“你讓直升機拖着我們的帳篷飛？爲什麼一定要離開澳門？”
“整個澳門現在烏煙瘴氣的，我怕你看多了心情鬱悶。”
“……”不可否認，她見不得別人受苦受難，看多了她也會想哭。
不過這個男人，好像最近變得很照顧她的情緒，是成熟了嗎？
“不用擔心你媽，出發前我已經和她聯繫過，她沒事，也知道你很平安。”他彷彿看穿她的憂思。
她驚奇，“你把電話給我媽媽了？她聽到你的聲音怎麼說？沒有生氣吧？”
“當然不會，我是裝作G大的校長給她打的電話，說學校在國外有個展會，你昨天下午就坐着飛機走了。”
裝作G大的校長，也只有宋邵霆想得出這樣的點子，不過好在奏效了。
“那我媽媽對你的態度肯定畢恭畢敬的，你壞死了，揹着我欺負我媽媽。”
“替你向她報個平安，這也算欺負？葉小北，明明你欺負得我更狠，乾脆冤枉死我得了。”他懲罰性地捏捏她的臉頰。
葉小北失笑，拿過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裡，鄭重其事地說：“我不得不宣佈，宋邵霆，你的表現很好很好，包括昨晚也是，謝謝你。”
“你知道我一向不稀罕口頭上的道謝。”
“那我獎勵你一個吻要不要？”
“不要。”
“咦……”居然還會不要她的主動獻吻。
葉小北腦袋朝帳篷外張望，今天太陽不會打西邊出來了吧。
宋邵霆捧住她的臉頰面對自己，撅撅性感的薄脣，“一個吻哪夠？起碼要十個香吻。”
“就知道你。”她探身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別一大早就沒正形了，問你呢，我們飛去哪兒？”
“隨你開心，就近的都可以。”
“想去哪就去哪嗎？”
宋
邵霆捻起她的長髮，“你有想去的地方？”
“嗯。”想到卓珊珊信中說她去了烏魯克，她想去看看她，順便問她一些事情。
“我想去烏魯克。”
“烏魯克？”宋邵霆的臉上出現了百年難遇的驚詫神色，“怎麼會突然想去烏魯克？你不知道那裡很危險？”
烏魯克邊境常有軍事衝突爆發，別說她一個孕婦了，就是正常人，都不會去那裡。
“珊珊說她在烏魯克做醫療服務，我想去看看她。”
“別折磨我了行麼小北，昨晚才經歷一場地震，我不想再一次看到你陷入危險。”宋邵霆心煩地抓抓頭髮。
葉小北拿下他的手，看到他的眼睛下方有一圈淡青色的黑眼圈，今晨他也沒有刮鬍子，下巴那裡冒出了點青色的鬍渣。
看着他臉上露出疲憊之色，葉小北的心揪了揪，點點頭，“那好吧，我不去了。”
“你別總是操着一顆居民樓長的心了，烏魯克有維和部隊，會保護你朋友的安全，不用擔心。”
“上官老爺好壞哦，居然把珊珊怎麼漂亮柔弱的女生送去那種地方。”
宋邵霆對別人的事向來沒什麼興趣，沉默地聽她說着。
葉小北忽然嘆口氣，“宋邵霆，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家裡的事情，你說會不會有一天，你媽媽也把我送去遙遠偏僻的地方，希望我在戰亂中死掉？”
“什麼死不死的？”宋邵霆不悅地擰眉，用食指壓住了她亂說話的小嘴，“葉小北，你記住了，有我在，永遠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孤苦無依，以後‘死’這個字不許再說，是忌諱！”
“……”
“說一次我打你屁股一次，不信試試！”
葉小北呵呵一笑，試探地問他：“那我想要你跟我分享一下，關於你家庭的小秘密，願意嗎？”
“什麼小秘密？”
“你還裝傻是不是？那次在醫院，你叫宋夫人小姨，那天你的臉色很差哎，發生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
“居然還記得這件事？”他點點她的腦袋瓜，她的心好大，什麼人什麼事都能裝進心裡，不像他，他的心只容得下和她有關的事。
“那當然啊，有關於你的身世，我很好奇。”
宋邵霆卻難得興致缺缺，語氣略有冷淡，“這事你知道了對你也沒好處，收起你的好奇心。”
“我想知道啊。”
“不是什麼高興的事。”大總裁臉色僵僵的。
葉小北有一種錯覺，最近的宋邵霆看上去有點心事重重，和她玩鬧起來總不像之前那麼肆意，他好像有什麼顧忌。
她扯扯他僵硬的臉皮子，撒嬌的口氣，“關於你的嘛，我想了解。”
宋邵霆挑眉，俊臉上有強裝出來的輕鬆，“果真有了做我女朋友的自覺哈。”
“那你要不要對我坦白從寬？”
她的情況，宋邵霆都瞭解得很多，可是相反過來，有關於宋邵霆的成長背景，她卻是一無所知。
以前是不感興趣，而且富二代的生活嘛，用奢侈二字形容也差不多了，但現在，她想要真正瞭解一下，親口聽他說說。
尤其是他現在每次提到陳沛嫺臉色都不好看，比起在遊輪上的客套疏離，現在變得排斥了。
“其實也沒什麼，小時候陳沛嫺對我很好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讓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後來才知道，原來有個詞語叫捧殺。”他說得輕描淡寫，嘴角勾着嘲諷的弧度。
葉小北捧着他的臉轉過來，黑亮的眼睛緊緊盯着他的瞳，發現那抹隱藏在墨黑深處的痛心。
她的心漲得疼疼的，“捧殺？”
捧殺一詞的意思是，過分地誇獎或吹捧，使被吹捧者驕傲自滿、停滯退步甚至導致墮落、失敗。
以捧爲名的傷害，殺人於無形。
用這樣的手段教育一個三觀還在成長中的孩子，這是多麼殘忍的方式。
“難怪我剛遇見你的時候，你的性格暴戾狂妄，做什麼都以自我爲中心，不過現在也沒改好到哪去。”
“所以現在你知道，這並不能全都怪我。”
“好吧，你有理了，所以你是怎麼發現，又是怎麼迷途知返的？”
當時他還是個孩子，要什麼陳沛嫺就給他什麼，做錯了事陳沛嫺也只懲罰別人，那他應該很享受陳沛嫺的溺愛才是。
“因爲我偷聽到了她和我父親的談話，我才知道，原來她根本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她不是？那你媽媽呢？”
“她很可能是我母親的姐妹，原本只是猜測，但是上次她在醫院的反應，證明我猜得不錯。”
“你是幾歲知道自己不是她孩子的？那你去找你媽媽了嗎？她在哪兒？”
宋邵霆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一直都沒找到。”
“怎麼會找不到呢？你這麼厲害。”葉小北握緊他的手，希望自己能給他勇氣。
“找了這麼多年毫無線索，我已經放棄了。”
“爲什麼要放棄？那可是你的親生母親。”
宋邵霆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胸膛就貼着她的背起伏着，他說：“不需要了，小北，以後我的人生裡有你，其他的人我都不需要了。”
“我和你說正經的呢？”她被他的情話再一次擊中了心坎了。
“怎麼臉紅了，聽不慣我的甜言蜜語？”
“你壞透了！”
“真的，小北，我只要有你就夠了。”他的薄脣貼上她的脖頸，廝磨着她的耳鬢。
“那你上次還因爲生不生孩子的問題和我吵架，你有病吧？”
“是啊，我一直都有病，只有你是我的解藥，所以我天天都要吃一吃你。”
“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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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我想讓你給我生個孩子，並非是把你當做生育工具。”終於她願意冷靜地和自己討論這個話題，宋邵霆順勢拋出自己的想法。
他想在她生日那天，就向她求婚，等她接受了，就再把她懷孕的消息告訴她。
“我明白的。”葉小北道。
宋邵霆驚詫，“你明白你還不願意？”
“我就是……還沒想好啊，你看我們總是容易吵架，我們都還很幼稚，怎麼能爲人父母教育小孩呢？”
看宋邵霆那翻書似的變臉技能，真的懷疑他能不能做一個稱職的父親。
還有啊，她自己就更別說了，讀大學都起碼還要四年時間，那麼漫長的歲月，四年之後，他們各自會在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陪伴着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