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護士一聽，面露爲難。
一個說：“我們不參與患者家屬的矛盾。”
另一個說：“如果真有人過來調查的話，我們會配合法務人員的工作。”
畢竟身爲國家公民，有這樣的義務。
秦玖玖聞言鬆了口氣，連連點頭：“謝謝！謝謝你們！”
待兩位護士離開之後，瑾容似是不經意道：“顧西泓即便還不是什麼商業大鱷，但是在B市也算是小有名氣，你讓他主動放棄撫養權，只怕他爲了不遭受世人唾罵也不可能答應你！”
秦玖玖目光堅定道：“實在不行，不是還可以打官司？”
瑾容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子輕閃了幾下。
面如美玉清月般皎潔如畫，唯獨那一雙黑如點墨的眼似是深不可測。
秦玖玖在看病房裡孤獨躺着的孩子，而他卻是在看她。
從醫院出來，欽野直接將車開去秦家。
醫院跟海家都是在市裡的，秦家卻是位於工業園區，接近郊區。
秦玖玖雙手放在腿上，非常沉默，沒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一種極深的悲慼感卻從她小小的身體裡迸射出來，令瑾容跟欽野都感覺到了。
車子在秦家門口停下的時候，秦玖玖渾然不覺。
耳邊傳來一道低低的話語：“回去吧，好好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你回去好好想一下。我等你電話。”
她愣住，詫異地看着他：“什麼話？”
瑾容的目光沉靜地落在她的手腕上，錯開眼：“下去吧！”
欽野下車給秦玖玖開了車門，然後又幫她喚了秦家管家，看着她被接了進去，這纔回到車裡，送瑾容返回市區。
除夕的夜裡，沒有多少人還是在路上的。
欽野加快了車速，卻還是忍不住問：“容少，我覺得秦小姐未必能領悟您的意思。您何不直接跟她說結婚呢？”
如果主子沒這個意思，欽野不會這樣說。
尤其剛纔從醫院出來，欽野是想要先送容少回家，再送秦玖玖回去的，畢竟醫院跟海家這麼近，容少是誰？容少的時間多麼寶貴？這一來一回一個多小時，讓他坐在車裡送秦玖玖，這世上的女人只怕沒誰有過這樣的待遇。
但是容少卻吩咐送她。
送了這一路了，也就是她下車時候跟她說的那句話。
欽野這幾年最愁的就是主子的婚事，相親這種事，容少從來不肯，被家人設計見了，也絲毫不給人家小姐面子直接離開。
秦玖玖很漂亮，真的特別特別漂亮，年紀還小，才十九歲，家世更是擺在那裡，有個董事長親爹，還有個市長大伯，她嫁給容少，足夠了。
反正女人都要找比自己強的男人嘛！
欽野看着秦玖玖下車的時候，那恍恍惚惚的樣子，就知道秦玖玖根本沒有領悟容少說的是結婚的事情。
瑾容望着窗外的萬家燈火，腦海中刻畫出李沐莜的臉。
悠然開口道：“其實我心裡也在猶豫，我從未想過自己的婚姻是建立在愛情之外的。沐莜已經走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她留下的孩子。我知道我不該 爲了過去而活，但是欽野，你沒有真正地愛過，只有真正的愛過，你纔會明白，那種一見誤終身的感覺就像是魔咒，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欽野鼻子一酸。
主子愛慘了李沐莜，但是他心裡卻恨死了李沐莜，篤定道：“愛情不是個好東西，我這輩子都不會碰！到時候找個差不多的女人結婚生孩子就行了，動真情，我不幹！”
瑾容輕嘆了一聲：“我不是情聖，也不是神仙，我是個人，我終究要在心愛的人離開之後繼續生活下去，即便不爲了自己，爲了家人，也要完成生兒育女的責任。而玖玖，她對沐莜有恩情，她做思晗的母親，會比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待思晗更爲真心。她要領養思晗，因爲沐莜資助過她，這是個非常正大光明的理由，而我收養思晗，卻剛好缺了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他閉了下眼睛，又道：“外公外婆喜歡她，而我…總是能在她身上找到些沐莜的影子。我知道我這樣不對，也知道這樣對她不公平，但是我找不到比她更適合的結婚的人選。所以我希望她自己去想，希望她想清楚。”
＊
秦玖玖在管家的帶領下，跟着進了大廳。
大廳裡一片溫暖如春，秦玖玖剛進去，秦豆蔻跟兩位秦夫人全都笑呵呵地跑了過來，拉着她無比殷勤地噓寒問暖。
秦陌生一看女兒回來了，當即對着廚房道：“端血燕，快點！”
秦玖玖也笑着跟大家一一打招呼，她知道這個家裡只有父親對她一片真心。
她看見大伯秦疏生跟顧西泓也從沙發上笑呵呵地起身，跟她打招呼。
瞧見顧西泓的臉，秦玖玖強忍住衝上前手撕他的衝動！
他怎麼說也跟思晗以父子名義生活了兩年，怎能這樣無視孩子的生命？
屋子裡溫暖如春，各色果子點心茶飲擺了滿滿的一茶几，電視裡播着春晚，但估計也沒幾個人真的在看。
顧西泓跟秦疏生手中都拿着雪茄，一室燈火輝煌，幾個女傭乖巧地站在一邊，時刻等待着主子們的吩咐。
秦玖玖剛脫下羽絨服，就有女傭上前接過，掛在了高高的黃花梨木的衣架上。
這一下，她腕上的兩隻鐲子便露了出來。
這是秦玖玖之前從秦家離開的時候不曾戴過的，還是一手一隻！
“這個，玖玖，你怎麼這樣戴鐲子的？”秦豆蔻太想知道這鐲子是怎麼來的了，又不好意思直接問，便道：“就算要戴一對，也該是戴一對和田玉的，或者一對翡翠的，哪有你這樣的戴法的？”
秦玖玖心知她在想什麼。
一臉無辜又帶詫異地看着她：“啊？堂姐，這是老夫人給我戴的，左右兩隻手一邊一隻，她提前也沒有打過招呼，給我戴上之後才說，我戴着好看。還讓我不要摘下來。我吃飯的也在犯愁，戴着這個，我幹什麼都不方便了呢！”
秦豆蔻愣住！
眼眸中有一種名爲羨慕嫉妒恨的東西一閃而逝，雖然極快，卻還是被秦玖玖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