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公子明行說得嚴重，喬直的心也一會兒上一會下兒的。
對於潘多拉盒子爲禍人間，他以前只是道聽途說略微知道一下，深度和廣度都差了很多。
可是公子明行就不同了。
可以說，這些事情他知道得最清楚。
原因就是他的那個職位，真是集中吸收分類處理各種信息的中心。
加上他那個搞掉一個縣三千人的深度解剖麻雀，那真是要深度有深度，要廣度有廣度。
看着喬直聽的聚精會神，他也不由得找了幾個典型說得具體一些。
說有一個縣級開發區主任，名字叫作盛爲民，愣是把所有貪腐的財產全部兌換成現金，集中儲藏在他精心建造的一個五間房子裡面。
他也不追求表面的東西，弄出太多幣種，搞什麼各國貨幣收藏博覽一類。
他那裡只有四種外幣、一種中華上國的本幣。
哪四種？
就是美元、港幣、歐元，還有一種是瑞士的法郎。
當然都是最大面額的那種，比如瑞士法郎，都是一千法郎面值的那種。
一次夢中說夢話，竟然自豪地笑起來。
說因爲他的這種特殊紙幣儲藏需求，將整個瑞士的千元幣種給搞得差點絕版。
鬧得瑞士的貨幣發行銀行只要緊急加印，以滿足市場急需。
但是加印的紙幣只能是新版，老版的千元瑞士法郎依然稀缺，出現了需要花十倍價格才能得到一張老版紙幣的離奇現象。
還有一個情況，就是他那個五間房，就是那種傳統樣式的平房，大概是爲了掩人耳目的需要，竟然建在了一座巨型水庫庫區中心的一座封禁的山峰裡面。
這樣他就可以在那裡不受干擾的欣賞他的那些紙幣收藏了，秉承的是衆樂樂不如獨樂樂的宗旨。
那個地方，本來是一處高級避暑勝地，住在那裡，雖然不能成仙了道，修身養性絕對是一個絕佳之處，卻被那個盛爲民給用銅臭薰染得烏煙瘴氣。
他的那個藏金窟，也是打造得異常堅固，重型炮彈打上去都絲毫不會遭到損害。
公子明行不無自豪地說，那個案子也是他主持偵破的，那些貨幣被繳獲以後，出動了一百個銀行業點鈔能手，外帶二十臺點鈔機，花了一個星期時間，才清點完畢。
那些點鈔能手，都給累得夠嗆。
而那些點鈔機，也因爲長時間不停地運作，全部報廢。
最後專案組爲了表彰他們的辛苦勞動，每人頒發了一個特殊獎品。
就是每人給了他們一套那裡繳獲的貨幣。
一共五種貨幣，都是那個幣種的最大面額。
其中美元的是一百美元。
瑞士法郎，也叫瑞郎，是一千法郎。
港幣是一千港元。
歐元是五百單位。
中華上國本幣是一百元。
這些貨幣當中，有些曾經印製過更大面值的紙幣，但是在市場上的流通性就比較差了，它們多半起到的就是紀念幣功能。
盛爲民積攢貨幣是爲了積累財富，所以他的目標不是那些爲了紀念而存在的貨幣，而是爲了拿出來就用的現值流通貨幣。
至於那些瑞士法郎，被他無意中搞成了稀缺幣種，增加了收藏價值，是面額價值的十倍，不過是他的額外之財。
最弔詭的是，這些外財他一點都沒有得到，全都上繳了國家。
他自己則只能在回憶中從那些收藏中尋找一些歡樂了。
不過即使回憶，也沒有多長時間。
因爲他貪腐的數量特別巨大，成爲新的因爲貪腐被判死刑標準之下，第一個被槍斃之人。
這二人一個聽得津津有味，一個說得神采飛揚，竟然把一場雙規訊問十分嚴肅的場合，搞成了一個氣氛祥和的故事會。
說完了這個案例，公子明行問：“怎麼樣？聽得有什麼感想和啓發？”
喬直回答：“故事好聽！你講的也很精彩！你如果去給小朋友講故事，保證是一個非常受歡迎的優秀阿姨。”
一直在那裡旁聽的精靈妹妹一下子沒有繃住，咭的一聲笑出了聲音。
當然聲音很小，淑女得很。
公子明行的習慣是善於察言觀色，聲音雖小，卻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他見過精靈妹妹顯現出來的美女大活人，卻不知道這個美女可以隱身，聽到有第三者在場，大驚，關鍵是聽聲不見人。
立即驚疑地問道：“誰？”
這個秘密不能讓這位知道，喬直道：“你是不是得了老年幻聽症？我的耳力超常好，都什麼也沒有聽到，你怎麼會聽到聲音，絕對是你耳朵的問題。”
剛纔公子明行確實正在思考如何對付面前這個小子，竟然敢貶諷他是幼兒園小朋友的阿姨，所以沒有太注意其它事情。
晃了晃腦袋，可別真的是老年幻聽症。
對了，聽說有老年癡呆症，還有老年幻聽症？有嗎？
公子明行突然夢醒。
什麼癡呆、幻聽！
那些都是老年纔有，重點是老年，老子老嗎？
怪不得聽到有人笑聲，我竟然被這小子給領進“老年”那個溝裡去了，豈不可笑？
也怪自己，在這小子面前充大輩兒，結果習慣成自然，以爲自己真的老了。
跟這些年輕人抖咳嗽得不償失，還是書歸正傳吧。
說起公子明行搞懲戒的素質，還真不是蓋的。
以前當京華大都市秘書長的時候，他要服務一把手，要處理各種關係，要兼顧各種矛盾。
順便把執行紀律懲戒幹部這事搞一搞，就弄出很大動靜，影響甚爲深遠。
現在心無旁騖，專心一項，就很是輕車熟路了。
最起碼的是，他根據現在探險隊的目標和現狀，對懲戒的必要性認識深刻。
對懲戒針對的那些問題，對懲戒要防止的那些問題都整理的調理分明。
“行了，故事會結束！剛纔說的是潘多拉盒子的一項醜惡，只是私慾，其實裡面的壞東西應有盡有，當然這個是最基本的，有了這個爲基礎，人的各種犯罪就會層出不窮，比如沽名釣譽，比如拉黨結派，比如營私舞弊，比如……許多許多，層出不窮，數不勝數，我手頭的例證，都是我親手揭發直接處理的就有一籮筐，最典型就是這樣幾個，我給你說說……”
“快說快說！”
喬直如同小孩兒看到了新鮮玩兒意，飢渴難耐的樣子。
“算了，還是不說了。”
關鍵時刻，公子明行想起剛纔的教訓，及時剎了車。
公子明行臉色一整，很是嚴重地說：“我給你提這些，就是讓你接受歷史的教訓，你這個百分之十一給出去，就等於是打開了潘多拉盒子，打開容易，關上難！再說了，即使關上了，那些跑出去的惡魔能收回來嗎？比如私心這種東西，它們跑出去就進入人們的心裡，在那裡紮了根，變成了他們生命的一部分，你能剝離出來，給拿走嗎？顯然你喬直沒有這個能力，給他們的時候，他們不見得感謝你；但是拿走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把你當作大敵！你說說，當初你有意也好，無意也罷，是想買好來着，現在呢，都成了你的敵人了，何苦來哉？”
喬直這回聽了進去，多半是公子明行講故事的功勞，否則他也和其他年輕人一樣，才懶得聽他這套說教。
什麼潘多拉盒子，明明是童話故事中的月亮寶盒嘛。
看到喬直漸漸入巷，公子明行也是興趣大增。
他的初心是一石二鳥，抓住喬直年輕人幹事缺乏全面考慮的毛病，狠狠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馬王爺三隻眼，以後可以遵紀守法。
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公子小黑和商天杼的要求。
對這對沆瀣一氣的長輩，公子明行很看不上他們的心胸狹窄。
不過，他更不想和他們明着鬧僵。
他的基本支持在二人那裡不說，他的作人原則也不能以下犯上。
最後的結局就是表面上處理了喬直，還和喬直改善了關係，甚至成了朋友。
就如同他現在和百里良騮的關係一樣。
以前的對手，現在百里良騮不是對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嗎？
否則的話，他哪裡會得到尚方寶劍？
這個東西，名義上似乎是皇帝賜給御史的憑證，讓他可以獨斷專行的，可是實際的意義被這還要重大。
因爲皇帝那個東西，雖然你也可以不經過皇帝同意殺個人什麼的，可是皇帝一旦不滿意，馬上就可以另外派一個御史也拿一柄尚方寶劍將他殺死。
也就是皇帝還是對他可以予取予奪。
公子明行這個就不一樣了。
如果他鐵心殺人，百里良騮還真的沒有辦法制止他，也沒有權力將他殺掉。
唯一的一種可能就是按照三八戒律，審判他的殺人行爲。
也就是說，即使他有尚方寶劍可以殺人，卻也要在三八戒律下行使這個特殊權力。
公子明行沒有那麼大的仇恨，他性格也是公允持正，沒有激烈到動輒殺人的程度，更不會爲了兩個微不足道的公子小黑和商天杼的偏狹要求而殺人。
所以現在公子明行的重心就放在了提高喬直的認識上。
也就是他的那種做法可能產生的嚴重後果。
他很明確的相信，他這樣作，也符合探險隊的目的，還有所有人包括喬直的根本利益。
甚至是公子小黑和商天杼的根本利益。
“對於你給每個人留下百分之十這件事是對誰錯，我們先放下不說，就論這樣的做法的危害性，你具得如果不是具有完美控制，是不是潘多拉盒子的效應出現可能性很高？如果以後各種惡果出現，你喬直就是打開那個盒子的罪魁禍首，你當那個角色，覺得很光榮嗎？”
“王八蛋才覺得光榮！”
喬直憤然否認。
到此爲止，公子明行挖的這個大坑，喬直終於義無反顧地跳了進去。
奇怪的是，答應時刻提醒直哥哥預防語言陷阱的精靈妹妹卻一直沒有吭聲。
公子明行心中一陣寬慰。
這個進展還好，本公子比較滿意。
喬直氣惱道：“這事情已經幹了，潘多拉盒子已經打開，現在怎麼辦？對了！不是我自吹什麼有先見之明，我對這個早有預見，早有預防措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足夠，要比你幫我斟酌一番？”
“我知道你還是比較謹慎的，採取了系統控制和最後審批的措施，這個很好，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考慮到這個問題的複雜和對人心的影響，還不夠，甚至說遠遠不夠，不是有言，人心難測嗎？這個問題最關鍵的是要控制難測的人心！不但你一個人可能會有遺漏，我也不行，要大家羣策羣力才行！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到底這個錯誤的性質是什麼，如何補救，還要你自己全面透徹地想清楚才行，想清楚了以後，也能避免你印象不深，重犯這類錯誤！這樣，我給你的處罰是閉門思過二十四個小時，從你來的那個時間開始，你還有二十三個小時，結束的時候，你給我一個書面總結，把你幹的是什麼，錯誤在哪裡，怎麼改錯彌補都包括進去。”
公子明行這樣的安排，可算滿足各方面的要求了。
而且關鍵是喬直可以接受，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和一段不受干擾的時間，不然的話，他那裡閒得住。
從探險隊全面利益來說，那種獎勵百分之十分值的舉措，要不就是徹底廢除，要不就是全面實施，有人有，有人沒有，明顯的苦樂不均，早晚要出大事。
公子明行履行了自己的職責，擺平了兩個家長的要求，建立了威信，雖然不能讓大家都滿意，起碼也沒有那種明顯的不滿意。
這個綜合衡量的成績，大家都能接受，他以後的工作，自然可以得到各方面的支持。
喬直略微思考一下，覺得這樣也不錯，當即答應下來，管自己二十四小時緊閉。
已經過去一個小時，還有二十三個小時。
重大挑戰是那個思想總結。
“我同意！禁閉室在哪裡？”
公子明行：“這裡就是！你安心總結，我先出去辦事，到點兒我就回來。”
說完轉身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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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之前，先看看他在哪裡，都幹了些什麼，爲什麼如此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