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光芒照亮海水，炮火覆蓋了傳令員的全部視線。
就算是這片海域中的頂級掠食者也經受不住這種衝擊力，它們的血肉之軀會在炮火覆蓋下頃刻變成碎片。戰艦與火力覆蓋的中心拉開距離，避免被強大的衝擊力影響到航線。
“下方海域沒有生命跡象。”另一邊的操作人員盯着屏幕，旋即說道。
所有人都露出安心的笑容。
雖然在接觸那個巨獸時的確被那介於妖魔和神明之間的龐大形象所震撼，可在戰艦炮火下，這些顧慮都煙消雲散。的確，曾幾何時，人類也將那些身軀碩大恐怖的生物當做神明來看待並供奉，可隨着時代的變遷和發展，人類在海底深處建立起難以想象的帝國，擁有了先進強大的技術，然後人類便發現曾經的神明不過是強大點的野獸，在軍隊的力量下沒有絲毫反抗的空間。
僅有，且唯一的神高高在上。
其他的皆爲異端。
“庫庫爾坎在上。”炮火爆發帶來的強光照亮戰艦中每個人的臉，他們低聲祈禱。
有來自天外的神秘生命來到帝國的領地，妄圖涉足他們神明的秘密，這些傢伙無一例外都死了。在殺死這些傢伙後，帝國的技術再次攀登到了下一個階段，語言是力量的承載，他們不僅研究出來這些生物的語言，還發掘出了那些能橫穿星空的生物最本質的能量。
雖然在他們環境中並無用處，可其中蘊含的知識是實實在在的。
“去打撈屍體吧，這樣巨大的屍體不會卡在某個深淵裂縫裡。儘快，別讓我們的皇帝久等。”船長再次下令道。
所有人都點頭回應。
戰艦前端開始變化陣型，呈現尖刺狀下潛。
下潛的速度並不快，他們穿過炮火造成的水流空虛地帶。
“等等！那是什麼！”突然，有人驚呼。
船長下意識地看向顯示屏幕，屏幕中會顯示所有生命活動的痕跡，但此刻屏幕上空空如也，只有彼此象徵友軍的戰艦標識。
下一刻，數十道光點消失了。
這象徵這些戰艦再無無法向主艦傳來信息。
發生了什麼？
他們聽見了雷聲，但這樣的海底怎麼會有雷聲呢？
漆黑的水流被攪動，巨大的陰影籠罩了艦隊。
“目標沒死！重複！目標沒有死亡！”所有人的耳麥中能聽見撕心裂肺地尖叫，“他甚至沒有受傷，神啊，這是我的僭越，請原諒我的僭越，我願爲此付出生命！”
很快，尖銳的咆哮聲消失，所有人的耳邊再度歸爲死寂。
氣氛同樣是死一般的沉寂。
每個人都壓低了呼吸，彷彿是害怕驚擾到什麼，他們彼此對視，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恐懼。
恐懼來自未知。
他們現在連敵人在哪都看不到便折損了大半艦隊，同時折損艦船的數量還在增加。
能聽見的只有儀器運轉的轟鳴和他們自己的心跳聲。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每個人都感到窒息。
終於，船長大踏步走上前，握住了通訊器，也是象徵權力的船錨，“這裡是第二艦羣，我們遭遇了可怕的威脅，請求支援，請求支援！海域座標……”
“滴——”
船錨沒有反應。
通訊失去了作用，他們此刻好像變成了一座孤島。
在這種深度的海水中往外看，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漆黑一片。
距離他們交火不過一刻。
先前笑着的傳令員死死地捂着腦袋，眼球中充斥血絲，這不到半刻時間裡發生的事情幾乎擊垮他。
最後的咆哮究竟意味着什麼？
神？
他瞥向戰艦外的黑色海水。
當他看見金色的火在海水中燃燒時，他愣住了。
…………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李熄安仍在下潛。
這片大海實在太深了，到了這個深度，他能隱隱感知到那個古老宏偉的氣息，好像那個偉大羽化者還沒有徹底死去，他的意志被海水裹挾着輻射整個星辰。
庫庫爾坎要給他的東西就在那裡。
在呼喚他。
…………
“陛下，第二，第三，第五艦羣全軍覆沒。”
“知道了。”
“他已經抵達國域防線了……不，他已經突破了，預測的前進路線是一條筆直下潛的直線，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攔他。”
“他的目的地是哪？”
“是帝國的首都。陛下。”
“還有辦法麼？”
“我們可以組織有效的防禦措施，至少不能讓戰火席捲國都。”
“有效的防禦？我們還有什麼能威脅到那個東西？來自天外的怪物終究要奪走我們世代守護的寶藏了，現在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如果我們採取的武力措施能在對方身上留下哪怕一丁點傷痕，我都不會讓你出現在這裡，而是將你派往戰線去阻止那東西的到來！”
“陛下，並不是全無辦法。”
“說下去，希望你沒有開玩笑。”
“神明留下的遺產。”
“你瘋了？”
“若是陛下想守護好帝國的寶藏，請允許我使用那至高偉大的神爲我們留下的武器。”
“他是智慧生物對麼？”
“雖然他從不理會我們的交涉，但他的確擁有智慧，而且是非凡的智慧。”
“很好！我需要和他見上一面。”
“陛下……”
“滾出去！庫庫爾坎在上，我不殺你，下一次再提及神明遺產……我會把你剁碎了餵魚！”
說完，男人站在殿堂上的王座前，好像成爲了一尊雕像。
下方，跪拜的人影無聲地離開殿堂。
同時，籠罩這座海底都城的保護層消失，重重關卡開放，所有對準那道龐大陰影的武器垂下槍口。任由他蜿蜒而過。
李熄安找到了這座藏在建立在海牀上的巨大城市。
而他到來堪稱一場災難。
僅僅是身軀攪動的洋流便摧垮周遭的一切，他的陰影垂下，籠罩那座巨大城市。在黑暗的海底，這座城市輝煌壯觀，宛若一顆鑲嵌在海底的璀璨明珠。城市中的人發現了李熄安，或者說以李熄安這樣的龐大身軀像不被發現都很難。
他注意到了城市的最高處。
那裡站着這個帝國的皇帝。
男人也注意到了黑暗中巨大陰影，那對眼睛就如升起在城市盡頭的兩輪太陽。
此前看見的畫面沒有實感，等到真正面對的時候便會發覺自身是如此的渺小。
“真誠地向尊貴的您道歉。”男人沉聲說道。
李熄安依舊沒有迴應，他不需要道歉，他只是要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而過程中的障礙會被碾過去。可李熄安覺得自己終究不是螻那種好戰分子，當這個帝國的皇帝站在這裡，李熄安不介意聽一聽對方的想法。
再決定是否碾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