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竟然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看着她，話就卡在喉嚨。
“你看你，都是殭屍了，還會臉紅，這樣不好。”她依舊淺笑着，人，就朝我走了過來。
我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有些緊張，還會臉紅。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她不再提這個話題。
單辰子贏了，但是我們都沒有機會兌現自己的賭約，未央說她要走，說不想讓我看見她蒼老的樣子。
“答應我，以後不要喝人血，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好不好？”未央看着我，這是她第一次，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愣住那裡，不知道她爲何這麼說，是怕她離開之後，我管不住自己嗎？
“那我們喝杯離別血酒吧。”未央見我不回答，也不介意，挽起自己的袖口，在潔白的手腕上，咬出一道口子，然後遞到了我嘴邊。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轉變的時候，第一次殭屍身體餓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做的。
往事一幕幕，一瞬間，涌入心尖，竟然是一絲心疼。
我慢慢把嘴放在了上面，然後一抹苦澀，其實殭屍做久了，我沒有什麼味覺，除了血，其他東西，都會讓我身體排斥。
“如果有來世，你會記得我嗎，東方策。”她眨巴着月牙眼看着我。
我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那請善待她，這一世，我活得太累，如果有來世，請不要告訴我任何前世的事情，我累了，天下蒼生，其實都是假的，我一直以爲我是對的，其實是錯的。”她說着這話，莫名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我擡手想要幫她擦淚，她卻瀟灑的轉身，留給我一個決絕的背影。
那一刻，我有點後悔。
我後悔當初沒有讓她和嬴政變成殭屍，這樣，至少可以不老不死，女人，終究是在乎相貌的麼？
我一個人遊離在天地之間，有些寂寞。
那一日，我遇見了一個尋死的男人，他長得極其嫵媚，坐在懸崖邊上，周圍都是酒瓶，聽見我的動靜，偏頭看我，一雙媚眼裡都是醉意。
“來一杯？”他的聲音很沙啞。
我默默的坐了過去，拿起了他旁邊的酒瓶，一口下肚，這酒很甜。
“你下毒了？”我皺了皺眉，又是一口，這毒下的很拙劣，太甜，比起百里七，差遠了。
“哦，你也想死？”他看着我繼續喝，眼睛一亮，高興的和我喝了起來。
我們一直從日出，坐到日落，再到日出。
當時，我大概有些醉了，腦子裡，總是想着那人。
“人爲什麼會想死？”做了那麼久殭屍，我忽然有些不懂，他爲什麼想要自殺。
“你知道絕望嗎？”他看着我，又猛地灌了一口酒，用袖口隨意擦了擦多情的薄脣，笑道：“如果你心裡愛的那個人，突然離你而去，陰陽相隔，那麼你就知道，活着，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我本來想跳崖，可是怕疼，要是臉摔壞了，下去她不認識我，或許嚇着她，怎麼辦？”
“所以用毒？但是你賣你毒藥的人，好像是假藥，兄弟，你受騙了。”我看着他，哭笑不得。
“好像也是不然怎麼還沒死？”他笑着摸了摸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朝懸崖走去。
我知道，他準備走了，可是我心裡當時，很空，覺得要是他死了，誰和我一起享受這無邊的寂寞。
活着，並不是好事，特別是當未央已經開始衰老。
於是，我身形一閃，來到他的面前，張開嘴脣，咬住了他的脖子。
當時大概他以爲我要殺他，看着我的獠牙之後，他沒有怕，反而笑了，說死在你手裡，也算緣分。
然後，他成了殭屍，他的名字，叫月白。
後來，他醒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殺我。
他完全不是我的對手，我一推，他就直接摔了出去。卻一次次從地上爬起來，以至於後來，我就坐在那裡，等他打。
講道理，那個時候的月白，文弱書生，花拳繡腿，卻一直鍥而不捨的打我。
“你是世界上最殘忍的男人！居然不讓我死！我恨你！”月白對着我咆哮道。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不讓人死，也是件非常殘忍的事情，不知道那個時候爲什麼嬴政還非要長生不老。
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人間輪迴正道，強迫逆天改命，會有好結果麼？
我曾經想過自己的千百種死法，但是沒有想到，未央會被師父殺死。
那日，百里七來找我，說未央出事了。
我對這個大師兄，一直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我們在無極山的十年，不知道加起來，說過十句話沒有。
所以，他來找我，一定是未央真的出事了。
師父這幾年一直在鏡川古墓閉關，他負責守護，爲什麼未央會出事。
當時他還找到了單辰子，讓我們一起救未央。
百里七是無極門大師兄，從小是師父一手帶大，對師父的話，幾乎是唯命是從。
這次他肯主動來，已經是最後關頭了吧。男人，不管再強悍，一遇上心愛的女人，心，終究會變得柔軟起來。
我們去的時候，墓室的門是開着，然而在這之前，除了百里七，沒有師父允許，是不能輕易打擾的。
“你說小師妹爲什麼要來找師父啊，不會。。。”單辰子皺眉看着我，一臉肅穆。
“不會的，烏鴉嘴。”一向城府的百里七，這一次忍不住呵斥道。
單辰子撇了撇嘴，難道沒有反駁，但是身子，卻朝我這邊靠了靠，低聲道：“裡面情況怎麼樣？你能感覺到嗎？”
我微微皺眉，殭屍的感官，比他們厲害百倍，但是此刻，我卻只聽到一個沉穩的呼吸，那氣息，我並不陌生，是師父。
或許，在百里七找我們的時候，未央已經走了吧。
單辰子見我不說話，直接就朝裡面衝，但是他的速度，沒有我的快。
我到了那裡，看見寬敞的墓室裡，師父站在石棺旁邊，一雙藍眸，看着裡面。
我心裡一涼，衝到師父邊上，卻不敢朝石棺裡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