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在跳進縣衙後院前,小畢方降落在道一肩上,小聲的問她。
道一側過臉去,“什麼?”
小畢方:“你都知道是毒了,怎麼不先替那個老婦人將毒解了?”
道一:“劉婆婆身體裡的毒,眼下不會傷她性命,最重要的是,整個濮陽縣境內都是這種毒,我替她解了也沒用,只有從根源上解決,纔是真正的替他們解毒。”
“還有一個法子,我可以替劉婆婆解毒,再將人送出濮陽,但那樣太耗費時間了。”
他們從東都過來,因五字部之故,一路上也沒見着幾個生人。若眼下要將人送出去,只能將對方送回東都,纔是最好的選擇,但憂心後人的張劉氏,未必願意跟着走。
所以,道一決定快刀斬亂麻。
小畢方撲棱着翅膀,“我就說一進濮陽,渾身都不自在,原是因爲每吸一口,都有毒素進入身體呀。”
道一:“你是神獸,五感天生異於常人,自然會覺得不舒服。”
小畢方歪頭,“小道士,你也是人,不會中毒吧。”
道一欣慰的看着它,“不錯嘛,小胖子都會關心人了。”
小畢方:“.”,它就多餘問這一句。
一人一鳥談完話,小畢方飛在上空,確認濮陽縣衙後院無人,道一便跳了進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
道一四下看了一眼,又聞到空中傳來的藥味,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小胖子,縣衙裡有些不對勁,你先四處打探一下,一會兒在前院匯合。”
小畢方:“我是沒什麼問題的,關鍵是你找昨着前院在哪兒嗎?”
道一:“.”
她深吸口氣,咬緊了牙關道:“這地兒我待過,很熟!”
能不熟麼,下山就進牢房的地方,這輩子都忘不了。
道一不等小畢方再問,挑了一個方向就跑了。
小畢方.
小畢方看着心虛的某人,無所謂的撲棱着翅膀,朝着相反的位置飛走了。
道一根據記憶在縣衙裡摸索,奇怪的是,除了剛進來怕被人發現,後來沒發現有人守着,她大搖大擺在縣衙裡走,就像逛家裡的後花園一樣,也沒碰着一個人。
逛了大半個縣衙,除了藥味兒時濃時淡的,連個鬼影子都沒見着。
道一決定先去前院,看小畢方有沒有發現。
去前院裡,路過一處院子。
道一多看了幾眼。
這院是當初王玄之在濮陽時住的,當時撈她出來,兩人就是在這兒談的‘契約’。
沒想到,三年過去了,兩人成了命定的未婚夫婦,這地兒瞧着卻沒啥變化。
道一正要感慨一番,她和王玄之的神奇遭遇,臉色驀地一僵,想起了初見時的場景.
她頭也不回的,就往前院跑。
道一到的時候,小畢方已經在前院等着了,它趴在房頂的一角,看到她過來,這才從房頂上飛下來。
“小道士,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道一:“.什麼消息。”
小畢方在她肩上站好,這才道:“我找到縣衙裡的人了,他們全都在一起呢,但是有好多死人。不過——死的並非是被抓走的病人。”
道一:“他們在哪?帶我過去。”
“.”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我只是偷了一兩銀子,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我就是吃了一頓白食沒付錢,憑什麼要我的命!”
“我是被冤枉的,快放我出去!”
“我明天就到出獄的日子了啊!”
“老子就是殺了人,也該依律,待到秋後上刑臺!”
“你這狗官,濫用職權!”
“放我出去!”
“狗官!”
“.”
哭訴、辱罵聲不絕於耳,直到一個果決的聲音傳來。
“都灌下去!”
整座大牢爲之一靜,很快又變成了新一番的哭訴和辱罵,還有他們不願認命的掙扎。
道一趕到牢房附近時,縣衙裡的不良人,全都守在牢房四周,她只能趴在牢房頂。
聽清了牢房裡的動靜,道一頓時明白,這位劉縣令在做什麼。
他們以整個縣衙的犯人爲試驗,拿他們試藥。
正如那些犯人所言,他們的罪自有律法公斷。
道一正要下去阻止時,另一道勸誡的聲音響起。
“劉縣令,你可不能再對他們心軟,這些犯人在犯事前,就應該想到會有今日,眼下這些話,不過是爲了活命罷了,且爲那些病人試藥,也算是爲他們下輩子積福了。”
這聲音略帶幾分熟悉,尤其是喊對方劉縣令的時候,簡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透過牢房頂上的縫隙,道一終於看清那張臉。
果然是他:胡主簿。
當初那位劉縣令被抓,此人逃跑了,本以爲是個無足輕重之人,沒想到,他纔是那條大魚。
而且玩兒的還是燈下黑。
劉縣令感慨起來,“哎,先是水患,再是兵災,接着又是瘟疫,也不知這濮陽,何時才能安穩”
道一也感嘆,前後兩位劉縣令,究竟是做了什麼孽,纔會遇上這一位胡主簿。
前一位不作爲的遇上有心使壞的,也算‘天作之合。’
後頭這一位,拿犯人試藥,這種譭譽參半的事,她也不多做評價。
但她能阻止,這一位劉縣令被人當槍使,也不想讓這位劉縣令,今後的路子,越發的走偏。
“住手!”道一大喝一聲,從天而降。
守在院外的不良人,也在同一時間,衝進了裡面。
牢房裡的犯人,有幾個犯人,已經被灌了大半藥,還有的抵死不從,藥水灑在赭衣上,好似墨水一般暈開。
“何人膽敢夜闖縣衙!”天降小娘子,劉縣令震驚不已。
望着這張記憶中熟悉的臉,胡主簿驚恐萬分,就是因爲那個王玄之如實上報濮陽的事情,之前那個好拿捏的蠢貨劉不應被抓走,害得主上吩咐的事被打斷。
後來,他多方打聽到,此女與王玄之的關係,但因爲他的身份敏感,也不敢多聽。
尤其是主上那邊,他生怕被拿去祭天,都只敢躲在濮陽聽命,時不時的搞點兒事,應和一下主子他們。
直到五字部的怪人軍隊出動,他知道機會來了。
憑藉着對主簿一事的熟練,重新混進了縣衙,事情才做一半,沒想到就又遇上她。
胡主簿是個怕死的,發現眼下情況於他不利,便想立刻逃走。
“胡主簿,故人見面,不同我敘舊的嗎?”
道一沒理會劉縣令的話,而是叫住了,那個踮着腳,背對衆人,準備偷溜的胡主簿。
胡主簿脊背一僵,顯然沒想到,過了三年,對方也還記得他。
“胡新,你做什麼去!”劉縣令敏銳的察覺到問題。
胡主簿一言不發的往外跑,剛跑到門口的時候,察覺到腰上一緊。
他低頭一看,是一根帶着黑刺的綠色藤蔓,被紮了一下,渾身再不能動彈。
“我說過,你可以走了嗎?”道一的聲音很冷,令其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