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西商行總行三樓。
三百多個洋商手持請帖，準點而來。
也是沒誰了。
從送請帖到來參加，中間只給他們留了一個時辰。
怎就不能請他們吃一頓午飯呢？
關西商行，一致被洋商們鑑定爲——摳門！
午後的陽光依舊炙熱。
剛剛吃飽了飯食的腦瓜子暈乎乎的。
不少人甚至都有些犯困。
糊里糊塗就被帶到了商行的三樓。
初一進門。
一股濃郁的苦橘和冷杉味兒，就襲擊了他們的鼻腔和大腦。
“嗡”的一聲。
全身的燥熱與混沌，都被這股子冷冽的香味給衝散了。
難得聞到如此細糠，很多人就站在門口開始猛吸氣。
然後。
這股香味隨着室內冰鑑的涼意，持續輸出了好一會兒，進門的洋人總算是在這股子冷冽的香氛中，找回了混沌的腦子。
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頭皮都跟着起了雞皮疙瘩。
一個三十來歲，冷白皮膚、黑色短髮，深棕色眼睛，留着整齊的短鬍鬚，穿着意式長袍的威尼斯洋人最先反應過來。
他疾步上前，如鷹鉤一樣的鼻子，在冒着涼意的冰鑑四周不停的聳動。
活像是一隻獵犬在尋找獵物。
不愧是常年在外行走的洋商！
和威尼斯商人有下意識行爲的人，還不少。
他們大口呼吸着室內的冷香。
天知道，這樣炎熱的天氣，他們的身體是多愛出汗。
爲了保持風度和禮儀，他們每日出門穿的衣裳，都要事先把香粉曬在愛出汗的部位。
皇室愛用的香水？
這還真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他們最常用的香粉就是肉豆蔻、丁香、肉桂、沉香和乳香之類磨成的細粉。
這些香料的香味異常濃郁，時間一長，他們的鼻子都被香到麻木了。
難得聞到如此與衆不同的清冷香，真真是比他們常用的香料好聞一百倍。
就在這些人鬧得沸反盈天，差點沒把接待室安放的三十幾個冰鑑拆下來時。
關西商行總行的大管事，帶着幾個端着大木托盤的夥計笑眯眯走了進來。
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個洋人翻譯。
香水與翻譯同在，哪怕是被三百多雙眼睛直直的盯着，大管事都很淡定。
原來，大將軍讓他發邀請函並收拾出接待室的期間，還讓斥候從那數千個洋人中找到了一個名叫馬可·貝拉迪的傳教士。
都是頭一回和洋人打交道，他們還真不知道，那胸口帶着十字架的洋人傳教士意味着什麼。
半個時辰前，他才知道該傳教士在南越傳教十年，去年纔回到了羅馬教廷。
又因還在繼續在中原王朝傳教，此行很是低調的跟在了一羣威尼斯商人身後。
馬可·貝拉迪也沒想到，纔到八卦城幾天就被人看出了傳教士身份。
最後還得到了關西最高駐軍的接見。
他是個見多識廣的。
與漢人打交道十年，從未見過有女人爲官。
南越的女子身份地位很是卑賤。乍一看到甘明蘭，他愣了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結果讓他更吃驚的還在後頭。
該大將軍竟然會講英語！
歐洲此時最通用的語言是拉丁語和法語。
英語，是一種平民語言。
儘管對方的語法和口音有些奇怪，但對方確實能和他正常交流。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該大將軍有問到他們海商目前的航海區域以及現有的殖民地情況。
似乎透過他傳教士的外衣，看穿了他們的意圖。
後背，冷汗淋漓。
口頭上，對大將軍交給他的翻譯任務卻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或許，這是一個能抱上大腿的機會。
馬可·貝拉迪從對方的氣勢和下屬對其恭順的態度裡，感受到了此人絕非善類。
又在見識到八款香水後，對這個東方最大的陸地國家產生了濃濃的好奇。
就，更想留下來了。
爲了能留下來，今日份的翻譯必須得做好。
於是，三百來位洋人就聽到馬可·貝拉迪指着幾個托盤，用流利的拉丁語介紹：
“這些是關西商行根據傳承中原皇室傳承了上千年的古方，秘製出來的香露。分別有四種男士香露和四款女士香露，就這大廳裡現在用的香露就是一款男香。”
洋人們沸騰了。
“上帝啊，原來東方的皇室傳承這麼厲害的！別說是千年之前，就是一百年前，我們連香料都沒見過。”
“關西商行這是要賣香水給我們嗎？我馬爾科利敢承諾，只要其他七款香水的味道和剛剛這款一樣好聞，我能全買下來！”
“上帝啊，馬爾科利你真是夠了！遇到什麼好東西都想吞獨食！你還要不要給我們留一條活路？”
“什麼活路？有本事你們與我競價啊！”
“.”
馬可·貝拉迪見有七八人已經吵成了一團，趕緊敲了敲一個商行夥計手裡拎着的銅鑼。
“安靜，安靜！你們可以先聞聞香！”
果然，一聽能讓他們驗貨，都消停了下來。
揭開第一個托盤。
他們就看見了八個透明的圓柱體小瓶子，裡面裝着各種顏色的香露。
接下來。
能擠壓形成噴霧狀的噴瓶，成了他們關注的焦點。
甚至，好些人在拿着試紙聞香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翻譯馬可·貝拉迪連忙解釋：“這種掉地上都摔不壞的噴瓶是不賣的！”
他不解釋還罷了。
一提這噴壺的機巧和材質的特別，衆人更想買到手。
歐洲現在的琉璃工藝非常成熟。
但琉璃最大的毛病就是易碎。
他們不遠萬里帶來的這些商品，不管包得多嚴實，路上最少都有三到四成的損耗。
透明且不會摔壞，能用幾十上百年的材料，他們怎會不心動？
翻譯馬可·貝拉迪卻催促道：
“先不提噴瓶，香露你們可都鑑賞過了？是不是每一款都有獨到的香味？關西商行打算爲八款，來自千年皇宮御用香露分別招商。
只有成爲香露的海外授權代理人，才能能與關西商行簽訂該款香露的獨家採購契約！”
他的話音剛落，衆洋商對關西商行這個招代理商的模式，頓時產生了濃厚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