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晝最爲薄弱的時候,又是一天過去。
葉霖沒有留在山上,而是順着山道和許進一同下山。
聽說你是師尊的女婿,許進看了一眼葉霖,緩緩的開口道。
葉霖點了點頭,他不清楚爲何許進會如此問。
旋即,他補充道:“逍遙先知很是讚美許師兄,說你是他所教的弟子中,最爲突出的人,其他的那些個師兄,都不及你。”
許進淡淡一笑,道:“那算是很久的事了,很久沒有再看到師尊了。”
他不禁感慨道:“自從上次一別,已經三十幾年了。”
師尊,他可還好,許進很是平靜的問道。
葉霖當即正色道:“逍遙先知一切安好。”
只是,他常常爲了遠古世家操心良多。
師尊就是這樣,他的脾氣出奇的好,但也同樣高傲的很,但骨子裡卻是熱心腸,好的很。
他一人支撐起遠古世家,實在太不容易。
葉霖皺了皺眉頭,看着許進,發現許進雖然在羅天仙域,但心中仍然難以忘懷逍遙先知。
許進淡淡道:“我是上一次爆發的衝突離開的。”
既然許師兄掛念逍遙先知,何不找尋機會,回去看一看逍遙先知。
許進拿起腰間的酒葫蘆,喝了口酒,平靜的開口道:“有的事情,過去了便不能回到那個點。”
許進看了一眼葉霖,道:“我知道師尊讓你找我的意圖,你放心,我會做到的。”
葉霖眉頭緊皺,疑惑不解的看着許進。
許進拍了拍葉霖的肩膀,道:“你在師尊旁邊,日後記得多多幫襯他。”
葉霖點頭稱是。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呢。
帶你先去見見你的朋友和你那個小跟班。
你知道他在哪裡,葉霖微微一笑道。
他還來得及多說話,便覺一股吸扯之力扯住全身,許進催動神通,帶着他一起消失。
虛空中,兩人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一處府宅前,這府宅正是麟府。
許師兄,好手段,葉霖不由稱讚道。
這種依靠心神催動的神通,叫做大挪移。
能夠瞬間移動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許進平靜的開口道。
葉霖聽着,不由讚歎道:“什麼地方都可以挪移嗎?”
這是古仙的一種仙法,可不是什麼地方都能來去自如,挪移一次,需要的力量太過龐大。
我這一天,也只能挪移數次而已,許進解釋道。
葉霖的眼睛落在許進的身上,不由讚道:“師兄修爲高深。”
許進自嘲一笑,道:“我這一生,開創出許多奇奇怪怪的仙法,但單純從仙法的力量與攻擊上來說,卻依舊有着很多不足之處。”
雜而不精,在修爲上,也是落後別人一大截,算不得什麼仙法高深的高手。
許進口中說出一些奇特的口語,不多時,麟家的宅子裡,便走出兩名男子。
這兩名男子正是麟紫英和阿福。
看到兩人,葉霖心中也是有幾分激動。
兩人看了一眼虛空中的葉霖和許進,不由欣喜道:“葉兄還活着。”
兩人的身軀落在虛空中,打量着葉霖,阿福有些激動道:“我就知道,公子一定活着。”
葉霖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麟紫英,開口道:“麟兄,柳兄和樵公呢?”
當日,我們一同被白霞天帝捲入袍子裡,所以,樵公也已經被帶到帝師那裡,被他好生安頓,柳寒風也在那裡。
聽着麟紫英提及帝師,葉霖很是好奇,什麼樣的人能夠做白霞天帝的老師。
只怕這樣的人,無論是在見識上,還是在修爲上,都深不可測,葉霖心中揣測道。
葉霖,你莫不是想要見見帝師,許進平靜的問道。
葉霖當即點了點頭,道:“若是能夠見上一面,自然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那就先見帝師,然後再辦事,許進開口道。
一行四人,緩緩的走向帝師的所處的府邸。
這樣的府邸,葉霖看了一眼帝師所處的府邸,不由疑惑道:“這樣的建築風格,似乎在哪裡見過。”
麟紫英聽着葉霖的話,不由疑惑道:“這樣的建築,乃是帝師獨創的,葉兄怎會見過,莫不是說胡話。”
葉霖眼眸微動,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他當即沉聲道:“這是當初紫薇天界,苗疆趙家的建築風格。”
苗疆趙家,衆人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葉霖,不解其意。
葉霖連連點頭道:“對,就是苗疆趙家的建築風格。”
四人進了帝師的府邸,便聽到有人傳喚。
跟着小廝,入了堂。
葉霖的目光,落在那殿堂上一人,不由露出錯愕之色。
怎會是你……葉霖失聲道。
中年男子輕輕的撫摸着鬍鬚,道:“我們又見面了。”
你認識帝師,麟紫英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葉霖。
葉霖有些哭笑不得,眼前的帝師,不是別人,正是當初的趙豐運。
陛下……哦不對,帝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帝師淡然一笑,道:“那具分身只是我在苗疆趙家歷練的分身。”
葉霖突兀的想起了當日的一幕,他怎麼也不相信,堂堂五重天宮的趙豐運,竟然會被暗算。
事實證明,他想的並沒有錯。
只是,他始終沒有想到,趙豐運竟然是堂堂帝師。
帝師淡淡地看了一眼葉霖,道:“有些事情,現在的你,或許不明白,但在將來的某一天,你會明白。”
葉霖聽着趙豐運的話,回味起當初趙豐運贈給自己清目龍珠的這番話,不由感慨道:“現在看來,那時候的帝師便已經料到,你我終究有重逢的一日。”
不是料到,是一定,帝師緩緩的開口道。
你可知道,這一次,我爲何讓你們護送樵公。
葉霖搖了搖頭,有些不解道:“並不清楚。”
麟紫英在一旁聽着,卻並沒有插話。
那樵公,你不覺得有幾分熟悉嗎?帝師反問道。
帝師此話何意,葉霖瞳孔驟然間一縮。
其實,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帝師反問道。
葉霖的神情突然變得有幾分怪異,道:“我不清楚是不是他。”
他活出了第二世,捨棄了以往的種種,但在這之前,他將清目龍珠交給了我。
他是畫聖,對吧!葉霖突兀的開口道。
帝師點了點頭,道:“當初的他,歷經千辛萬苦,來到羅天仙域找到了我。”
我告訴他,倘若要真正的超凡入聖,那麼便必須捨棄這一生的輝煌,入輪迴,飽受世間冷暖。
所以,他選擇捨棄一切,葉霖心神有些激盪道。
對,他以畫入道,畫是他的一切,所以他選擇捨棄這一身殘軀。
爲什麼,他會這麼做,葉霖沉聲道。
我也曾經問過他,爲何要這麼做。
他告訴我,對於他而言,曾經的林清子、現在的葉霖,便是他的一切。
葉霖回味着這句話,五味雜陳,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在決定之前,他讓我把自己的一切記憶封在清目龍珠內,並且讓我交給你。
葉霖摸了摸自己的眼珠,已是噙着淚珠。
吳道子讓我告訴你,他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因爲曾經他瘋了,有人默默的陪着他瘋。
既然曾經瘋狂過,又何必在乎再瘋一次。
葉霖聽着這話,頓覺心中有幾分悲涼。
畫聖於他,亦師亦友,但更像是他的父親一般,照顧着他。
所以,他纔會有眼疾,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眼珠子嗎?
帝師點了點頭,道:“我見他活着萬分可憐,所以弄了個魚目給他。”
讓他勉強的可以感知到周圍人的存在,他緩緩開口道。
葉霖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這一世,他活着並不容易,剛出生,家道中落。
一個瞎子,很難在這樣的世界立足。
即便他已經瞎了,依靠那魚目,靠着自己的毅力,他仍然醉心於字。
他很投入,也很努力,我從未見過遇事如此專注的人,至少他是第一人,帝師緩緩道。
щщщ⊙Tтka n⊙c o 葉霖擦了擦 有些溼溼的眼角,道:“其實本可以活的不這麼心酸。”
雖然如此,但他卻挑了一條艱難萬分的道路。
成聖,真的就那麼重要嗎?許進當即反問道。
葉霖正色道:“成聖並不重要,但我瞭解他,他是爲了我才選擇這條路。”
後來呢?他過的怎麼樣,葉霖繼續道。
後來,更是一波三折,他娶了個獨臂女子,與她相依爲命。
但不幸的是,獨臂女子爲他產下一子,便難產而死。
因爲艱苦的環境,他的兒子從小身體羸弱,長大後,他的兒子娶了老婆。
本就是一輩子的苦人兒,原以爲會安享晚年一輩子,卻不料,村子裡染上了瘟疫。
他的兒子、兒媳通通染病去世。
他一個白髮人,卻送了黑髮人。
兒子兒媳生了一位小姑娘,這小姑娘便是婉兒,這小姑娘身子也不好。
後來的事情,你應該清楚了。
葉霖點了點頭,道:“我聽樵公提及過。”
在這樣大悲的境界中,經歷了世態炎涼,經歷了生離死別。
他更加醉心於字,所以他的字,是經歷歲月的沉澱。
他給我寫了這樣字,我看到了。
他的字,的確洞悉了一切。
如同他的畫一樣,這樣的字是刻在骨子裡。
那你可知,我讓麟家護送他,拿回來的東西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