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劍氣入雲霄(上)

天煞孤星?!註定會剋死身邊的親朋好友,孤獨終老?!

可若一切命中註定,那你習劍練武是用來做什麼的!?你孜孜追尋的無上劍道,到底有什麼意義?!

這,就是盧子華想對他說的。

“不,我要打破這一切,哪怕與天下人爲敵,哪怕與天地爲敵,我心中的劍道應當是寧折不彎,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內心發出憤怒至極的咆哮,華英雄身上陡然騰起一股傲視天地的氣勢,猶如一柄利劍,沖天而起!

可這時,盧子華眉頭卻微微皺起來……

他清晰地感覺到,華英雄身上那傲視天地的劍意猶如空中樓閣,中看不中用,也許對於其他任何人這都是可怕可怖的劍意,但他卻清晰無比地看到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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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英雄根本沒能真正領會中華傲訣的靈魂!

到了這個層次,不再只是對劍法劍道乃至劍心的理解了,個人的學識胸懷、眼界目光,甚至思維邏輯都會影響到他修爲境界的提升!在盧子華看來,華英雄就是小時候讀書少,纔會對那個所謂的天煞孤星命格之斷篤信不已,不愛讀書見識少,眼界心性乃至思維邏輯都簡約而不簡單,以至於明明火候到了,卻一直無法洗去鉛華,無法真正從生命熔爐中錘鍊出屬於自己的一顆劍心!

在這個時代的文武還是涇渭分明的,縱橫江湖五大三粗的拳腳之輩,能看懂字,明武學道理就好了,學文人那些學識有什麼用呢?百無一用是書生,在這個時代的武人看來,學這些還不如習武強身健體,可保護自己,可以守護家園。

可換個思路,研讀前人的經典,增長智慧,明白世間萬物的規律道理,難道不是爲了看穿世間百態,通曉家國大義,掌控自己的命運嗎?

讀書少就活該被人坑!

嘆了口氣,盧子華開口問道:“中華傲訣,其精髓在何處?!”

“在於傲!”華英雄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一個人的喃喃自語。

“傲源於何處?!”

“傲在中華!”

“可你睜開眼看看,這中華大地,這華夏九州……告訴我!你的傲究竟在什麼地方!?”

盧子華不知道這無情劍道原本是華夏中原的何門何派,又爲何會從華夏中原遠遁東瀛,但這門劍訣絕對是人道之劍的絕學!他大膽猜測這門劍訣心法被人開創現世時,若非適逢亂世,那便是堂皇盛世……

他沒猜錯。

中華傲訣乃是這個世界,在元朝末年,中原一位劍道宗師在親眼目睹了中原大軍驅除韃虜,光復中原,華夏九州重歸漢儀冠禮後,那萬民來朝、普天同慶的場面,讓他感受到了這延綿了數千載的人心偉力,心念涌動下,耗盡半生心血開創了中華傲訣!

這位劍客開宗立派,後來每一代習練這門無上劍訣的武者都非常強,但迄今爲止能做到天下無雙、獨步武林的卻唯有兩人。

一位是開創了中華傲訣的開山祖師,一位在明末清初時擁有了劍聖稱號的傳人,只可惜當年這位劍聖在帶領門人抵抗韃虜入主中原的時候,因年邁力竭而亡,門人也隨之潰散凋零,再後來他們這一派便從中原除名,遠遁海外。

……

被盧子華最後這一句話問得無法言語的華英雄,一時間怔住了,原本身周肆意沸騰的劍氣、洶涌澎湃的劍意瞬間消散無蹤,一時間怔住了,這一刻他拋開了劍,真正地去思索關於這人間之道的意義。

漸漸的,一切歸了零,任由心緒放空了自己的靈魂……

他聽到了一位母親哀傷的哭泣,拿着從遠方戰場上傳遞回來的少得可憐的撫卹,母親一字一句地觸碰着那封絕筆信上兒子的筆跡,彷彿兒子的臉龐就在面前,她伸出手就能夠碰到;

他看到一位妻子無助的悲鳴,許久沒有再回來的家書,許久沒有再寄回來的餉錢,無助地看着家徒四壁,抱着餓得哭泣的兒子不知該如何維持生計;

還有一位位失去了兒子女兒的老父親,一位位失去父親母親的兒子女兒……

一滴淚,從華英雄的眼角慢慢盈溢出來,倒映着這一方天地的碧藍,緩緩從他夾雜着雪白的霜鬢便滾落,劃過衣襟。在不斷跌落碰撞的過程裡,只見這一滴淚珠慢慢地拉長,顏色也從透明之色變得血赤起來,從水滴狀變成了一柄約莫食指長短的珍饈小劍,發出了清脆的鳴聲,最後插到了地上……

盧子華知道自己終於成功了,一動也不動地站着,看着對面的華英雄開始蛻變!

轟隆隆!!!

不知何時,原本白雲天藍的碧空之上,悄然積堆了層層疊疊、暗流翻涌的濃厚烏雲,發出了沉悶的雷鳴,雲層深處電光閃動!

咔嚓!

一道雷光落到兩人邊上,將樓頂的地面劈出了一個大坑,邊緣地帶一片焦黑!

空氣變得無比凝重起來,離華英雄最近的盧子華分明地感覺到自己彷彿置身於深海之中,一股厚重無比的壓迫力從四面八方而來,似乎要將自己狠狠鎮壓,但他神色平靜,仿若未覺,就那麼輕描淡寫地站着。

看着空氣一點一點的扭曲,看着周邊土地上的水泥石屑,緩緩地漂浮起來,喀嚓喀嚓……以華英雄爲中心的地面,緩緩地向四周蔓延出了宛如蜘蛛網般的裂痕!沒有風,裂開的地面漂浮起來更多的塵埃沙石,他的衣衫也向上舞動,黑灰白相間的頭髮也飄起來……

吟!!!!!

一道悠遠清長的劍吟聲響徹了這一方天地,下一刻——

一道赤色劍影從華英雄身上衝天而起,劍影由小及大,瞬間猶如一道天柱般刺入蒼穹!

兩人頭頂上的厚重烏雲被刺出一道巨大無比的劍口,整個天空彷彿停滯了一瞬,旋即雷光爆裂、風雲四散!

轟隆!!!

直到這時,天空之上才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聲,震得這一方大地上的人們三魂去了七魄,好一會兒才驚魂未定地擡頭看去。

“那是什麼……”

“剛剛你看到了嗎?好像是一道紅光,從那邊鑽入了天空上的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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