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花的聲音剛剛落下。
許仙變得十分侷促，此間內室就這一間，一覽無餘。
他已經從陸鳳秋的口中得知，他想要見的那一位白衣姑娘就喚作白素貞。
許仙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噗通！
噗通！
跳個不停，許仙的臉上都升起一抹紅暈。
就在這時，三道身影一前一後，走進了內室當中。
爲首的是鹿小花。
然後，便是端莊聖潔的白素貞，還有活波靈動的小青。
白素貞和小青朝着坐在內室的陸鳳秋執禮道：“白素貞、小青見過天尊。”
白素貞和小青一進門，便看到了許仙的存在。
白素貞倒是沒有特別激動，只是覺得有些意外，但轉瞬間也覺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小青倒是訝然出聲道：“原來天尊的客人便是這呆子。”
白素貞看了小青一眼，道：“小青，天尊面前，不得無禮。”
小青“哦”了一聲。
陸鳳秋笑着擡手道：“無須多禮，坐。”
許仙站起身來，一臉侷促的朝着白素貞和小青作揖。
目光落在白素貞的身上，便再也離不開。
小青看到許仙這副模樣，不禁捂嘴輕笑，道：“喂，書呆子，你看夠了沒有。”
小青的聲音驚醒了許仙，許仙一臉不好意思，再作揖，道：“在下許仙，見過二位姑娘。”
“是小生失禮了。”
白素貞倒也沒有在意，畢竟許仙的前世是她的救命恩人。
陸鳳秋讓三人坐下，鹿小花看茶。
許仙因爲見了白素貞，一時間只敢偷偷瞄着白素貞，倒也忘了要說什麼。
而白素貞卻是突然間見到了許仙，一時間也不該如何開口。
白素貞不開口，小青看了看陸鳳秋，又看了看許仙，也不敢隨意開腔了。
畢竟，眼前坐着的是靈觀大帝，她不過修行了五百年的蛇妖而已，若是真惹惱了靈觀大帝，她這小命可就不保了。
陸鳳秋微微一笑，看着陷入沉默的三人。
“今日能坐在一起，便是緣分。”
“這千年的糾葛，也該有個了結了。”
“白素貞，你來見本尊，不就是想見到許仙，現在，有什麼話要說，該說什麼話，想說什麼話，你儘管說了便是。”
白素貞聞言，一顆略顯煩躁的心便安定下來。
一旁的許仙腦袋裡暈暈乎乎的，還沉浸在和白素貞的再見當中。
“白素貞見過許公子。”
白素貞朝着許仙微笑點頭。
許仙終於醒轉過來，略顯癡傻的和白素貞作揖，道：“許仙見過白姑娘，白姑娘不用客氣，我可不是什麼公子，你稱呼我許仙便是了。”
白素貞道：“許公子，今日你我既然在天尊面前相遇，那我便與你說清楚我的來意吧。”
許仙有些疑惑，但沒有開口。
白素貞道：“實不相瞞，許公子，我並非杭州人，此來杭州，便是爲了尋你。”
“尋我？”
許仙一臉驚訝，這般美若天仙的姑娘，他以前可是從來沒見過，爲什麼要來尋他呢？
白素貞看到許仙的神色，一臉淡然，淺笑着說道：“我知道許公子定然有許多疑惑，請聽我一一道來。”
“一千七百年前，我尚且只是一條初生靈智的小白蛇，一日，我在山間修行之時，碰到了一個捕蛇人。”
“……”
白素貞一臉坦然的在和許仙講着他們的前世緣分。
起初，許仙聽得一頭霧水，待到了後來，許仙也徹底聽明白了。
“這麼說，白姑娘之所以會來杭州尋我，便是因爲，我的前世便是那救了白姑娘性命的小牧童？”
許仙道。
白素貞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沒錯，我修行一千多年，只差一步，便可證道歸仙，位列仙班，觀音大士指點我，我若要成仙，必先了卻這段塵緣。”
“所以，我便來了杭州。“
許仙聽到這裡，臉上的癡迷之色漸漸散去。
他的眼中不免露出幾分失落之色。
“以前總是看書上說，有白狐化人來人間找尋書生報恩的，想不到，今日我許漢文也能碰到這樣的奇事。”
許仙肉眼凡胎，雖然聽到白素貞親口承認她是千年蛇妖，但一看到那千嬌百媚的臉蛋和身材，便覺得也沒那麼怕了。
若是白素貞現在直接現出本體來，倒真會將許仙心底的那最後一抹色心給嚇的一丁點都不剩。
“想不到姑娘是妖。”
不過，饒是如此，許仙依舊有些失落，心裡五味雜陳。
許仙自嘲的笑了笑。
他沒想到自己平生之中第一個喜歡的女子，居然會是一個妖，而且是修行千年的蛇妖。
“白姑娘要找我報恩，其實大可不必，雖然我的前世是小牧童，救了姑娘一命，但施恩莫忘報，小牧童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何以勞煩白姑娘記掛千年，還特意來人間報恩呢。”
“我許漢文雖然只是藥鋪的學徒，但也懂得這道理。”
白素貞聞言，卻是搖頭道：“許公子，既然我尋到了你，自然是要將這恩報還於你的。”
“許公子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亦或是有什麼想要達成的願望？”
“人間富貴權勢錢財，只要許公子提出的要求，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滿足許公子。”
許仙聽了，看了白素貞一眼，勉強笑了笑，道：“權勢富貴，於我無用，錢財夠用也就罷了，多了還要遭賊人惦記。“
“我許漢文有手有腳，雖然年歲大了些，尚未娶妻，但只要我本事學好了，總歸是能過上好日子的。”
“白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罷，許仙就準備起身，朝着陸鳳秋告辭。
他只覺這些日子以來，好似做了一場夢，一場不屬於自己的夢。
現在，夢醒了。
他還是那個普通而又平凡的藥鋪學徒。
而那曾經驚鴻一瞥的佳人，已經與他漸行漸遠了。
一場從未開始，便已經結束的單相思，就這樣被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許仙只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好想大醉一場。
“青雲子道長，今日叨擾了，改日再來向道長道謝。”
“白姑娘，告辭。”
許仙匆匆而走，不顧白素貞的挽留。
“哎，許公子......你等等......”
白素貞看着許仙失魂落魄的離去，看着那單薄的背影，耳邊又迴響起剛纔許仙說的那每一句話。
“罷了，隨他去吧。”
陸鳳秋輕笑着說道。
“唉……”
白素貞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愁容。
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這個許仙還真是一個書呆子，錢也不要，權勢也不要，那他到底要什麼啊？”
小青在一旁嘀咕道。
這時，鹿小花在一旁插嘴道：“這有什麼不懂的，人家許仙都說了，年紀大了，尚未娶妻。”
“不要錢、不要權，那自然是要娘子唄。”
鹿小花的話登時讓小青反應過來。
小青拍手道：“對啊，這書呆子還真是看着呆，他既不要錢，又不要權，原來是想要姐姐以身相許啊！”
白素貞聞言，微微一愣，仔細回想着許仙剛纔所說的話，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意思。
可是又不像有那般意思。
“以身相許......”
白素貞頓時覺得有些爲難了。
如果沒有陸鳳秋的提點，她可能直接就選擇以身相許了。
但是陸鳳秋的出現，讓她對紅塵劫數的瞭解更加深刻。
她雖然只差一步，便可位列仙班，但終究是差一步。
妖和凡人結合，那是違背天條的。
一旦被天官發現，那可不得了。
白素貞看向陸鳳秋，執禮道：“請天尊指點。”
陸鳳秋笑着，看着白素貞道：“這個問題先不着急，我且問你，你可知本尊爲何要收你入本尊門下。”
白素貞雖然不知道陸鳳秋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但是還是老實回答道：“難道不是因爲我身上的寶物？”
陸鳳秋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你與本尊有緣法。”
白素貞訝然道：“天尊爲何這般說？”
陸鳳秋悠悠說道：“你可還記得你的生身之母是誰？”
白素貞聞言，一臉迷茫，搖頭道：“我初開靈智之時，便已經在青城山之中，那時，我便是孑然一身，不記得生身之母是誰。”
陸鳳秋道：“你的生身之母本是本尊座下白蛇大將。”
“一千七百多年前，白蛇大將奉本尊之命下凡，於鶴鳴山生下了你。”
白素貞聞言，一臉的不敢相信，她一臉詫異道：“天尊是說，我的孃親是天尊座下白蛇大將？”
陸鳳秋微微頷首，道：“確實如此。”
“你本是天上紫微星下凡，有着不一般的命數，如今，本尊渡你入我門下。”
“也是合情合理，符合天道規則。”
白素貞聽了，雖然覺得有些驚訝，但是也沒覺得陸鳳秋在騙她。
畢竟似妙樂天尊這種存在，實在沒必要騙她這樣的妖。
“請天尊恕白素貞無禮，不知天尊的良苦用心。”
“弟子白素貞，參見天尊！”
白素貞當即跪在蒲團上朝着陸鳳秋參拜。
陸鳳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便是表明了白素貞與他之間的淵源。
白素貞此刻若是再不拜師，便是不識擡舉了。
莫說有這一層關係，便是沒有這一層關係，以妙樂天尊的身份，白素貞也沒有拒絕入門的理由。
如果說白素貞是怕陸鳳秋有什麼陰謀，但現在已經徹底相信陸鳳秋。
說到底，還是白素貞在青城山修煉了太久，本身心眼也好，對仙神的信任度太高。
若是換那心眼多的妖魔，可不會如此輕易就範。
陸鳳秋對白素貞自然是沒有壞心思的。
白素貞出自他門下，如今回到他座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青在一旁看着，小嘴微微張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可是沒想到自家姐姐居然還和天尊有着這一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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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可不是白素貞，她是真的土生土長的青蛇，一沒背景，二沒靠山。
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與白素貞相識，現在還指不定在哪裡浪着呢。
哪裡能見到像陸鳳秋這般的三界大神。
陸鳳秋點了點頭，看向那一旁發愣的小青，道：“小青，你也算有些運道，你可願入本尊門下？”
小青聞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自己道：“我也有份？”
陸鳳秋只是笑着，看着小青不言語。
“願意，當然願意。”
“小青見過天尊！”
小青一向機靈的很，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碰到的。
更何況，能和姐姐白素貞同入一門，那簡直是太好了。
陸鳳秋微微拂手，道：“你二人入本尊門下，當謹記不得爲非作歹，不得欺壓良善。”
“日後，自有你們的好處。”
白素貞和小青同時道：“多謝天尊！”
“天尊，姐姐向許仙報恩之事，當該如何是好？”
小青還是惦記着白素貞，現在她和白素貞都入了陸鳳秋門下。
當然是儘快成仙得道的好，和許仙的這點事趕緊了結了纔對。
白素貞也看着陸鳳秋，想要讓陸鳳秋指點一條路。
陸鳳秋笑了笑，看着白素貞，道：“此事，還得你親自去和許仙交流，既然已經身陷紅塵，那想脫身，也已經晚了。”
“至於最後如何選擇，還要看你自己。”
在這件事上，陸鳳秋無法與白素貞立即言明真相。
淨世白蓮乃是天地神物，自有靈性，淨世白蓮與白素貞一同伴生。
若是讓白素貞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也就等於讓淨世白蓮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若是淨世白蓮就此選擇消失，不再出現，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而且，若是白素貞知道了真相，難免會從心裡排斥許仙。
即便白素貞爲了大局，選擇去和許仙接觸，那也不一定會真的情動。
到時候，只會耽誤大事。
……
白素貞聽了陸鳳秋的話，只覺有些頭大，她現在對於報恩，其實還是傾向於送給許仙一些權勢財富，以身相許，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陸鳳秋道：“本尊要與你說另一件事。”
白素貞道：“何事？”
陸鳳秋道：“你可還記得當年那個捕蛇人？”
白素貞聞言，面色微變，點頭道：“當然記得，若非是他抓了我，我今日又何須來杭州跑一趟。”
陸鳳秋道：“你曾盜過他的仙丹，是也不是。”
白素貞以爲陸鳳秋要苛責她偷盜旁人的東西，連忙道：“天尊容稟，我雖然盜了他的仙丹，但也是因爲......”
陸鳳秋擺手道：“無須多作解釋，前因後果，本尊都知曉。”
“本尊不是怪你，只是讓你做些提防。”
“你盜走了那和尚的仙丹，得罪了那和尚並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你與如來結下了因果。”
“啊！怎麼會......”
白素貞一臉懵，有些不太明白。
她只不過一個修行千年的蛇妖，雖然有些能耐，但和如來佛祖這樣的三界大神通者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啊。
陸鳳秋道：“我知你心中有些疑惑，但事實的確如此。”
“說來，這不是你的錯，而是如來能知過去未來，對萬事萬物的秉性瞭解的十分清楚。”
“你身上的那件寶物，對如來，對靈山諸佛菩薩，都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所以，你遭瞭如來算計，也無可厚非。”
白素貞聞言，只覺體內寒氣驟起。
她雖然是千年蛇妖，但在如來佛祖這樣的三界大神通者面前，就是一條爬蟲而已。
如來佛祖在算計她，這讓她不得不感到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