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千乘淡淡一笑，也不躲閃，大大方方的迎了上去，“葉少這麼看着我，是對我有所圖謀麼？”
對上她坦蕩而淡然的琉璃眸子，葉崇熙不由得微微擰眉，或許真的有什麼東西變了，他在她眼裡再也看不到對他的崇拜和愛慕，甚至連那最動人的嬌羞，也都被涼薄所替代。
這不是他所熟悉的小乖，這雙漂亮的琉璃眸子，他再也看不到往昔璀璨的光芒。
“如果我說是呢？你願意給我機會，讓我對你圖謀麼？”以前有太多的束縛和無奈，有太多的話不敢說出口，現在他心無旁騖，也不用顧忌家族企業，可以全心全意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過去那麼多年的遺憾，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彌補，也想要重拾舊愛。
對於他不掩飾的目的，千乘淡淡一笑，輕搖了搖頭，態度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果斷：“我不願意。”
“爲什麼？”葉崇熙不解的看着她，眸底掠過一絲失落。
“因爲心有所屬，所以不願意。”她淡淡的笑着，果斷而溫柔的語氣，讓葉崇熙眼底的光徹底暗了下來。
只是平淡的一句話，甚至她的語氣都溫柔得聽不到任何怒意或是不耐，可偏偏就那麼幾個字躥進他的耳裡，讓他覺得刺耳又刺心。
心有所屬，這四個字他不是第一次聽到從她嘴裡說出來，可偏偏每一次都像一把溫柔的刀，直直的扎進他的心窩裡，疼得他再無法呼吸。
“是嗎？”他苦澀的笑了笑，那抹笑意即便再努力，都無法達到眼底，“可是我也不願意放棄。”
如果真的放棄了，那麼他和她，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重新開始了。
“那是你的事，跟我無關，我已經表明了我的態度了。”端起杯子裡的茉莉花茶，她緩緩轉頭看向窗外，心裡某個念頭，卻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不移。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明白自己該拒絕什麼，過往那麼疼的傷痛，有過那麼深刻的教訓，她不是傻子，不會重滔覆轍。
時隔今日，她才明白，她和他之間，已然不復以往，而她再也不會爲這個男人付出自己一絲一毫的感情。
記憶裡的傷痛，在時間的海洋裡，終究還是可以漸次沉澱下來，最終塵埃落定。
她曾經想過一千個一萬個兩人重逢之後相處的場面，而她終究還是沒有想到，自己和他會這樣漸行漸遠。
情到濃時情轉薄，她對他早沒有了曾經的那份狂熱和天真，現實足夠殘忍，而他曾經留給她的傷痛也足夠沉重，既讓她涅槃重生，也讓她學會了冷漠和堅強。
直直的看着她，他也毫不猶豫的表明自己的態度：“我也不會輕易放棄。”
戲謔的勾了勾脣，千乘轉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隨手擱下手裡涼了的茉莉花茶，甜膩的清香在脣齒間纏繞，“這樣的堅持可不像你呢！”
“是嗎？那也要看爲了誰而堅持，如果是你，我不會輕易放棄。”固執的一句話，從他嘴裡緩緩道來，帶着不容忽略的堅定和執着。
只可惜，這樣的堅持，來得太晚了一些，如果當年他也可以像現在這樣不顧一切的話，也許他和她就不會走到現在這個樣子。
低垂着眸，她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她隻身追到法國來，渴求的那個答案。
也許是因爲心裡那僅剩的一絲不甘，她最終還是把話問出了口：“有個問題，我想了好些年，一直都很想問一問，也很想聽聽你的答案。”
“你問。”
“如果當年我追到了法國，你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放棄一切和我在一起？”當年她追到法國，她並沒有告訴他，只是遠遠地看着他和趙敏嘉那樣出雙入對，已經擊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和期待。
“……”這個問題，無一例外的還是把他問倒了！
如果是當年的他，恐怕依舊無法給她承諾和答案，因爲那個時候的自己，不過是葉家少爺，享受着葉家給他的一切，很多東西都無從選擇，也沒有選擇。
他的沉默，給了她最好的答案，她淡淡一笑，把玩着手裡的玻璃杯子，勾了勾脣：“果然。”
其實這樣的答案，她早已經預料到了，只不過是不甘心，想要親耳聽到他的答案而已。
看着她臉上漸去的笑意和涼薄，葉崇熙突然慌了起來，當年的無奈，對他來說同樣是一個糾纏了那麼多年的折磨，甚至是他一輩子都引以爲恥的羞辱。
“當年，我沒有給你你想要的答案，那是因爲我相信，我和你之間只是短暫的分開，而終有一天我功成名就回來，你還能回到我身邊。我對你的感情，五年如一日，從來沒有改變過！”
他是那樣堅信着，堅信着她還能回到自己身邊。
握着玻璃杯壁的手，溼涼一片，她戲謔的擡眸，“那你爲什麼不讓我等你，五年，十年，我都等得起！”
可是他沒有，以至於這麼多年，她是那麼的恨他！
“我沒有讓你等我，那是因爲我不能太自私，如果你遇上了更值得你愛的人，我會放手，可是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做不到。做不到把你讓給其他的人……”
人生之中那麼多的不可預料和不能選擇，他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都做不到灑脫，如今回到她身邊了，甚至有能力重新開始的時候，他又怎麼捨得就這樣放棄？
濃重的呼吸漸漸卡在鼻息間，她突然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擡眸淡漠的看着他，無波無瀾的眸底，一片涼薄。
“那麼我現在遇到了更值得我愛的人，你就學會放手吧！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過是不甘心，想要一個答案而已，既然你的答案和我想的並無區別，我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那麼多年的愛恨，最終化成了一絲不甘，而這一絲不甘，如今也讓她自己親手斬斷。
對於過往，再沒有什麼值得她眷念。
恰好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拿起包包站起身，“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吃飯了，我先走了！”
沒有等他迴應，她轉身快步出了餐廳。
身後，葉崇熙看着她決然的身影，突然覺得胸口那顆跳動的心，徒然空了。
七彩琉璃玻璃隔斷了兩個世界，他靜靜的看着她離開的身影，最終消失在街口，也彷彿消失在了他的生命裡。
這會兒，老闆娘端了菜上來，看着桌子旁少了個人，不由得看向葉崇熙，“蘇小姐呢？”
“她有事先走了。”桌子上的茄子煲和她喜歡的西湖醋魚，瀰漫着甜香的味道，可是坐在他對面的那一個人，卻已經走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擡起頭來看向正準備離開的老闆娘，“老闆娘，乘乘……就是剛剛坐在那兒的蘇小姐，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什麼時候啊，我想想……那年我兒子剛好要考大學，現在都快畢業了，算起來也有五年了吧！那個時候她每天都來這裡，又一次我還看到她在角落裡一個人偷偷的哭呢！”說着，老闆娘指着他身後最後一排的位子，“吶，就是那兒！我問她怎麼回事，她也不說。我兒子設計成績不好，又想當設計師，她就給他免費補習，也多虧了她我兒子才考上大學呢！後來聽說她去意大利唸書了，好些年都沒回來過，剛剛看到她我還挺意外的呢！”
看着葉崇熙漸漸變了的臉色，老闆娘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多了，一臉歉意的笑了笑。
“五年前，我來你這兒的時候，她還有沒有來過這裡？”這個地方是他大學那麼多年來的最多的一個地方，可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碰上她。
“好像來過好幾次，有幾次我都看到她在門口看了眼就走了，我還以爲她找我家小九修改設計稿呢！”
“……”他猛地想起了當年死纏爛打跟着過來的趙敏嘉，有那麼一刻，他彷彿聽到了心底堅守的那面牆崩塌的聲音。
轟隆一聲從腦海裡翻碾而過，所有的呼吸瞬間都被抽空，他愣愣然的轉頭看向窗外，好一會兒纔回神過來，匆忙而顫抖的拿出錢夾買單，腳步趔趄的跑出了餐廳。
他終於明白剛剛她爲什麼要問那樣的問題，當年她不是沒有來找過他，她來了，只是沒有讓他知道，而是那樣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和別的女人成雙成對。
他錯了，終究還是錯了，錯得離譜！
當年他和她分手，他沒有給她任何解釋，尤其是被抓殲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解釋，直到來法國留學的第一年，他一直以爲兩個人分開不過是個夢，又或者說只是自己的錯覺，他一直在等，等她來找他。
可是他等了那麼久，終究還是沒有等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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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他也曾怨怪她的絕情，那麼多年的感情竟然都抵不過一個誤會，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她來找過他！！
匆匆追到街口，他看着那車水馬龍的街道，再也找不回她的身影。
一如當年，他把她丟棄在回憶裡一樣，再一次弄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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